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課間休息，李綠起身走向王思。胡德明跟在後面。

　　楊如君用手肘推推王思:「李綠來了。」

　　「什麽?」王思瞬間百感交集。

　　李綠勻速抵達王思面前，打了個招呼:「王思。」

　　王思一低頭:「李綠。」

　　李綠說:「你昨晚穿的拖鞋很不錯。我妹妹想買。你今晚能帶她去看一看嗎?」

　　王思忽然一股氣來，說:「你帶她去不就行了嘛！昨晚去的夜市那裡就有賣了。她自己去也可以嘛！反正她也挺會砍價的！」

　　李綠的嘴唇微微張合數下，最後隻發出一個類似「哦」的聲音就轉身走了。

　　「思思，你怎麽了?」楊如君很是不解。

　　王思沒說話。豆大的淚水忽然從她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回座位後胡德明問:「你妹妹…」

　　「我妹妹上午不會來了。要下午。」李綠說。

　　「為什麽?」

　　「不為什麽。你管不著。」

　　胡德明隻好一直等到下午放學。他在宣傳欄後面踱來踱去，很擔心李綠會放他鴿子。

　　遠遠走來了一個人。胡德明趕緊擦亮眼睛。是李綠還是李藍?呃…嗯…這可愛的小臉蛋！是李藍哦！

　　「你，來，來了。」胡德明激動。

　　李藍什麽話也沒說就把褲管卷到膝蓋了。但是她又後退一步，說:「這次我給你摸兩次。一邊追加一次。你已經給過10塊了，所以你還要給我30塊。」

　　李藍伸手要錢。胡德明回過神說:「這樣我可不劃算啊。讓我摸你大腿吧。」

　　「不行。」

　　「你小腿都讓我摸了，摸摸大腿有什麽關系。」

　　「不行。」

　　「我再加10塊。給你40塊。」

　　忽然一個雷霆般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幹什麽！」

　　胡德明一看是訓導主任，馬上就落荒而逃。李藍慢慢收回了手。煮熟的鴨子飛了，她心有惆悵。

　　「問你呢，你剛才在做什麽?」訓導主任逮到人就習慣性地呵斥。

　　「沒做什麽。還沒做什麽。」李藍回答。

　　訓導主任一臉威嚴:「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剛才就聽到了，什麽摸大腿摸小腿的！你向那個男生出賣肉體！你是哪個班的學生，校章拿給我看！跟我去辦公室…」

　　趁訓導主任唾沫橫飛的時候，李藍閃電般使出一記飛膝，重重地擊中對方的胯間。

　　「哦！！」訓導主任當場就倒了。他雙手捂著褲襠，躺在地上扭動。

　　李藍慢慢離開。

　　晚上雪糕店的店員小陳發現昨晚的那個女孩又來了，這次是她獨自一人。他走過去準備開冰櫃。

　　但李藍隻是低頭看那些琳琅滿目的冰棒雪糕，一動不動的，半天也沒開口。

　　「要買什麽?」小陳問。

　　李藍說:「我隻有五毛錢。五毛錢可以買哪一種?」

　　「我們這最便宜的是你昨晚買的那種芒果冰棒，一塊五。」

　　小陳對李藍有些同情。甚至動了惻隱之心，想著要不要請這個貧窮的女孩吃一支冰棒。但是雪糕店店員的操守又不允許他這麽做。嗯。管他的！這種女孩最容易泡了，機會難得，必須把握。

　　但這時有顧客來了，小陳隻得舍下目標。

　　李藍繼續看冰櫃裡的各式冰棒。

　　「我要這個，這個…」騎電動車來的男生一口氣買了很多冰棒，冰淇淋和雪糕，裝了一大袋。

　　「李綠?！」

　　李藍轉過臉。

　　原來是副班長劉文海。劉文海是個長相很斯文的男生。他不但是副班長，同時也是學習委員。每次考試他幾乎都是第一名。他正在和何芸交往，但是好幾個月過去，他還無法確定何芸是不是他的女朋友。總之兩人還在交往著。

　　「文海。」李藍向他打招呼。

　　劉文海更吃驚了。他剛才看到這個從側面看很像是李綠的女孩，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沒想到這女孩還真認識自己。

　　「你是…」

　　李藍說:「我是李綠的妹妹李藍。你買了很多東西啊。」

　　「是啊。」劉文海望著李藍的臉，總覺得不可思議。今晚在陸成家有個小聚會。許麗娜提議。陸成掏錢。劉文海跑腿。結果就在這裡遇到了這個酷似李綠的女孩。

　　「可以請我吃冰棒嗎?」李藍問。

　　「可以啊。」劉文海馬上往塑料袋裡掏。

　　「巧克力的可以嗎?」「可以。」

　　被人捷足先登，小陳恨恨地咬牙。

　　李藍得到了一支巧克力冰棒。她連謝謝都沒有說，就撕開包裝袋，背朝雪糕店，面向馬路吃冰棒。

　　劉文海想說點什麽又找不到合適的話。想向她告別，她又沒看他。

　　結果他一愣就一直愣著，拎著一袋冰棒雪糕站在李藍旁邊。

　　終於，他找到了話題。

　　他說:「你的鞋子髒了。洗乾淨比較好。」

　　李藍回答:「不能洗。」

　　「為什麽?」

　　「我隻有這一雙運動鞋。上學不能穿拖鞋。」

　　劉文海再次愣住。

　　他一向認為女孩子必須愛乾淨。邋遢的女孩不是好女孩。但是這女孩穿著一雙髒兮兮的運動鞋，是因為她沒有別的鞋子可以換。

　　和雪糕店店員小陳一樣，他也對李藍動了惻隱之心。

　　李藍很快把冰棒啃完了。

　　「你嘴邊沾了東西。」劉文海習慣性地掏出紙巾，和何芸在一起的必備。

　　李藍接了紙巾隨便一抹，嘴邊的巧克力還是沒擦乾淨。

　　「這裡。」劉文海又很自然地掏出另一張紙巾，仔細又溫柔地為李藍擦嘴。

　　李藍站直了跟一根木頭似的。

　　「好了。」

　　做完後劉文海才發覺自己有些唐突了。這女孩可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啊。

　　「謝謝。」李藍臉一紅。

　　劉文海搔頭:「不，不用。」

　　「再見。」李藍轉身走了。劉文海拎著一袋東西又站了一會才騎著電動車離開。

　　隔天班會的時候訓導主任闖入班裡，什麽話也沒說，就站在門口轉著腦袋四處張望。

　　「宋主任，有什麽事嗎?」班主任林老師問。

　　「沒。打擾你一下，我找個學生…對，就是你！那邊的短發女生，你給我站起來！」

　　宋主任伸手怒指。同學們紛紛扭頭。胡德明迅速趴在桌上，用尺寸最大的英語書蓋住自己的臉。李綠坦然地迎接無數目光。

　　「還不站起來！！」宋主任衝著李綠怒吼。

　　李綠十分鎮靜:「你找我嗎?但我是男生，不是女生。」

　　大家都笑了。

　　宋主任傻了眼。眼前分明是個男生，但他和那個襲擊他的女生太像了，連那種冷淡的神態語氣都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不要跟我耍小聰明！跟我來辦公室！」

　　李綠隻好起身離開座位。宋主任一朝被蛇咬，見他走近，連忙轉身回避要害。李綠當然不會當眾送給訓導主任一記飛膝。除非他想被學校開除。

　　李綠被帶離教室。僥幸逃過一劫的胡德明虛脫了。

　　「李綠發生什麽事了…」王思喃喃自語。

　　雖然認為自己被李綠深深傷害了，但她還是挺關心他的。

　　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測。八卦。為什麽訓導主任會把李綠當成女生，這真是一個謎團。

　　最接近謎底的人也許是劉文海。他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個女孩，又想到那女孩會不會也在這個學校讀書，闖了什麽禍，導致訓導主任盯上了與她外貌神似的李綠。可是那女孩會做出什麽違反校規的事嗎?她那不加修飾的模樣多麽清純可愛，少有的淳樸女孩啊…

　　宋主任把李綠帶到教導處一個單獨的房間。如果是別人，肯定會覺得事態很嚴重。但是李綠腰板挺直，一點沒有垂頭喪氣的意思。

　　要指控就要有證據。雖然是在學校裡，你要硬生生把一個男生當成女生，至少得拿出點證據啊。

　　宋主任對此倒還挺有信心。

　　先喝一口茶，再慢悠悠地說:「我知道你就是昨天用膝蓋撞我的那個女生。」

　　「為什麽你非要說我是女生?」李綠也不慌不忙。

　　「不，正確來說，你是個假女生。」

　　宋主任開始以專家身份闡述觀點:「我是做教育工作的，你以為我不懂心理學嗎?從心理學來說，你這是屬於一種性變態。你練習女性的發聲，用厚重的粉底把臉弄白，以此扮演女生的角色，甚至還向其他男生出賣肉體，換取金錢。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可恥嗎?學校絕不容許有這種行為發生！」

　　李綠說了一句好萊塢常用台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哼哼。」宋主任一陣冷笑，說:「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嗎?馬上就讓你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