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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二百七十六 薪火相傳
劉辯自從來到這裡以後,母后的疼愛,舅父的溺愛,羨慕的雒陽各大世家子弟都想要自殺,卻始終感受不到父愛。

十幾年了,整整快二十年了,那個名義上的父皇從來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哪怕是自己十二歲本命年那年那個名義上的父皇也沒有賞賜哪怕一個最普通的桃木刻劍。

但有些親情終究是永遠也無法替代的。

直到遇到了為老不尊喜好吹破大天的老頭子,兩人之間雖說經常沒個正行的嬉笑怒罵,但老頭子對於自己的關心愛護不比母后舅父輕多少。

要練刀,冥思苦想出許多簡單又保命的招式教給自己,還多次不惜耗費氣數出手,讓自己感悟武道。

出了紅符巷,先是送出了可以幫助他續命的錕鋙刀,又是不惜違背本心也要做自己的護道人,陪著自己這個天下人眼裡不成體統的太子四處‘紈絝’。

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婉兒妹妹,過了一段時間自己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老頭子是真的把自己當兒子當孫子一樣疼愛。

自己也早就把對方當成了父親和爺爺。

淚水瞬間模糊了劉辯的視線,伸手去擦拭卻湧出更多的淚水,硬扛著洶湧澎湃的各種氣機,哽咽道:“老……大父,為什麽?”

“為什麽為了這些外人放棄自己的命,難道大父不要婉兒了嗎!”

哽咽難言變成了泣聲嘶吼。

這次徹底是油盡燈枯的王老劍尊露出含飴弄孫的慈祥,只是輕拍劉辯的肩膀,沒有交代遺言,也沒有色厲內荏的讓他好好對待婉兒。

背過身去,看向泰山大雪坪外側,視線越過芝焚蕙歎的天下十大高手,越過唏噓感歎的廟堂紅紫、軍國大將軍、文壇大儒,一直落在了卻一樁心事的閻羅空洞臉龐上。

面露譏諷。

永壽一代公認的甲字號王佐之才閻羅,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漠然,待到王越徹底遲暮,提著那杆壽字白燈籠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這些世間頂尖權貴旁邊。

每靠近一人,不管是跺跺腳邊疆震三震的軍國大將軍,還是老子第一其他所有事第二的狂士碩儒曹不興這等山野老頑固,全是歎息一聲默默離開了這裡。

劉辯正在琢磨怎麽宰了應該千刀萬剮的閻羅,凝視這副詭異光景,所帶來的震撼不下於大父剛剛做出的千古罕見壯舉了。

閻羅何德何能可以一語退去這麽多的朝野內外權柄重到無法想象的廟堂在野老供奉,先不說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老供奉們已經不能用錢帛香火情生死去說服,乃至宗族親人安危動搖他們的養氣功夫。

行,就算閻羅以香火傳承威脅這些老供奉,但地府再是勢力強橫可現在終究不是大秦年間了,而是大漢。

這些老供奉一旦聯手,別說一個地府就算是皇帝劉宏一樣也得禪位讓賢。

匪夷所思,實在是怎麽也想不通。

最讓自己心寒的還是自己依為肱骨的謀主戲志才,雖然他隱藏的很好,帝王心術爐火純青的自己還是覺察到了不對,戲志才顯然也參與這場潑天陰謀。

雖說並沒有算計自己這個主公,但是大父的死卻和他有脫不開的關系,真他媽的該死!

臉色陰晴不定的劉辯,想起一件事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大父好像事先知道這件事。

這副人走茶涼的光景王越又見識了一回,不過這回卻又不一樣了,淡淡的看著後江湖時代另一座難以攀登的大山:“交給你了。”

童淵端詳這個師父玉真子最想收為關門弟子的劍道昆侖,眼底沒有那些文臣將軍的惋惜唏噓,有的只是羨慕,不知道自己的落幕一戰能否像老王大哥這樣。

一鳴驚天人。

靜靜凝結在地面的風雪忽然呼嘯而來,右拳起波瀾,一條罡氣飛瀑如玉龍走潭直衝大雪坪入口。

“轟。”

一名男子女相的俊哥兒被童淵辣手摧花的砸落遍布古松老柏的陡峭崖壁,驚起了兩隻正在纏綿飛繞的白鶴。

童淵真的如一道深海巨淵橫亙在大雪坪入口,鄭重其事道:“交給我了。”

自討沒趣的試探過後,水伯天吳聳聳肩帶著已經增加到十余人的微服私訪天人沿著長滿青苔的山路離開了這裡,一點也不擔心就算是陸地神仙從泰山大雪坪跌下去也是白給的河伯會有什麽不測。

劉辯注視一瘦小一魁梧兩座難以逾越的江湖高峰,怔怔道:“老皇帝傳給新皇帝的登基大典,不知道有多少繁瑣步驟。 ”

“皇室宗親回京呈文、邊疆重臣封疆大吏回京述職、赦詔番邦朝覲……”

“朝廷裡裡外外掌管禮儀的大鴻臚、主管刑法監獄的延尉……等等三公九卿,還有管理宦官事宜的大長秋、擔負京城內的巡察禁暴督奸等重務執金吾等等,前前後後要忙好幾個月。”

迷惘的瞅著兩人,喃喃道:“一座江湖。”

“兩句話就了事了?!”

風雪內,風平浪靜。

風雪外,滿山風雨。

閻羅與最後一位老供奉交談完畢,提著壽字白燈籠下山去了:“大龍已屠。”

緊跟先生只差半個身子的判官,神情狂熱:“第五步,勢成。”

山腳下。

擁毳圍爐的戲志才睨視白雪皚皚山道下來的最後兩人,如灰的臉色更加暗淡,拿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箋交給了身邊的奉禮郎:“咳咳……交給關將軍。”

“叔…大人。”這名奉禮郎是一名立下大功的乙等協律郎後人,臨死之前囑托戲志才多加照料一定不能讓長子進入太常寺重蹈他的覆轍,可拗不過這名奉禮郎為了查明真相是誰出賣了父親,為父報仇,只能讓他加入:“這麽做雖說對殿下很有利,但殿下對大人恐怕……”

佝僂著身子的戲志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奉禮郎頓時噤若寒蟬:“咳咳……記住自己的本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寒冬臘月還滿頭大汗的奉禮郎,雙手顫抖的快速接過信箋,慌不擇路的離開了這裡。

所有人都已下山。

戲志才裹緊貂裘踩在了嘎吱作響的厚雪中,一人上山。

“是時候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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