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劉文海光速縮回了手。

　　李藍問:「你這是想摸我的手還是想牽我的手?」

　　劉文海愣了一愣:「想牽你的手。」

　　李藍說:「摸手是摸完就算了。牽手是情侶才會做的事。你是有女朋友的。」

　　劉文海感到自己無地自容了。他原以為這個女孩單純得像一張白紙，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地指出他有腳踏兩隻船的想法。

　　可是李藍又說:「我可以讓你牽手。隻要你買一雙拖鞋給我。」

　　「拖鞋?是運動鞋吧?」

　　劉文海下意識地望了下她那雙肮髒的運動鞋。

　　「我就要拖鞋。那一種。」

　　李藍指了指斜對面一個女孩穿著的黑色厚底人字拖。

　　「哦，那個…可以啊，我買給你。」

　　聽到李藍這麽單純的要求後，劉文海又放下心了。這個女孩還是很好相處的，而自己也很久沒有掌握過主動權了。

　　和李藍在一起，劉文海找回了男人的感覺。

　　他把李藍帶出店外，兩人就要坐上電動車去買女式人字拖。

　　但是這時劉文海手機響了。

　　劉文海手機掏出來一看趕緊走遠了，李藍隻聽到他說，「芸…我現在…」

　　一聊電話就聊了快十分鍾。劉文海找不到掛斷的契機。隻能一直聊下去。

　　好不容易說完了，劉文海快步走回李藍面前。李藍站直了活像一根木頭似的。

　　「抱歉，我現在得幫人買夜宵。」劉文海說:「明天晚上再去買鞋子好嗎?買雙你最喜歡的。」

　　「嗯。」李藍點頭。

　　「你手機號碼多少?記下方便聯系。」

　　李藍說:「我沒有手機。」

　　要是其他女生也這麽說，他當然不信。但李藍連鞋子都沒得換，說沒有手機，倒也是情理之中。

　　「這樣吧，明天晚上8點，你在雪糕店等我。」

　　「嗯。再見。」

　　在學校裡，許麗娜把王思叫出教室。

　　「你和李綠交往了嗎?」許麗娜問。

　　「沒…沒有。」王思的心又隱隱作痛了。

　　「為什麽沒有和他交往啊?」許麗娜語氣不善。

　　她是班裡最蠻橫的女生。王思很怕她，支支吾吾地說:「他…他不喜歡我啊。」

　　「哼。」許麗娜扭頭便走。

　　接著她找到閨蜜何芸。

　　「芸芸，你想想辦法嘛！」許麗娜說:「我一定要狠狠修理李綠那家夥，越看他越不順眼！」

　　何芸笑眯眯地想了一會兒。

　　「有了。剛好學生會那邊有個活動…」

　　兩人互相咬耳朵。許麗娜聽得很興奮。

　　一團烏雲即將籠罩李綠。

　　事情發生在下午第二節課。三個陌生的女生進了班裡，其中一人還捧著一個玻璃募款箱。

　　「老師，打擾了！」領頭的女生聲音特別響亮，說:「大家好。我們是學生會的，我叫歐陽晴。最近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106班的盧小敏被診斷出患了白血病。盧小敏同學現在正與病魔勇敢地鬥爭。但是她的家庭比較困難，父母支付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經學校方面批準，我們學生會正式展開愛心募捐活動。請同學們按照座位順序，踴躍地奉獻愛心，謝謝。」

　　突然遭遇強掏錢包的同學們一個個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坐第一排的嶽鵬第一個掏錢。他掏出了五塊錢。結果被歐陽晴勸阻。她說:「同學，雖然我們不是強求大家奉獻愛心，也提倡奉獻愛心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但是微不足道的愛心，實在難以匯聚成我們需要的力量。」

　　歐陽晴說著斜斜眼。嶽鵬順著她眼珠的角度望去，心中豁然開朗。是的，透明的募捐箱裡已經積累了不少紙鈔，紅色的和綠色的都不在少數，10塊錢已經是最低消費。

　　嶽鵬羞愧地掏出了20塊。有了這個好頭，大家都不吝奉獻。陸成更是大方地投入一疊紅票票。他的跟班劉超大聲叫好。

　　輪到李綠捐款了。許麗娜早就準備看他出醜了，她憋足了笑忍著。

　　李綠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毛錢，手還沒接近募捐箱就被歐陽晴果斷截停了。

　　何芸給歐陽晴看過李綠的照片。她馬上辨識出眼前的男生就是目標人物。

　　好戲開始。

　　「同學！」歐陽晴用高嗓門釋放連珠炮:「我們這是要大家奉獻愛心，奉――獻――愛――心，不是施舍好嗎?你拿著這張五毛錢是要打發我們的意思嗎?你把大家付出的愛心都給侮辱了！」

　　大家一個勁狂笑。達到目的的許麗娜覺得真解恨。

　　歐陽晴把預練的台詞巴拉巴拉地甩了李綠一臉。李綠捏著五毛錢安靜地站著。

　　歐陽晴批他批到累了，李綠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你還要不要?不要我收起了。」

　　新一波的狂笑浪潮掀起。

　　歐陽晴怒道:「小虹！給他拍一張，我要把這個男生恬不知恥的所作所為放到校內網，作為反面教材！」

　　早就準備好數碼相機的小虹哢嚓一聲拍了一張李綠的特寫。

　　李綠把五毛錢塞回褲兜裡。

　　如果這是許麗娜想出的報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但出主意的人是何芸。她暗中發號施令，很快的，不知哪個角落忽然有人喊了聲「五毛」，接著又有兩三人喊「五毛」，在專業的帶動下班上的同學齊刷刷地喊起了「五毛五毛，五毛五毛」，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從此李綠就有了外號――五毛。想到這點，許麗娜更快活了。都是好姐妹的功勞！今晚請客請定了！

　　老師製止了起哄，但大家看李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有一些人覺得李綠這個怪胎早就應該得到教訓。有一些人覺得李綠和大頭做同桌是有道理的，物以類聚。有一些人覺得李綠虛有其表，腦袋裡裝的全是漿糊。

　　李綠慢慢走回座位，連最熟悉他的胡德明也看不出他有什麽表情變化。

　　真淡定啊！也太淡定了吧！

　　下課後劉超在何芸的慫恿下高調大喊:「五毛！嘿，五毛！」

　　本來是想讓「五毛」這個外號更加深入人心的。

　　但是一貫行動遲緩的李綠突然騰空，飛一般躍上桌子，眨眼間連踏兩桌而過，落地後朝著劉超低頭衝刺，迅猛如獵豹！從來沒人見過如此可怕的速度！

　　劉超害怕得腳軟了。

　　「你想幹什…哦！！」

　　李綠一記飛膝撞得劉超整個人滯空了！正中胯間！後仰的劉超撞翻了桌子，倒在地上緊捂襠部，痛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胡德明理解那種切膚之痛。而且劉超中得比他更慘，也不知道蛋蛋爆掉了沒有。

　　真是的，兄妹倆是不是都練過泰拳啊！難道「飛膝爆蛋」是他李家的家傳秘技?

　　看到劉超的下場，同學們噤若寒蟬。再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五毛這詞了。

　　李綠安靜地俯視劉超蜷縮成一團抽搐著的模樣，他一點怒意也沒有，笑意也沒有，這就讓人覺得更可怕了。兩米范圍內沒人敢接近他。甚至沒人敢上前關心劉超。

　　一會後李綠慢慢走開了。

　　大家這才七手八腳地把劉超抬去醫務室。

　　五毛這個外號隻存在了一節課的時間。許麗娜忽然間又對李綠刮目相看了，她想著自己的男朋友陸成雖然有錢，平時也很愛耍帥，但終究少了一股酷勁。

　　男人要的就是一股真正的酷勁！

　　「不過他真是小氣到骨子裡去了，連捐款都隻捐五毛…」

　　和這麽小氣的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還是圈著高富帥實在。許麗娜又自我確認了下。

　　「李綠真暴力啊！」楊如君感歎。

　　「不是暴力，是酷！」王思又花癡了。

　　夜色正濃的時候，李藍來到街邊的雪糕店。照例站在冰櫃前低頭打量。可惜，店員小陳今天請假了，是老板娘親自上陣。

　　老板娘問:「要買什麽?」

　　李藍不語。

　　老板娘發現這女孩光看不買，她僅有的一點耐心馬上耗光了，衝著李藍就喊:「不買就一邊去！去去去！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李藍隻好站在雪糕店旁邊等劉文海。站得累了她就坐下去，雙手抱著膝蓋發呆。她沒有手機，沒有手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別的什麽事都不做。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劉文海還是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