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暮是多麽希望看見她往日的清高,她或許會流著淚水轉身跑掉,或許乾脆狠狠地抽他個耳光。可現在,她竟然真的蹲下身子一張一張的撿起飄落滿地的鈔票。地上的錢一片緋紅,豔若桃李:林寶兒的臉殘妝暈染,梨花帶雨。他竟然對她使用那麽下賤的字眼,在他眼中她居然就是個輕薄的婊子!
也許是因為過度傷心,也許是忽然出來受了風寒,不然就是酒精作祟,林寶兒起身時忽然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牆角之下的水磨石台階上。田暮也刹時注意到,刺骨的嚴寒中她竟隻穿了件薄薄的旗袍。
醒來時,她眼睛裡只有潔白的天花板,然後是高高掛起的輸液瓶。“你醒了?”聽到方方柔和的問候,林寶兒微微擠出點笑容。
“好點沒?”方方關切的問她此時的狀況。要知道,昨夜她是傷在心裡,只靠用藥又怎麽會好呢?
“沒事了,別擔心。”林寶兒不想好朋友為她擔心,強挺著酸痛的身體坐了起來。
對面沙發上竟是熟睡著的田暮,她忽然愣在那裡。真的太意外,他此時還留在這裡做什麽?
方方此時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輕聲說到:“他守了你一晚上,剛剛睡著。”
林寶兒一臉淒涼的望著熟睡的田暮,她前世一定是欠他的,不然他怎麽總象鬼魂一樣讓她避之不急。
“他是你什麽人啊?不許隱瞞哦!我什麽都告訴你,你卻什麽都瞞著我。”方方一臉很雞婆的表情,想窺測林寶兒的。
“一個朋友。”林寶兒自己也納悶這個男人到底是她的什麽。忽而傷她,忽而疼她。
“朋友?騙鬼吧!他昨晚看起來明明是到酒吧捉奸的。我擔心你被暴打才趕緊下樓的,開始還以為你是被他打暈的。”難得方方一片好心,這朋友真讓她很感動。
“我到想來著,她沒來得及給我這機會。”田暮可能是被她們的談話吵醒了。說著,已坐到床邊,撫著林寶兒額角深深的淤紫,心疼的問:“疼嗎?”
她把臉別向一邊,有朋友在,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田暮可沒心情顧及身邊的“電燈泡”,站起身,將林寶兒哀怨的臉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
“我先閃了。”方方很識相的宣布功成身退,立刻背起她的“阿迪”包包出了病房。
林寶兒輕推田暮,她心中積存了太多的怨氣,不想靠在他懷裡。
“好了,都是我的錯。”他放下面子哄著她,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我有什麽資格評論你的對錯,過去了就過去吧。”林寶兒看了看手背上有點疼痛的針,不知是不是穿孔了。
“你總這麽見外,我們是……”田暮忽然也不知道用什麽詞概括他們的關系更合適。
“是什麽?為難了吧,什麽都不是!”林寶兒早就對他們的關系喪失了判斷。
“有感情就夠了。管它是什麽。”他到是活的挺明白。
“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感情,或者只是畸形的什麽鬼東西。”她敗的很慘,被他中傷了無數次,自己為什麽依然不能學會痛恨他呢?
“我承認自己有男人的缺點,我也承認不曾拒絕誘惑,其實我一直當你是閑暇時的一份消遣。可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害怕失去你。”他很動情的傾訴著心中真實的感受,“我從很早就說過,我不需要情人。女人遍地都是,不必那麽費心養在身邊。完全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跟女人談感情真是很浪費精力的事情。”
“原來如此。”她不一直就是任他信手招之揮之的賤人嗎?他可真夠有本事的。
“聽我說完。”看見她落寞的表情,他怕她又在胡思亂想了。“你就像我自己挖的坑。當初隻覺得我們聊天很愜意,就認為我們該成為知音。怪就怪我們不該見面。見到你,我就習慣用”下半截“想事情了。美色當前,我總不能暴殄天物吧。我只是沒想到你的身體比你的智慧更吸引我。並且,還足夠乾淨。”他溫熱的手掌順著她體側優美的曲線來回撫摩著。“林寶兒,你真的很麻煩,象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是舍得放手,我早把你扔了一萬遍了。”
“我聽不出你是在哄我還是在怨我?”她分不清是被這個生性風流的男子愛著,還是被他需要著。
“隨便你怎麽認為吧,明白我不準你離開我就好。”他真是被她搞的傷透了腦筋,這女人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吧,跟她解釋真費死勁兒了,他這輩子發誓再也不去招惹腦袋夠用的女人了,真是受罪。要不怎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呢!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太跋扈了吧。”他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他是在命令她嗎?
“憑我是你男人。”他的話忽然讓林寶兒有一絲動容,他是他的男人,她真的很喜歡他這樣說,讓她感到很溫暖。畢竟她是將自己交給了他。她順著眉,微微釋懷,沒有再爭辯。
“不要出去拋頭露面,你屬於個人財產。我已經讓你朋友通知你老板,他被炒了。”田暮給她打上了標簽,還注明了適用范圍。林寶兒無奈的歎息,或許是他們因緣未盡吧。
“怎麽不講話了?”他看見她又望著窗外凝神,焦急的等待著她的應允。
“都讓你講完了,我還講什麽!”林寶兒覺得田暮於她真像是毒品,明知道罪惡卻依然是誘惑,她多少次試圖戒除,卻始終逃不脫複吸的結果。
“寶兒搬過來住,好嗎?”他還是希望能夜夜擁她入眠。
“隨緣聚散吧。”她不禁暗想,真能放棄自己正常的人生,跟他一輩子嗎?韶華易逝,紅顏將老,她怕終有一天他會厭倦。
雖然不住在這裡,她還是擁有了房子的鑰匙,這至少說明田暮不會帶別的女人回這所房子。她沒事的時候常會過去看看,順便幫他澆澆花,喂喂魚。
田暮是個很有個人情趣的男子,涼台搞的象個花房,攀緣的,匍匐的,觀花的,賞葉的,各種植物上下三層立體交錯。他是太長於審美了,各個品種的花都想試著養,對於女人也一樣吧。他是真的“花心”。林寶兒坐在景泰藍的金魚盆前用手攪動著池水,幾條鮮紅的金魚都搖著大大的尾巴躲進了剛出花苞的芙蕖下面。聽他說,他的這些花裡有一種叫木薔薇,傳說就是裡一度提到的“荼蘼”,林寶兒搞不清究竟哪一株才是。 開到荼蘼花事了,煙塵絕,知多少?當真是有葉子時不開花,開花時卻看不到葉子嗎?杜撰的吧!
手機鈴音響了起來,她急忙甩了甩手上的水,接了起來。
“寶兒,在哪?我這會兒忙完了,過去接你吃午飯。”田暮說著,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開了一上午會,簡直累死人。他必須放松放松。
“猜?”她抿著嘴嬌笑。
“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都在公司猜了一上午了。至少給點提示先?”
她沒講話,只打開音響,選了一首他很喜歡的歌曲。
電話裡傳來的主題曲,還有林寶兒一流的跟唱。
“等我。”田暮興衝衝掛掉電話,情緒好的不得了。她竟然就在他家,而且好象是在誘惑他哦?他們的纏綿常常是以這隻曲子開始的,那個妖精有時還會貼著他的身體獻上一段要命的激情舞蹈。沒空跟部門經理們瞎折騰了,還是直奔花前月下,享受他獨佔的溫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