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帆從睡夢中驚醒,想起昨日計策中,自己既賄賂張讓,又暗通何進,到了靈帝處,若兩人相見則必然露陷,何況自己還準備要挾二人,恐怕到時不是拜將封侯,而是刀斧加身了。秦帆越想越覺得不對,趕忙起身,尋戲志才與鄭渾商量對策。
秦帆到乙號房時,戲志才與鄭渾兩人早已起身,正悠閑的細細品茗。似乎是早料到秦帆會來,桌上竟預留了一杯茶水。秦帆不禁愕然,該不會是又想挖坑等我?
秦帆默然坐下,喝茶不語。
戲志才笑道:“主公就沒什麽想說的?”
秦帆白了他一眼:“無話可說!”
鄭渾也笑道:“那我二人即刻出發...”
秦帆趕忙叫住:“先生且慢。”知道自己的心思再瞞不過二人,便坦然直言道:“文公昨日教我,何進與張讓勢同水火,怎見我既賄張讓又通何進,而不阻止呢?”
鄭渾反問道:“並無不妥,渾為何勸阻主公。”見秦帆仍未明白,鄭渾進一步啟發道:“設若主公為何進,為張讓,當如何?”
秦帆開始換位思考:何進既是想獨吞此大功,必在其上報靈帝之前,以爵位先換取關鍵之人唐周,並將自己之作用完全泯滅,如此才能彰顯其獨自偵破黃巾密謀,獻計俘獲馬元義等功績。而最大可能是托名重金求得靈帝受爵,自己等人將不會在此事件中顯露隻言片語。
同理,自己賄賂張讓,僅是要張讓說動靈帝撤換單r而已,縱使何進知曉又何妨,更何況他這段時間內當不會節外生枝,等黃巾起義爆發,就更沒精力管自己了。至於所準備的血書,自己完全可以交“起事內應乃中常侍封、徐奉”這份給張讓,替他洗清何進有可能借機構陷的內應嫌疑,說不定還能令張讓投桃報李,在官爵上予以便利。
想到這,秦帆長舒一口氣,拜謝道:“謝文公指點。”
鄭渾忙歉意還禮:“主公,謀取漢中太守之成敗皆在張讓。非是我二人推諉,主公乃是賄賂張讓之最佳人選。不曾提醒,是為了能讓主公自己明白其中要害,更能說服之。望主公,恕罪!”
戲志才也起身附和:“望主公,恕罪!”
秦帆趕緊扶起二人,安撫道:“此皆兩位之功,更是一番好意,何罪之有。請受帆一拜。”言罷,俯身長拜。
戲志才、鄭渾連道不敢:“謝主公寬宏體諒。我二人即刻出發。”
“辛苦二位。”秦帆勉勵一番,也出去尋什長韓山出發。
……
秦帆、韓山等人都到達平城門將近半個時辰了,侯二才悠閑的散步而來,遠遠看秦帆就異常高興的打招呼:“禾兄弟,這麽早就要出城啊?”
秦帆又先塞給十金,才慢慢說道:“小弟有事勞煩哥哥。”
見面就送禮,這人我喜歡。侯二心情大好,忙不迭的回答:“禾兄弟但說無妨。”
秦帆近前低聲詢問:“未知哥哥可有方法讓小弟與張公一見?”
“嘶...兄弟好大氣派,竟然求見張公!”驚得侯二瞠目結舌。
秦帆也沒時間跟他磨嘰,直接開出自己的價碼:“哥哥若能讓我今日見到張公,小弟願酬謝哥哥三百金;明日見到張公,酬謝二百金;後日見到張公,酬謝一百金...”
“果真三百金?”侯二有些心動,但是不放心的再次詢問:“今日讓禾兄弟見到讓父張公,就酬謝我三百金?”
秦帆笑道:“當真!”。說完令其中一士卒掀開所挑竹筐上遮蔽之麻布,竟滿滿都是黃金。(注1)
侯二滿是貪婪之色,
目光一直盯著黃金不願離開。秦帆進一步誘惑道:“但求面見張公。只需一面,這些黃金便是哥哥的了!”
侯二艱難的吞著唾液,再次詢問:“所為何事?”
秦帆淡然而答:“送禮。”
侯二終難抵黃金的誘惑,扔下一句:“等著。”便飛奔離去,留秦帆與眾人在城門邊等候。
許久沒見侯二回來,秦帆亦有些擔心,焦躁的來回踱步。
那個被侯二叫作“二狗子”的門卒怯懦的走過來,對秦帆說道:“禾大爺...我們每日...所收之金...半數要送到...張讓...府邸...平常去回需要...一個時辰...”
秦帆大喜,扔給二狗子一金:“多謝相告!”
看見二狗子得到賞金,其余三個門卒也不甘落後的湊過來說起自己知道的密事。
“我知道,包括我們平城門,其余幾門所收“平安錢”都是送往張讓府邸,由張讓心腹,李老管事接收的...
“我還知道,李管事的子侄還出售路引、過所憑證等文書...”
“我更知道,李管事的信譽很好,都說隻要收錢,事必辦成!”
秦帆每人扔給一金,四人喜笑顏開的又去城門守衛。
秦帆開始琢磨:看來侯二是張讓這條線上的人,東城謁舍那個李管事,就是張讓心腹李老管事的子侄。此番侯二跑去,也必定是去找李老管事,當有機會見到張讓了。
秦帆趕緊思索遊說之詞,連侯二趕回打招呼都沒注意。
“誒,禾兄弟...禾兄弟...”見秦帆沒有反應,侯二使勁推了一把。
“誰...”秦帆剛想怒罵,一見是侯二趕回,隻得把後半截話吞回肚裡,換上一副親切的表情,問道:“哥哥,如何?”
侯二趕緊大談辛苦不易,眼神直偷瞄旁邊的竹筐,半點不談結果。
秦帆會意,笑道:“辛苦哥哥了,三百金在此,酬謝哥哥...”
侯二連忙撲上去,左看看,右數數,就像秦帆會少他幾金似的。過了好半響,才轉身回答秦帆:“哥哥我豁出去這張老臉,終於求得李老管事同意,今日下午,張公將回府小半日,禾兄弟在未時有一柱香的時間。”
秦帆大喜:“謝謝哥哥!”
侯二滿不在乎的擺手道:“行了,行了,速去準備吧。對了,記得送李老管事三百金...”說完,趕緊招呼二狗子:“走,替我挑回家。”
……
秦帆隻得命令韓山等人收拾收拾,往張讓府邸趕去。
等到了張讓府前,付了“通傳費”、“進門費”、“運送費”等一系列名目黃金,已近午時,方才見到李老管事。
客套幾句之後,李老管事便沉默不語,隻盯著跟隨秦帆進來的幾挑竹筐。秦帆會意,掀開其中一挑上面的麻布,再俯身拜道:“小人求見張公,望李老安排。”
“嗯。可。”李老管事招呼下人將竹筐全部挑走,又安排秦帆:“我聽奇兒,侯二說起過你,不錯。黃金我代張公收下了,先往偏房暫歇,到時自會有人引你...”
秦帆趕緊拜謝道:“謝老先生!”
隨後,過來一侍女將秦帆引至偏房歇息,秦帆閉目養神等候。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還是那個侍女,過來請秦帆到偏廳,秦帆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進了偏廳,秦帆見正中端坐著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一猜便知道這就是張讓了,直接跪在地下恭敬地說道:“小人秦帆,拜見張公。”
回答秦帆的是尖尖的,懶散的聲音:“你就是李德的遠房侄子?”
啊?秦帆一愣。
又聽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起來吧!咱家很忙,看在李德面上才抽空見你一面,有話快說!”
秦帆猜想李德應該就是李老管事吧,遂不再猶豫,再拜道:“帆素來仰慕張公,惟願一見以慰平生!”
張讓樂了,笑罵道:“你這小子,在咱家面前拍馬屁,不覺得班門弄斧了麽?既然你是李德遠房侄子,又孝敬咱家二千金,也就不是外人了。說吧,所求何事。”
秦帆隻得老實回答:“帆想求取漢中太守...”
張讓聽了, 打量了秦帆一眼,思索片刻之後才回答道:“漢中已有太守單r,其任過太史令、侍中,頗得陛下賞識,你另選一地!”
秦帆堅持再道:“帆只求漢中太守!”
張讓怒喝:“胡鬧,豈敢討價還價!”
秦帆卻是不怕,隻發一言:“單r可是張公之人?”
張讓聞言愣了。
秦帆接著道:“天下郡縣,有幾人是張公之人?又有幾人是何進之人?”
張讓眯起眼,深深的打量秦帆,緩緩而言:“秦帆,有點意思!”
秦帆近前再稟:“帆所求,僅張公進言陛下,將單r調回朝中或任尚書,或任郎中。如此,帆另與西邸二千金,則張公一得單r感恩之心,二收漢中萬戶之地,何樂而不為?”
張讓似有動心,再詢問:“怎知你忠心於咱家?”
秦帆拿出“起事內應乃中常侍封、徐奉”之血書,呈遞給張讓,虛言道:“此乃帆進雒陽之時,從太平道教徒手中獲得。恐他日諸人果真造反,何進構陷張公亦為內應,故獻書助張公自證清白。”
張讓聞言微露恐懼之色,旋即又面露笑容,小心將血書收好,起身答覆秦帆:“咱家記下了,回去吧。”
秦帆見努力已盡,不再多言,告辭後轉身離開。
“事成之後,當不負今日之言!”秦帆走至門口,遠遠傳令張讓的叮囑聲。
秦帆笑了...
注1:漢承秦製,隻是黃金稱量中改鎰為斤,一金就真的是一斤金,一金大概一萬錢。漢一斤為十六兩,相當於248克,即漢代一斤約相當於現代的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