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一旦受傷就意味著死亡。
如果最後能贏得戰爭還好,受傷的士兵加以救治的話,就算有傷重不治的,再除掉受傷或殘廢不能再上戰場的,還可救回部分肢體齊全的兵卒。
這些兵卒都在死人堆裡打過滾,只要能救回來,就會成為真正的百戰老兵。
然而或是戰則,那些受了傷,行動不便的死士,就只能等死了。
短短數十步距離,卻成了一道橫亙在前方的死亡天墊。
好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龐德終於衝到了壕溝邊上。
“填坑!”
龐德大吼一聲,兩百扛著沙袋的刀盾兵立刻箭步衝到壕溝邊上,奮力將肩頭上的袋袋扔進了壕溝裡,就這一會距離,又是一波黑壓壓的箭雨貫了下來。
相隔還不到十步,密集的箭寸發揮出了驚人的殺傷力。
兩百扔沙袋的刀兵被箭雨洗禮過後,還能夠站著的竟不到二十人。
而如此近的距離,後陣的弓箭手卻不敢再開弓射箭了,免得誤傷到袍澤。
第一隊弓箭手已經射完了箭壺裡的箭矢,統兵校尉一聲令下,第一隊弓箭手立刻在第一時間內撤了下去,第二隊五百人的弓箭手立刻上來,繼續傾瀉箭雨。
“填平陷坑,殺過去!”
壕溝另一邊,龐德眼角泣血,厲聲大吼。
一千刀盾兵頂著飛矢,咬著牙,迅速將一個個沙袋扔進了壕溝。
足足兩千多個沙袋扔下去之後。三丈寬,兩丈深的壕溝終於被填平了一段二十米長的距離。雖然依舊高低不平,但踩著沙袋衝過壕溝卻沒什麽問題了。
“兒郎們。隨某殺!”
龐德斷喝一聲,一撥馬頭,直接縱馬衝過了高低不平的壕溝,衝上了土牆。
六千傷亡慘重,只剩下不到四千還能站著的羌兵鼓噪而進,跟在後面衝殺了過去。
“撤!”
檔板後面,統兵校尉狠狠一揮馬刀,大吼一聲。
兩千長弓手二話不說,立刻返身衝下土坡。徑投後陣去了。
就在此時,已經撤到了五十步外的高順軍前,令旗再變,驚天戰鼓聲來的更急。
“長槍兵,突擊!”
幾乎在統兵校尉下令弓箭手撤下的同時,高順就斷喝一聲,兩千早就蓄勢以待的長槍兵立刻越陣而出,越過前排重裝步兵,滾滾殺向從土坡上衝下來的龐德軍。
驚天喊殺聲和淒厲的慘嚎聲中。慘烈的血戰真正拉開。
兩千把鋒利的長槍組成了一片死亡之林,每一次向前突刺,衝到近前的龐德軍都會像麥草般倒下一片,兩千槍兵以最基本的伍為戰鬥單位。合力攻擊一個目標。
就算再彪悍的士兵,也絕對無法同時抵擋五把刺過來的長槍。
只是一個突擊,衝殺過來的龐德軍就倒下了一大片。
長槍不比弓箭。只要捅在身上,絕對非死即殘。輕傷都沒有。
高軍中軍,鼓聲再戰。更加激昂震耳。
兩千冰冷的毫無感情,就好像機器一樣的槍兵立刻交錯前行,奮力向前突進,原本氣勢洶洶衝殺過來的龐德軍立刻被的前陣大亂,前衝之勢為之一帶。
大漢強盛之勢,就曾以步兵打的塞外胡人不敢越過長城南下劫掠。
漢軍最擅長的,便是以精銳長弓手和槍兵配合,充分發揮戰術的優勢,以彌補漢軍騎兵不足的弱點,真正官軍出身的將領,最擅長的就是步兵決戰。
中央官軍的將校,大多都接受過正統的漢軍戰術訓練。
高順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將漢軍步兵的戰術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槍兵廝殺時以伍為最基本的戰鬥單位不是漢軍戰術,而是高順在認真研究了槍兵臨陣搏殺的特征後,首創的一種配合作戰之術。這種毫不起眼的配合作戰之法,能夠讓槍兵臨陣廝殺時的效率更高,同時也能夠有效的彌補槍兵自身防護能力較差的短板。
“漢軍威武!”
槍兵陣前,統兵校尉舉槍撩天,厲聲大吼。
“戰則必勝!”
兩千槍兵三呼響應,如雷般的吼聲震的人氣血都一陣翻騰。
雖然漢室已亡,然而五千北軍的口號卻依舊沒變,為大漢而戰,掃滅八方敵,蕩平天下寇的不滅軍魂始終不曾動搖過,這就是那支打不垮的大漢中央官軍。
兩千槍兵不是收編的韓遂降卒,而是真正的北軍將士。
收編的韓遂降卒雖然也被高順調教成了一支精銳,但這些北軍出身的槍兵無疑更加擅長戰術的配合,殺戮效率也更高,這是一種骨子的本能,不是斷時間內能趕上的。
只是一個集體衝鋒,龐德軍前陣就有了崩潰的征兆。
“去死!”
龐德目齜欲裂,舉刀橫掃,向三名槍兵攔腰斬成六截。
然而下一步,就再次有不下十把長槍從三個方向同時疾刺了過來,有兩把長槍更是十分陰險的刺向龐德戰馬的胸腔,讓龐德顧了左邊,顧不上右邊。
顧了右邊,顧不上正面。
“啊啊啊……”
龐德眼角泣血,奮力掃開了左右兩邊疾刺而至的長槍,卻再也顧不上把把刺向胯下戰馬的長槍,高亢的馬嘶聲中,胯下戰馬瞬間人立而起,噴賤出大量熱血。
下一刻,戰馬轟然倒地,就此斃命。
龐德飛身下了馬背,十分沒面子的在地上滾了好幾米,才躲到幾把如同索命毒蛇般刺到的長槍,狼狽的翻身跳了起來,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滿嘴的鋼牙幾乎都被斷了。
“漢軍威武!”
“戰則必勝!”
兩千槍兵氣勢如虹,奮力向前突擊。
龐德驚回首。前軍已經開始了潰敗,和這支槍兵比起來。自己麾下的羌兵無論是在戰術配合,還是在廝殺效率、戰鬥意志方面。都差了許多。
雖然早知道高順的厲害,在榆中城外就曾讓呂布吃了個大虧,麾下更是有五千北軍出身的百戰粗銳,但直到今日,方才真正見識到了這支精銳的厲害。
昔日最為精銳的中央官軍,果真名不虛傳。
眼看在兩千槍兵效率驚人的殺戮之下,前軍潰敗的越來越快,而一直遊戈在數百步外的那三千騎兵也繞到了側面,列成了三角型的錐型陣。準備發起突擊。
龐德眼角欲裂,有滾滾熱血滴下,極為不甘地狂吼一聲,“退回去!”
臨陣而退,實在是兵家大忌。
然而龐德卻別無選擇,如果不想將六千羌兵全部葬送在城外,趁大軍還沒有真正潰敗之前,退回城中是唯一的選擇,雖然這很要命。
幾乎在龐德下令撤退的瞬間。傷亡過半的六千羌兵就頃刻間大亂。
本來被兩千槍兵迎頭痛擊,羌兵的士氣就受到了打擊,眼下龐德又下令撤退,這讓士兵們還如何拚命。讓大軍士氣受到了最為致命的一擊。
後陣的羌兵再也顧不上其他,扔掉武器掉頭就衝向城中。
“突擊!”
槍兵陣前,統兵校尉舉槍向前。引吭長嚎。
兩千騎兵陣型一變,在奮力向前突擊的過程中。迅速變換成了鋒矢陣,尾隨在龐德大軍後面趁勢掩殺。直殺的已經亂成一團,各自為戰的羌兵再無絲毫抵抗之心。
就在這時,三千騎兵也終於發起了致命一擊,斜刺裡衝向城門。
高順的意圖很明顯,讓三千騎兵在關鍵時刻突擊,就是要趁龐德敗退時一舉殺進城中奪了城門,趁勢襲破狄道,這樣就不必再等一個月之久了。
“將軍,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混戰中,有部將滿臉是血的衝到龐德身邊,淒聲大吼。
龐德衣甲早已被鮮血浸透,卻兀自奮力廝殺休,聞言慘然道:“怎麽退,眼下高順大軍死咬著不放,本將軍若退,高順必然要趁勢奪了城門,如此狄道危矣!”
部校咬牙道:“將軍先走,某來斷後!”
龐德獰聲道:“不,你先走,本將軍要親自斷後。”
“將軍……”
“快滾!”
龐德厲聲大吼,奮力砍翻了兩名槍兵。
“走!”
部將泣血嘶叫,甩步就走。
龐德帶著五百步卒,奮力廝殺斷後,直到與身後的大軍拉開距離時,身邊還能站立之人已經不足五十,好在終於拉開了距離,也算值了。
土牆上,早已被鮮血染紅。
一排黑壓壓的重裝步兵扛擼持甲而立,寂然無聲。
高順早已經來到陣前,目光在站場上轉了一圈,才收了回來,凝聲道:“龐德之勇果真名不虛傳,竟生生阻住了槍兵的衝鋒。眼下看來,想要趁勢破城怕是不成了。”
有小校忙道:“將軍,龐德兵無戰心,我軍未必就沒有機會。”
高順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果然,被龐德親自斷後這麽一阻擋,等三千騎兵突擊到城下時,敗退的羌兵幾乎已經全部退到了城中,只剩下數百羌兵堵在城門口,與追上來的騎兵奮力廝殺。
“走, 退回去!”
龐德大吼一聲,立刻返身奔進了城門洞裡。
數百羌兵邊站邊退,也緩緩退進了城門洞裡。
“弟兄們,功勞就在眼前!”
騎兵陣前,成粗揮舞著馬刀奮力嘶吼,想要帶兵突進城中。
大軍後陣。
高順目光掠過城頭,眼看城頭的數百羌兵已經搬起了滾木擂石,奮力舉過頭頂,準備砸下去,當即把手一揮,斷喝道:“傳令,鳴金收兵。”
“得令!”
早有傳令兵疾聲應命,扯開嗓門大吼起來,“將軍有令,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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