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君閑暇時也常看些故事傳奇,那些大俠哪個不是身重數十刀,負著極重的內傷堅持廝打拚殺。從近日自己受傷的情況來看,那些大俠――全是扯淡。上次自己不過是被劍氣封了經絡就修養了半個來月。這次隻是胸前被捅了一刀,卻整個人昏昏沉沉,意識如沉在水底般不知昏迷了多久。
反正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在客棧裡了。不過她看得出這不是她的房間――她的床是朝南的,這個卻是朝西。吱呀一開門,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闖入視線。
“沈笑?”她欣喜地叫了一聲,下一刻卻已失望――那張冷若冰霜的面龐,怎麽可能是成日沒個正經的大少?
來的自然是那個冷美人。
她今日已換了一身皂色直袖長袍,反襯得她皮膚愈發瑩白如雪。宋子君靜靜地看著她的臉,突然泛起了絲嫉妒。想自己行走江湖這麽些日子,至多隻是被認為是“面容姣好的青年俊彥”。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從小被當男孩教養,言行舉止沒有女氣,誰知道根本是因為自己其貌不揚。
“你可以起來了。”美人開口了。聲音居然是意想不到的低沉,還帶點沙啞。
本以為會聽到新鶯出谷的宋子君不禁有些驚詫,隨即扼腕,然後又想著老天果然是公平的,金無足赤啊。
掙扎著坐起來,本就松垮在身上的衣服滑落,她看見自己的胸前已被細細地包扎好。那女子依舊是一副冰霜神色,兩頰卻有些微微發紅。
宋子君攬好衣服,衝那女子一笑:“多謝了。”被她看到也好,免得以後來個以身相許……雖然看她這性子好像也不大可能。隨後眨眨眼:“沒想到你是個高手。”當時那種情況,自己還能活著躺在客棧的床上自然是那女子深藏不露。早知如此,自己就該直接腳底抹油,也不至於狼狽到要丟飛龍劍……
劍!
她這時才想起,大驚,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結果卻牽動了傷口,趴在床邊嘶嘶地抽冷氣。
“找這個?”皓白的手遞過她的飛龍劍。
“你帶回來了?!”她欣喜地接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那美人的眼底閃出一絲玩味:“對於劍客,劍重逾生命麽?”
宋子君笑笑,沒說出心底的實話――弄丟飛龍劍,宋子玉還不大義滅妹!
“對了。這個給你。”宋子君摸出錢袋,丟給美人。美人有些驚異地看著她。
“憑你的武功,想來不是沒發現那孩子的舉動吧?”宋子君笑笑,沒有當場揭穿,莫非是想就如此成全那孩子麽?“下次別這樣了,不然他產生僥幸心理,真偷上癮,反是害了他。”
那美人握著錢袋,半晌方說:“你既已發現,為何不當時揭穿?”
宋子君想聳聳肩膀,突然想起胸前的傷,隻好生生忍了回來:“當時那麽多人,那孩子還小,以後還要做人。”她說出來,隻是希望下次這女子再遇到這類事能夠多思量些。
那女子的眼底閃過一絲有趣的神色,問:“你叫什麽名字?”
“宋子君。”她答道, “不知兄台高姓?”她知道一個女子千辛萬苦把自己折騰成男裝還被人當場點破是多麽尷尬的事情,所以還是以兄台相稱――雖然,像她這樣幾乎從未被錯認過也挺失敗的。
美人緩緩開口道:“暨寒宵。”和人一樣清冷的名字。
“暨寒宵……”宋子君咀嚼著,“天涯霜雪霽寒霄。”微微一笑,“好名字。”
暨寒宵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轉瞬即逝。
“承蒙搭救,大恩不言謝。想來暨兄也需休息了,宋某房間就在隔壁。先行告辭。”說完一番帶著感激的客套話,宋子君抱了個拳,微微一笑便打算離開。
“你方才叫的那個人……是不是叫沈笑?”身後的暨寒宵突然開口。
宋子君腳步一頓,回頭笑道:“是在下的一個朋友。暨兄認識?”
暨寒宵淡淡道:“聞名而已。”
宋子君點了點頭,開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