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後渾身酸疼,頭也疼的厲害,最近宮裡的差事壓的我們上不來氣。
年前年後皇上都是住在宮裡的,我和老十也隨著回了宮,正好我們也想低調的瞞過別人的眼目,不想我們的世外桃源被人知道,當然我們更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中秋看我起來就扶著頭,忙給我端了一碗參茶來,看著老十又沒在,怕是又去忙了,最近是全民皆兵,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
打從二月起就有大量的山東和河間的饑民入了京來,皇上怒火中燒,當時就罷了不讓人的官,並且大罵戶部知情不報,訓的四哥頭都抬不起來了。
常遠見我起來,也看到我臉色不好,忙摸了摸我額頭說是有點兒發燒,就把我的參茶拿了去,說是這東西火太大,我沒勁跟他爭也就算了。
我讓他出去說要換衣服出宮,他看我精神不好想要阻止我下,可是現在大家都在外面忙著放糧安撫民心,我怎麽可能貓在宮裡看別人忙啊。
這放糧還是老十的主意,那天皇上發脾氣,讓拿出對策,可是誰都低頭不語,因為連年欠收,國庫裡的存糧並不是太多,皇上想到這兒更是生氣。
老十看這樣子有種挺身而出的感覺說:“既然事情已經出了,皇阿瑪就請息怒吧,不如發動所有的王公大臣放糧施粥,這樣子既不會出現大量災民餓死京城的事情,也顯的咱們皇室對百姓的關心。”
這話當然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對老十大加讚許,我也趁機看了下別的兄弟的臉色,這其中屬四哥最不好看,畢竟他在戶部,他有責任,本來是想活個稀泥把事情過了,卻沒想到老十會出頭吧?
老十回來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我笑著說他出盡風頭,他卻小聲說他是故意做個四哥看的,他想告訴四哥自己已經是個男人了,有責任,有擔當,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了。
我笑著罵他這哪跟哪兒啊,他很正經的說:“省得以後他拿我保護不了你說事兒,他幫我我知道,可是不用幫到你身上來,你有我呢。”我無奈的笑了笑。
我讓中秋去準備些乾糧,我看時辰還早,現在出宮看下,早朝後應該能回來,皇上昨天交待讓我今天早朝後去見他了。
小福一直把我們送到上駟監,把乾糧放到馬上他才說:“爺,十爺吩咐小的了,讓小的有空去打掃別院,可是郊外那件。”我點了點頭,他才回去,看來老十想出宮去住了。
走在大街上,到處是逃荒而來的人,這景像就跟丐幫大集會一樣,到處是躺在地上不停呻吟著的人群,有不少商戶為了躲避災民已經關門大吉了。
已經連著放了半個月的粥了,餓死的人數在每日減少,但僧多粥少,根本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再加上有些大臣推脫不肯上糧,我們這些人一年的糧食也不夠發給這麽多人的啊。
騎在馬上看到這些人,不由的心酸,有些人看我們經過衝到我們身邊被常遠大聲喝退,有些人抓我的腿還挨了常遠的鞭子。
現在是康熙四十三年的三月,可是卻聽說四十二年年底的時候就已經有大量的災民往京裡來了,但是一直沒人上報,戶部也推脫此事,四哥的失職讓皇上更加生氣。
過年的時候皇上還對我們說,今年是個好年啊,沒有在臘月聽說各地災情,實屬大幸啊,結果二月就開始了眼前這一出,這不如同抽了他自己的嘴巴?
我聽到一個很小的哭聲,看到邊上一個小孩子已經餓的連哭的勁兒都沒了,倒在那裡哼哼著,他邊上躺的應該是他的家人吧,我眼眶一熱,將手中的乾糧給了他一些,他掙扎著來到馬前接過乾糧,回去扶起已經昏迷的母親,一點點的喂給她。
常遠看著這些重重的歎了口氣,而我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來後的錦衣玉食,甚至包括我們出去遊玩都沒有遇到如此情景,想著康熙盛世怎麽會有人沒飯吃,但是現在,唉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他說我們得快點兒離開了,已經有人注意到我們有糧食了,不少人向我們圍了過來,既然帶來就是分給他們的,我只是告訴他們不要搶,但是我依然連馬都不敢下。
看到那些人拿著糧食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手中的乾糧早已經分完,這些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啊。
我和他延路往前走著,路上看到有些人拿到了施的粥,看位置離四哥家不遠,他府裡應該是已經開始了,這麽早啊。
遠遠走去,看到四嫂親自在放粥,弘暉跟在她身後,不時的幫著忙,我和常遠也隨著人群排了起隊來,誰知道還沒走兩步就讓這尖眼孩子看到了。
他跑到我跟前笑著說:“承羽叔,你好一陣子沒來家裡了呢,額娘前幾天還說起你來了。”
我笑著隨他走到四嫂身後,四嫂把器具交給下人,和我站在一邊,我看著她這一身樸素打扮,真是比平時讓人好親近多了。
這時頂著大肚子的李氏,走到府門外面,指揮著下人把米放好,看到我微點頭,我也忙衝她行了禮,她微笑著進了裡面去,四哥家要添三阿哥了。
四嫂笑著說:“快要生了,我告訴她別來回走動了,可是她不聽,這個女人啊,脾氣不是一般的倔。你可有段沒有過府來了,今天是來乾嗎來了?”
我笑鬧著說:“我今天和常遠來跟你這兒討碗粥喝啊,這麽早怎麽就開始放粥了?這要放到什麽時辰啊?
她有些尷尬的說:“唉,你四哥的事情,我隻好早些放粥,堵下人嘴罷了。這不天沒亮你四哥就進了宮去了,唉。”看她說的辛苦,我自然不好再提。
弘暉往遠處跑,我忙把他叫了回來,這小子七八歲,可是身體並不壯實,現在這些災民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沒有傳染病,不能讓他染上病痛。
常遠把他拉向一邊,逗著他玩,他倒是挺喜歡常遠,兩個人笑的很開心,我扶著四嫂也往台階上站了站,來要粥的災民更多了。
我看了看時辰,準備回宮了,囑咐了四嫂注意身體,還有看好弘暉就和常遠回去了,路上常遠像是提醒的說了句:“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和咱們知道的歷史一樣。”
我回頭看了眼還和四嫂笑著的弘暉,嘴裡泛苦的說:“希望不會,不然四嫂怎麽辦啊。”
西暖閣外,我聽著裡面說話的聲音,向李公公吐吐舌頭,皇上又在罵人了,我有點兒不敢進去了。
李公公走到我邊上小聲說:“皇上說等你來了讓你立刻見駕,你不進去不是找挨訓呢,走吧,我也進去,一起聽訓去。”
我一臉的不情願被他拉了進去,皇上看到我進去,說話聲音小了些,那些跪著的大臣有回頭看原因的。
我遠遠坐在床塌上不敢靠近,現在不是我說話的時候,李公公過去幫皇上換了茶。
皇上看著折子,下面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喘,皇上的突然大吼一聲:“四阿哥,你倒是看看這報的帳,山東巡撫和你報的稅銀差出去近三百萬兩,問題出在哪兒?”說完把折子扔到四哥面前,四哥忙撿起來看著。
其實四哥也是背,哪個不知道他現在跟著太子辦事兒的,如果這報稅銀事情太子不從中攔過,怎麽會差出這麽多的錢,只是我不清楚是四哥報多了還是報少了。
四哥額頭上都滲出汗來了,我想這是他碰到最麻煩的一次了吧,太子在邊上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他不是明著把四哥往前推嗎?太過分了。
四哥輕聲說:“皇阿瑪,戶部是根據山東巡撫報上來的稅銀做的帳目,兒臣也調查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差出這麽多來。”原來是報少了。
皇上盯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他是否在說謊吧,片刻,皇上又問:“那你說這三百萬兩是哪兒來的?”
四哥又看了下說:“回皇阿瑪,這三百萬兩並非稅銀,而是去年您吩咐讓放出去的救災銀,想是這山東巡撫貪汙的。”我伸長脖子眯著眼睛才看呢,會不會是皇上在試他啊?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把折子往桌子上一扔,扶住額頭說:“嗯,很好,你看到的這帳是山東巡撫的黑帳,看來你還沒有忙傻了啊。”
呵呵,皇上夠壞的也,四哥聽完像是松了口氣往後站了站,太子輕輕拍拍他的肩,皇上掃視了下下面:“山東境內的大小官員在近期會由吏部另行委派,你們給朕說說現在京城的問題怎麽解決?還有這些削下來的官怎麽辦?”
那些當官的多是把責任互相推來推去,其實大部分說的是什麽天災,還有人說稅太高治使災民來京,不過從虧皇上聖明,用放粥穩住了民心。
皇上聽他們說的眉頭越來越緊, 我也越聽越迷糊,他們根本沒有說到皇上要聽的啊。
跟在皇上身邊久了,有的時候很知道皇上想讓我們這些人說些什麽,他不介意聽到不好聽的話,但是有些決定他希望從我們嘴上說出,如果決定不對了,也可以有翻牌的機會,我看著下面這些大臣無奈的搖了搖頭。
抬眼看到四哥在看我,我衝他笑著揮了揮手,他也衝我點了點頭,又專心的聽這些大臣們說話。
打從結婚後,老十不讓我當差了,我現在是皇上的禦前行走,就是他親自給我派活,多是些各部跑腿的活計,因為老十特別跟皇上提出不讓我離他身邊太遠。
這禦前行走次數多了,接觸的官員也就更多了,看著現在的他們在那打官腔,我快受不了了。
我起身下地,走到這群大人身後,聽那戶部侍郎還在說著振災糧食不夠,振災銀兩不夠,屁啊,給的全貪了,給多少也不夠啊。
我沒等他說完,對著皇上拱了拱手,看皇上點了點頭,我在這侍郎身後說:“我能打斷下你說話嗎?抱歉,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