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的**過後,田暮靠在床頭上抽他一成不變的“555”香煙。他並非真如表面看起來那麽輕松,雖然對於妻子的吵鬧他並不在乎,可對待母親的質問,卻感覺到非常大的壓力。
母親已經失去了父親,他這個當兒子的就是老人家全部的指望,他實在不忍惹她傷心。所以,他始終沒有在老人家面前承認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隻搪塞說是妻子道聽途說,神經過敏。可要命的是,母親竟然有留在這邊長住的意思。瞞得一時瞞不了一世。
他到底該怎麽辦?竟然有一絲動搖,是不是真的該就此放手呢?轉頭看著身邊望著天花板發愣的林寶兒,她若知道即將被他拋棄又會怎樣?此時,她心中該比他更煎熬吧。
“田暮,我們分手吧。”林寶兒忽然開口嚇了他一跳。這個女人會讀心術嗎?還是她與他太知心?田暮躊躇的保持著沉默,也許這是個很好的台階,可他居然下不了決心。
“我們在一起三年多了吧,足以慰藉此生了。”她把自己裹在潔白的床單下,講話時的眼神無比的鎮定包容,宛如仁慈的天使。
“你舍得嗎?”田暮是想說自己不舍得。
“今生我遲到了,來世娶我。有什麽不舍得的?”她笑靨如花,可眼中分明有淚不肯落下。
“來世一定娶你。”田暮講話時忽然覺得鼻子發酸,他發現自命不凡的自己竟然軟弱的連個女人都留不住。太失敗了!
林寶兒起身,安靜的穿上衣服,淡淡的微笑著,看不出一點傷心的樣子。出房門前,把鑰匙留在了門旁的小幾上。田暮隨手扔掉燙了手的煙頭,把臉轉向另一面。房間裡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林寶兒的一舉一動宛如鬼魅般輕柔。她不敢回頭,天知道,她做這個看似瀟灑的決定是多麽不容易。
她一步一步的遠離過去,走到客廳,當當的敲門聲劃破了房內凝固的空氣。除了田暮的助理和幾個很要好的朋友,沒有人知道這所房子。難道是店裡出了什麽事?田暮應了一聲,迅速穿好衣服,跑去開門,林寶兒無措的站在客廳的中間。
田暮很震驚的從門鏡裡看到母親的臉。他已經沒有退路,很恭敬的把母親讓進客廳。看到田暮的恭順態度,林寶兒也立刻明白來者何人,情急之下倉皇躲進房間裡。這下可慘了,被人抓到了真憑實據,夫複何言?
母子二人宛如外語的粵語對白,她完全聽不懂,她只能聽出他們的情緒都很激動,不知有沒有動怒,她的心糾結在一起。不久,沉默代替了喧嘩。
讓林寶兒更加沒想到的是,田暮的母親竟然進了房間,掃了一眼狼籍一片的大床,又轉身看了看靠在牆角低著頭的林寶兒,深深歎了一聲,沒說一個字。不久,離開了這所的房子。天啊,她簡直要崩潰了,老天是怎麽搞的,就不能等她走了再讓他母親來嗎?一定得讓她當眾把臉丟盡?真是報應啊。
聽見老人家離去時沉重的關門聲,她急著從這裡逃走,立刻衝向大門。
田暮猛然從背後環住她的身體,強迫她留在懷裡:“別走。寶兒。”
“我已經做了太多的孽,你被我拖累的夠慘了,放手吧。”眼淚迷蒙了她的雙眼。她心中比他更不舍,可她明白自己沒有不舍的權利。她想要的偏是她根本要不到的。
“我已經在自責了,你還要我怎樣?你在此時一切為我著想,可我卻自私的隻想保全自己,成全家人。林寶兒,我已經很看不起我自己了,就別在懲罰我了,行嗎?”田暮歇斯底裡地叫嚷著,眼淚就在眼眶中徘徊,“現在我老媽已經發現了,我還顧及什麽!”
“你不怕傷她的心?”
“她已經傷心了。”田暮苦笑著:“真見鬼,他們當初離婚,我都沒承認傷心,我只是找個女人做伴,她傷的什麽心啊!”
“別這樣,田暮,過去了就別提了。”看到他的絕望表情,她竭力勸說有點失控的他。
“我只是他們的孩子而已。憑什麽總讓我理解他們?他們怎麽就不能試著理解理解我。他們當初要分手,我理解。我有為難過他們嗎?可他們根本不能體諒我活得多鬱悶。當初,我是看他們心疼肚裡的孩子,怕他們傷心失望,才娶了那個女人。我只是想對孩子負責任,而孩子需要母親。我們倆可以將就。他們應該很清楚我的婚姻裡沒有感情,為什麽還逼我退讓。非逼我一心一意守著孩子的媽?真不知道是我變態還是他們變態了。”田暮如滔滔江水一般控訴著自己的不可痊愈的傷勢。
她與他竟能感同身受,或許是共同的遭遇使他們更懂得去愛,更渴求得到愛,也更加懂得去包容理解吧。他安靜的躺她柔軟的小腹上,仿佛嬰兒在母親的懷抱裡尋求保護。林寶兒輕輕撫著他頭頂的短發。男人在人後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女人的懷抱是他最安全的港灣。她可謂將他視如己出,分不清此時他是她的男人還是她的兒子。
“你剛剛和母親吵架了嗎?我一點也聽不明白。”她覺得剛才他們母子的對話很火暴。
“也算不上什麽吵架,她不過是埋怨我和我父親一樣花花綠綠,讓她痛心。我很討厭她把她的痛苦捆綁在我身上。另外我也不喜歡她一數落我就牽連出她和我父親的陳年舊事。”田暮比林寶兒更加痛苦的陷在舊時傷口的余痛裡。
“錢與權傷她很深嗎?看來她很愛你父親。”
“父親其實很可憐,他娶母親,是因為趕上那個年代,家裡成分不好,沒得選擇。我從記事就看到母親因此在他面前很跋扈。他始終默默容忍,直到我有了自己的飯碗。只不過,他們分開時父親已經是錢人了,所以她一直責怪父親是因為有了錢沾花惹草才拋棄她的。”作為男孩子,理解父親的難處,就如林寶兒當初理解母親的傷痛一樣容易。
“你母親就不可憐嗎?一個女人到了中年,丈夫忽然離去,她除了怨天尤人還能怎樣?我現在完全能理解她剛才看到我的表情了。”林寶兒深深感受到失去愛情後,女人的絕望與蒼老,以及對於年輕美貌女子不由的嫉恨。
“你能理解所有人,就是理解不了我,動不動就拋下我一走了之。”田暮心裡剛剛舒服點。就開始抱怨林寶兒。
“因為我比較懂得什麽時候該激流湧退,免得給大家帶來麻煩。不是正中下懷嗎,沒見你拒絕啊?”她不能容忍惡人先告狀,準備與他開戰。
“是,是我的錯,我不是已經懺悔過了嗎?原諒我吧。”田暮滿懷歉意的把她的手攥在掌心。女人對於愛人的甜言蜜語絲毫沒有免疫力。還能留在他身邊已經是她的幸運了。她如此害怕分別,每次經歷離別都象被剝了層皮,痛不堪言。
中秋節前,林寶兒終於在田暮的引薦下,見到了她的網友“錢與權”。此人的確是不同凡響,比她想象的要年輕太多,與兒子站在一起分明象一雙兄弟。原來他生田暮時才18歲,加上保養的很好,根本看不出是50出頭的人。她叫他伯父時感覺怪怪的。
他絲毫沒有敵對的目光,讓林寶兒感覺到輕松的氣氛。言談之間,林寶兒知道他雖然重組了家庭,但是非常疼愛他的獨生子。總說自己把兒子耽誤了,沒讓他多念點書。還好兒子爭氣,很禁得起摔打,自己成了人。
臨別之前,他還很誠懇的邀請林寶兒和田暮一起參加他的中秋宴會。田暮卻在背後偷偷安頓林寶兒不要信他父親的話,他在這裡根本沒什麽朋友,哪裡開得什麽宴會。
直到中秋那天午後, 老爺子再次通知了他們宴會的時間和地點。這完全出乎田暮意料之外,原以為父親只是對朋友客氣客氣。這下著急了,兩人一下午忙著洗澡,挑衣服。經過一番刻意裝扮之後便匆匆趕去赴宴。
這裡可以算是這個城市最好的酒店了,裝修得十分奢華,看來老爺子是要“出血”了。一進入貴賓間的大門,眼前景象讓田幕和林寶兒不禁大吃一驚。天啊,老爺子在幹嘛?瘋了嗎?真不敢相信,就坐的竟是田暮的母親和妻兒。
林寶兒無法預料即將發生什麽事情,緊張的低下頭,緊跟在田暮的身後,不敢與任何人的目光接火。她真想知道,此時她與田暮究竟誰比較尷尬?
田暮在父親身邊的空位上落座,滿臉疑惑的直盯著父親的臉,那表情仿佛是質問。老爺子根本沒理會兒子的疑惑。舉杯開了腔:“人都到齊了,中秋節,我們一家人聚聚。以後和和氣氣的。家和萬事興嘛,我們乾一杯。”
什麽?林寶兒以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老爺子竟然說“一家人”。人家的父親母親老婆孩子,她是什麽?
不會吧,她難道就此得到一個被田暮全家認可的妾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