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尼來之前顯然和洪承疇、羅可鐸有過商量,所以他簡短開場之後,便示意洪承疇與諸將詳細說明。。
洪承疇對眾人道:“大將軍的意思貴州已為我大清所有,眼下明軍殘部都集中在雲南,我軍當立即入滇,免給明軍喘息之機。探子消息,明軍的主力由李定國統領駐在羅平,鑒於李定國部戰鬥力頗強,為雲南明軍之首,滇中明軍又盡他馬首是瞻,所以大將軍決定派一毫發無傷之軍與其周旋,將其牽製住,其余各兵則趁勢肅清其余明軍,搶佔昆明。”
三路兵馬,右路的吳三桂先後與李定國大戰兩次,中路的羅托部也在攻打貴陽時受損較重,隻左路的趙布泰沒有什麽傷亡,所以屋內眾將聽後,都已明了大將軍和五省經略是要趙布泰那路兵馬充為入滇先鋒,牽製最難對付的李定國部。
洪承疇話說的這麽明白,吳三桂不由向他投去感激目光,後者卻是神色不變。羅托也是暗松口氣,雖然李定國叫吳三桂敗了兩仗,但是虎威仍在,其本部兵馬實力未折,倘多尼要他去拚李定國,這心下難免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當年李定國可是有過兩蹶名王,險些嚇的皇帝要劃江議和的威風!有敬謹親王尼堪和定南王孔有德的前車之鑒在,羅托不能不惦量自己有沒有和李定國交手的斤兩。
吳三桂和羅托卸了心事,趙布泰卻不幹了。本來他就對多尼采納洪承疇的意見快攻雲南不滿,現在又要他做入滇先鋒,去打誰都不敢啃的硬骨頭李定國,心下自然不高興得很。他以自己所部剛入貴州,且從未與李定國部有過交戰經驗為借口,希望多尼改派有與李定國部作戰經驗豐富的兵馬為先鋒。三路兵馬隻吳三桂這路和李定國有過交手,趙布泰這明顯是要讓吳三桂去當這先鋒去啃硬骨頭李定國了。
和趙布泰一起來的廣西提督線國安也是不願去拚李定國,不僅不想去拚李定國,甚至都不想入雲南,而是想著趕緊帶著他的兵馬防廣西,因為他從趙布泰那裡得知了廣東簡親王濟度戰敗的消息。
和別人都料想太平軍會和金廈鄭家聯手取浙閩,攻江寧,撼動東南不同,線國安卻以為太平軍不會北上福建,而是會西入廣西抄他的老巢。他之所以如此認為,只不過從最簡單的路途遠近及影響考慮。太平軍聯合鄭家北上福建和浙江,固然可以令得東南震蕩,迫使清廷從西南調兵救東南,如此是能減輕雲南的壓力,但也只是減輕而矣,並不可能從根本上瓦解清軍針對雲南的攻勢,清廷也不可能放棄因孫可望降清而降下來的這一次難得能徹底消滅朱由榔的機會。
東南是財賦之地,雲南卻是朱明朝廷和天子所在,朝廷和天子沒了,取了財賦之地又有什麽用?
所以線國安認為廣東明軍只要不傻,肯定會馬上兵入廣西,要麽就是入黔在後打擊入滇的清軍,要麽就是入滇和李定國合兵一起正面抗擊清軍,如此便還來得及救朝廷和永歷。從路途上來看,從廣東殺到南京,和入廣西救雲南,兩者距離上也是差得甚遠。擔心太平軍會入廣西端自己老巢,線國安自然不願去雲南,可他是定藩下的將領,名義上廣西提督,人稱線伯,可現在不過是三路大軍左路統帥趙布泰手下的一員將領,軍議重事,哪有他說話的份,再有想法,也只能按下。
趙布泰要把硬骨頭丟給吳三桂,吳三桂哪能如他所願,當下便以自己所部在黑石渡、七星關遭了重大損失,兵卒們連日苦戰都已疲憊,急需休整,另外遵義左近有一些土司動亂為借口推脫此事。
吳三桂的推脫讓趙布泰很是不快,轉身對多尼說道他的兵馬剛進貴州,雖兵卒精力充沛,但對雲南和貴州的地形不熟,不及另外兩路兵馬有經驗,若由他為先鋒,怕是這仗不好打,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失敗。
吳三桂那邊自然也是針鋒相對,反正兩人誰也不肯去當冤大頭硬扛李定國,屋內諸將被這二人的爭吵給驚得目瞪口呆,卻誰也不敢相勸。平郡王羅可鐸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多尼也有些掛不住了。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羅托卻出面幫吳三桂說話,他直嗆趙布泰道:“皇上要你做征南將軍,便是要你征南的!大將軍既有意讓你做入滇先鋒,你便領著兒郎去打就是,怎的就是推三阻四,找這麽多理由的。你若是不想打仗,便辭了這征南將軍北京就是。”
“你!”
趙布泰被羅托噎得道不出話來。
本就心煩的多尼見狀,和羅可鐸私語兩句後,擺手道:“你們不要再推來推去,這樣吧,入滇的事情,你們三家誰都別閑著,一起去。”
一起去?
趙布泰和羅托一塊愣住了,吳三桂怔了下卻是立即道:“遵大將軍令,我去後馬上率軍從遵義出發抄明軍的後路。”他倒是精明,反正李定國在羅平,不在他吳三桂的正面,順著多尼這個黃毛小兒就是,免得叫人說他平西王不聽調。
羅托不言語,似在考慮入滇後走哪條路能避開李定國。趙布泰一見吳三桂連抄後路的話都說出了,忙要開口說自己率兵去奪昆明,可不等他說話,多尼卻對他道:“征南將軍還是率兵去攻羅平,只要你把李定國給牽製住,入滇首功便是你的。”
多尼都這麽說了,趙布泰也不好再推脫,隻得悶聲應了。一邊的線國安卻是眉頭大皺,奈何卻沒他說話的份。
多尼掃了眼吳三桂和羅托他們,又看了眼洪承疇後,又道:“本王率大軍與羅托一起進攻曲靖。據探曲靖守將是白文選,此人也是大西軍的名將,本王便和羅托把他解決掉。”
多尼是大軍統帥,既已決定,自然無人敢違,當下便定下吳三桂從遵義進軍,趙布泰直攻羅定李定國,多尼和羅托則直趨水西,進攻曲靖白文選部的三路進軍方案。
散會後,吳三桂想著洪承疇在會上的幫忙,也想著昨日他所留那三個字,便故意腳下放慢了些,想等洪承疇過來再討教幾句,不想洪承疇卻好像知道他在等他,根本不來相見。
這洪亨九!
吳三桂無奈,只能叫胡國柱傳令下去,衛隊即刻返遵義,準備攻打雲南。
吳三桂走後,洪承疇方才露面,身後跟著他的兩個貼身侍衛張大元和王輔臣。張大元和王輔臣都是宮中的禦前侍衛,洪承疇出任五省經略時順治特意撥這二人充作洪的貼身侍衛,免得這個能替他坐鎮南方的重臣叫人剌死了。
張大元仗著自己是宮中出來的,對洪承疇並不怎麽敬重,洪承疇有心攆他走,可人畢竟是皇帝派給他的,故而便是再不滿也只能忍著。和張大元不同,王輔臣卻對他這個經略敬重有加,盡心伺候,很得洪承疇歡心,一直想著是不是給放出去帶兵。
王輔臣這人看著一點也不像個武夫,他面孔白皙,長身玉立而眉如臥蠶,酷似世上流傳的呂布畫像,所以軍中有人給他起了個“活呂布”的名號。他原先追隨姐夫劉某參加農民軍,不過生性好賭,有次一夜輸掉了劉某的官餉,劉某大怒便打算殺了這個小舅子,結果人沒殺掉,反把自己命給送了。
王輔臣殺了自己的姐夫,在農民軍那邊就呆不住,便流竄到明朝總兵薑瓖麾下當了兵。薑瓖反正歸明後投不久,認為滿人兵不刃血而佔據大同要衝之地,卻對他有功不賞,還屢受訓斥,於是心懷憤懣,密謀反正。未過多久,南方便傳來李成棟、金聲恆等降清明將再次反正,聲勢甚大,於是薑瓖便自稱興漢大將軍,以大同為根據地,打起反清複明的旗幟,王輔臣始終追隨鞍前馬後。
清攝政王多爾袞派阿濟格領軍攻打大同,結果王輔臣奉命出擊清軍,他黃馬白袍,於亂軍中衝突奔馳,十蕩十決,勇猛無敵。阿濟格麾下八旗勁旅都是自關外打到關內的百戰精銳,遇到王輔臣卻誰也擋不住,數萬大軍無一人敢戰,但見王輔臣來,清軍便大喊:“馬鷂子至矣”紛紛潰散。
王輔臣成名後未過幾月,大同便失守,他無奈投降阿濟格,因其勇猛,倒也免於被誅,只是被沒入辛者庫為奴。多爾袞去世,順治親政,愛惜王輔臣的才乾,任命他為禦前一等侍衛,又將其撥給洪承疇做貼身侍衛。
王輔臣見經略老大人似有什麽心事,又遣走張大元,心道莫非洪大人有什麽事要交待於我。果然,洪承疇交派他一事,卻是讓他馬上去廣州,跟太平軍贖他的兒子。
“你若能將士銘贖,老夫便保你一個總兵前程。”
洪承疇所許的賞格之大讓王輔臣無法拒絕,正當他準備應命時,洪承疇卻又說了句:“若贖不,你便伺機殺了士銘,老夫同樣保你一個總兵前程。””大人,這“
驚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