間戰、信戰、夜戰、勢戰、勞戰.......東征軍與黃巾賊的名臣武將各種策略戰術奇計層出不窮,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勝負,從開春過後歷經溫暖的春分清明谷雨,戰到炎熱的夏至小暑大暑。
中平二年在雙方緊繃的精神中不知不覺已經度過了大半年,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白露時節,一夜西風來,天下盡變涼。
春茶苦,夏茶澀,要喝茶,秋白露。
立秋過後的第二個時節白露,是士大夫文人附庸風雅的好時節,秋高氣爽,天氣不冷不熱,最適合雅集訪莊,就連白露時節采摘的秋茶也沁入了秋分的秋高氣爽。
身處陋室,輕嘬一口白露茶,仿佛站在山崖上登高望遠。
劉辯不怎麽愛喝士大夫文人推崇備至的白露茶,倒是對產自江東荊州的白露酒頗有興趣,這不趁著西壁壘大戰的戰事不怎麽吃緊,獨自一人離開了虎牢關,前往了荊州南陽。
老君山。
一座兼泰山之雄偉,華山之險峻,廬山之朦朧的名山大川,道家聖人老子曾在這裡歸隱坐忘,這處本就中鼎雲湧的人間勝地一躍成為名聲不下於泰山仙氣尤勝三分的仙家福地。
山上的龍吟閣,既是一處坐落在老龍窩棧道上的觀景亭,又是在這裡傳承數百年的江湖十大門派的名諱,更是士大夫文人們一生必去的雅集勝地之一。
清澈的溪水從山頂汩汩流淌,途經龍吟閣被山岩拘成大大小小十幾條瀑布,聲音或如山寺鍾聲,或如美人的歡聲笑語,或如懷抱琵琶的低吟淺唱,交織在山澗山谷之間,譜寫了一曲曲美妙的宮商角徵羽。
位於荊州最北的南陽郡,雖說與戰亂不止的司隸豫州相交,但在劉表的治理下百姓依舊是安居樂業政通人和,鄉野間也有面如菜色的流民,大多數是從司隸豫州各地逃亡過來的,本地鄉民基本上穿得起衣物吃得上兩餐。
這一切的還得歸功於南陽郡的太守諸葛珪,整飭吏治、督導耕耘、審理案件........面面俱到堪稱一位治國瑚璉,只不過諸葛珪為人謙遜低調,出了荊州地界名聲不顯,還不如他在稷下學宮的幼子諸葛亮聲名鵲起。
更不如長女諸葛孟雪次女諸葛若雪名揚四海,諸葛宗族並不是世代簪纓的官宦世家,宗族子弟大多以治學著稱荊州,是一家家學淵源的書香門第,作為治國瑚璉的諸葛珪對於子女迥異於當世人,一視同仁,罕見的沒有香火綿延重男輕女的思想。
捧在手心裡的長女諸葛孟雪次女諸葛若雪從小便接受了較為嚴苛的四書六經琴棋書畫詩酒茶一應俱全的培養,天資聰穎的二女也沒辜負父親的期望,學識淵博,精通製藝,女子要是可以舉孝廉,以二女的才學一路做到州牧的位置,不在話下。
雖說當不了官,但諸葛孟雪諸葛若雪雙雙進入評點天下才女的胭脂副評,名次僅次於前三甲的蔡文姬黃月英三人,當是一個很好的力證。
說起胭脂副評還牽扯到一件影響文壇儒林以及江湖的大事,剛剛過去的中平元年對於劉辯來說除了死幾千士卒,沒什麽太大的變化,胭脂評和胭脂副評卻來了一次大換血。
不論是大漢第一將種子弟何鹹豢養的寶音、桃夭、娉婷也好,為江東美周郎素手研磨紅袖添香的豆蔻、破瓜、及笄、花信也罷,全部落選。
取而代之的是一批容貌、氣質、才學等等高出何止一線的女仙子女公子。
文壇儒林廟堂江湖現在只是覺的胭脂兩評真正名副其實了,卻不知道中平元年胭脂兩評的風雲變幻,被後世點評為波瀾壯闊大年展開的序幕。
過去迷了心竅的寶音、桃夭、豆蔻、及笄、花信這些美人,成了逢迎黃月英諸葛姊妹張春華這些女公子的雞窩裡稱鳳凰。
值得一提的是,娥姁君蔡文姬兩人歷經數次榜單變幻,不管外人是如何的滄海桑田,兩人始終是位列榜首,一人佔據胭脂評首位二十年,另一人高居胭脂副評首位三十年。
未來被譽為當代西施昭君的步練師、辛憲英、郭女王也好,還是心計權謀武功武藝有乃父之風的賈南風、呂玲綺、關鳳,始終難於逾越橫亙在胭脂兩評頂端的兩座大山。
老君山也被後世人品頭論足為胭脂雙評的龍興之地。
老君山上江湖十大門派排名第三的龍吟閣,當代閣主正是諸葛亮的大姐諸葛孟雪,副閣主當仁不讓的是二姐諸葛若雪。
前者憑借‘絳唇珠袖兩寂寞’的劍舞成為大漢八絕以外的第九絕,劍絕,後者已經讓了三子還在一百子之內輕松勝過了女國手及笄,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女國手。
傳言當時棋絕山子道江東棋聖嚴武站在一旁觀戰,大盤結束後,兩人皆是滿頭大汗,未曾到場參加那場盛會的文壇好友詢問兩人對於那場手談的看法,兩人閉口不言。
老君山上除了劍絕女國手以外,副評黃月英、糜夫人、馬雲祿以及張春華,胭脂評江東大小喬、燕閭塢的鄒氏,聯袂到場,齊聚了當今天下幾乎一半的才女仙子,引得文壇儒林轟動不已。
人聲鼎沸的山路上,一位披掛青銅甲胄背著一柄大的誇張斬馬劍的少年公子,騎馬前行,優哉遊哉,與山道上滿頭大汗拿著綾羅腰扇不停扇風的士子文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士大夫文人們對於那匹在山道上還能如履平地的雄壯戰馬,羨慕不已,這匹馬前頭還有一匹西涼象驄,是那位號稱小草聖的王璨從某位與雒陽王氏有著極深淵源的西涼校尉手裡重金買來的。
進入雒陽城後轟動了整個紈絝圈子,袁家的嫡出二子袁術揚言要用千金和十刀青檀熟宣換取那匹西涼象驄,癡迷書法的王璨忍著剝皮抽筋的痛苦,搖頭拒絕了。
千金倒不算什麽,王璨這類恃才傲物的文壇名士哪一個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倒是十刀青檀熟宣讓他痛心疾首,一刀可是一百張膚如卵膜堅潔如玉的青檀熟宣。
十刀整整一千張!
這等士大夫文人的心頭物,一直都是有價無市,甭說是十刀青檀熟宣了,就是十張向來自詡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士大夫文人們都能爭的頭破血流。
前些年文壇兩大領袖鄭玄和何休為了一方雒陽澄泥硯,那凶狠程度比起武將戰場廝殺不承多讓。
俗話說鮮衣怒馬,王璨忍著一刀一刀割肉的劇痛放棄了十刀青檀熟宣,正是為了今日的梧桐院盛會,希望能夠從幾乎整個天下的文壇名士世家公子裡脫穎而出,博得某一位仙子的芳心。
劉辯路過半山腰的一處涼亭,正在路邊竹亭歇息的曹永,臉色難看。
雖然曹永也姓曹但並不是沛國曹氏的一員,沛國曹氏子弟凡是能喘氣能提劍的全被曹操帶到了沙場前線,沒那閑工夫在這賞風弄月,而是出身於江東曹氏,據說還和文壇宗主曹不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在那煙雨蒙蒙江東,養出一肚子陰霾的曹永,眼裡除了對於戰馬的羨慕還有更多對於那柄斬馬劍的不屑:“諸位你們看,這人怕是想出風頭想瘋了,就他那瘦了吧唧的小體格別說背著一柄那麽大的斬馬劍了,估摸著穿上那副甲胄已經累的是渾身酸痛了。”
“還在這銀樣蠟槍頭的裝相,那柄斬馬劍肯定是木頭包裹了一層鐵皮,各位等會看好了,本公子一定要讓他自食其果。”
曹永作為江東子弟,身邊聚集的大多也是江東士子,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片附和。
唯有一名滿身書卷氣的白衣士子,格格不入的站在邊緣地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劉辯已是秋風未動我先覺的一流頂尖武夫,這一路聽慣了類似的冷嘲熱諷,不知道什麽原因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那名白衣士子,也是好奇。
看似文文弱弱的士子,身邊卻一蹲一臥著兩頭凶猛的惡犬,還是擅長熬練鷹犬的表弟何鹹重金懸賞了三四年了,始終沒找到的珍品,每一頭的價格都不下於海東青裡面的上品三年龍。
菇黃豹,蒼猊。
菇黃豹看似普通長相和一般的黃色土狗沒什麽兩樣,菇者軟也,豹言其凶猛,卻是一種面對虎豹不露怯的凶猛惡犬。
蒼猊的長相則要威風八面的多,猊又被稱作獅子,佛門一種地位很高的護法神獸,這頭蒼猊劉辯看了一眼毫不掩飾的冒出了喜愛神色,這就是一頭藏獒啊。
好奇歸好奇,現在還有正事要做,表弟何鹹又不在這裡沒有了爪牙,無法像在雒陽那樣欺男霸女的搶過來,盡快趕到龍吟閣的前院梧桐院為妙。
等到那位比起愛犬蒼猊還要威風八面的武將離開後,白衣士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氣,直覺告訴自己一旦接觸了這名武將,將有一場福禍相依,具體是福還是禍就不得而知了。
象龍在數以千計的羨慕嫉妒恨目光注視下,輕松超越了先來一步的西涼象驄,率先進入了滿院盡是金秋意的梧桐院。
梧桐院取自鳳棲梧桐的意思,院子裡除了亭台樓榭以外遍地都是高大的梧桐樹,時不時會有一片片金黃梧桐葉翩然落下,撲面而來一股安靜祥和氣息,滿身秋意。
這股子秋意卻帶著肅殺的味道。
梧桐院的正中心有一座竹簾擺動的草廬,草廬前方的木板走廊上盤膝而坐一位絕色道姑,眉眼如畫,肌膚勝雪,一柄青鞘長劍橫在膝上,神色冷淡,反而有一種道盡世間情愛的欲說還休。
絕色道姑前方早就簇擁了許多佩玉鳴環手持腰扇的文壇名士世家公子,還有不少換了一身素雅漢袍依舊掩蓋不了身上沙場狼煙味道的武將,山頭林立,按照各自身份地位自覺的坐在草廬前方。
劉辯為了不太過招搖進入梧桐院以前就放任象龍四處撒歡了,孤身一人找到一處不遠也不近頗為清靜的假山旁坐下。
早早佔據那裡的幾名江東士子自然是不樂意,不過瞧見那柄嚇人的斬馬劍,甭管是真是假都不是他們這幾個身子骨比女人強點有限的羸弱文人所能招惹的,乖乖讓出了地方。
兩炷香以後,有資格進入梧桐院的士大夫文人、功勳武將、江湖名宿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早來的倒也沒覺得枯燥乏味,畢竟那位大漢第九絕劍絕諸葛仙子盤膝坐在那裡, 看都看不夠,哪裡會覺的乏味。
遲來的反倒是沒有一點的幸災樂禍,而是滿臉懊惱,這波人多數是來自淮泗地界的世家權貴江湖名宿,暗恨黃巾賊攪得天下大亂,他們不得不繞遠路趕過來,少看了幾眼不說,比起南疆交州的那些南蠻子還要遲來好久,顯得他們沒誠意不是。
沒去欣賞絕色道姑美貌的劉辯,閉目養神,一是真的養神,二是思索某些事情,這時一片梧桐葉被秋風吹到他的頭頂,輕輕捏住,注視這片黃燦燦的梧桐葉陷入了沉思。
皇宮在立秋這天,往往會派遣一名太史令守在宮殿外的梧桐樹旁,緊張的等著第一片梧桐葉落下,只要有梧桐葉離開枝頭,不等梧桐葉落到地上,太史令立刻驚喜若狂的高聲大喊‘秋來了’。
早早等在一旁的宦官們,一人接著一人傳報,秋來之聲傳進了大殿,傳到了雒陽,傳遍了天下。
諸葛孟雪召開這場盛會的目的為何,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不然也不會在西壁壘大戰的關頭,吃飽了撐的跑到這個地方來風花雪月。
今天過後,就像那傳遍天下的秋來之聲,新晉胭脂副評的諸葛孟雪也會傳遍天下了,成為整個天下風評最佳的女子。
絕色道姑驀地睜開了秋水眸子,站起身來。
草廬的木門在同一時間打開,大喬、小喬、鄒氏、黃月英、糜夫人、諸葛若雪、馬雲祿、張春華等八位天下人朝思暮想的胭脂正副評仙女才子,一襲戎裝並排站在絕色道姑身後。
青鞘長劍,出鞘。
八口環首刀,出鞘。
“我大漢太子已然親臨沙場,你等可有卵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