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韻住在張修容的聽雨樓,張修容自請出家後,那裡只有詩韻住著。對於她的脾性到是讓我放心不少,免了被人欺負。聽雨樓位置比較偏僻詩韻又未有侍寢過,平時少有人來往的。我隻帶了小五子和秋影來,外面就兩個丫頭在打掃。
“詩韻。”她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書,我輕聲喚她。
“是公主,公主金安。”詩韻放下手上的書卷,急忙行禮。我拉住她硬是不讓她再往下去,啐聲:“你怎麽也這麽見外,這裡沒有別人。再是如此我就不理你了。”
“禮不可廢的。”詩韻略顯難為的低聲說。
我拉她坐下,笑說:“那以後沒人的時候,就罷了吧。說不定以後人前該是我給你行禮了呢。”
“這怎麽能啊。”詩韻算是同意了我說的。宮裡貴嬪以上的才是上位的夫人,我見了也要行禮的。其他以下的都是些低品級的,正式冊封為有封號的公主後見了她們是不用朝她們行禮的。各位皇子成家封王后也是一樣的,除了母妃。
我笑笑順手拿起她正在看的書,問:“你宮裡其他人呢?”剛才瞧院子外有兩個宮女,進來後身邊只有一個宮女服侍著。按理進宮時每位小主都有一位嬤嬤四個宮女兩個太監,按品級不同各有增加。
“她們啊,我這裡用不著這麽些個人。就我一個人,夠了。”詩韻雖是大家閨秀出身,性格格外溫順的,甚少看她激烈的舉動,那次為雪娥出頭已是讓人刮目相看的事了。
我不免想到當日二哥哥歿了之後,飛雲閣中眾人爭相離開的事,動了氣,勸道:“妹妹,這裡不比家裡。我知道你未必有爭寵的心,可是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應該明白你一家的榮辱興亡也只在你的一瞬間。既然入了宮封了妃,昨日之日不可留,一切的念頭就要斷了。你的溫柔與仁慈只是為了皇上,對於其他人這些可能就是埋葬你的利器了。要學會爭,學會搶,學會守。若是不爭可避家人受牽連,也是好事。可若是無寵,卻避無可避到時就什麽都晚了。你才如此年輕願意就這麽過去了嗎,讓時間在這裡凝固住。”我看詩韻沒有什麽反應,靜靜的聽著,又道:“我也羨慕啊,史大人與夫人恩愛幾十載,隻納了一位妾室,委實讓人羨慕。霓兒一生願望也不過如此。隻望不要老來無依也就可以了。”
“妹妹的話是為我好,妹妹心裡明白。可是……那裡也未嘗不是個好歸宿。”詩韻話不再說下去,她的隱憂不在此吧。以她的性格將來若是出家也不會不可忍受的。
“小主,樊婕妤娘娘求見。”宮女正好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對小謝的到來,詩韻有些莫名,還是客氣的讓宮女請她進來。
“見過公主,公主金安。”小謝行禮道。
“莫多禮了,樊婕妤。”我客氣道。
“參見樊婕妤娘娘。”詩韻依禮對小謝行禮。
“快免了,叨擾了。”小謝扶了把詩韻,對於她所做出的善意,我亦心領神會隻笑不語。
“妹妹,是我讓樊婕妤過來的。是有件事要請兩位好妹妹幫忙,下月就是皇后生辰了,望姐姐們可以與我一起排支舞蹈,我可是在父皇面前下了死誓的。”我話裡有話的說。
“公主既然開口了,又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臣妾自是要出份力的。”樊婕妤立即就答應了下來,語氣不卑不亢。
詩韻不好推托,也就答應了下來。見她們兩人都答應了,我借口有事起身離開了,出了門緩下腳步,果沒幾步樊婕妤就跟了上來。
“秋影,你們兩人跟在後面。”我遣開下人,樊婕妤也將下人都遣開些距離。
“本來不想在外面說的,詩韻無心,不想把她也牽扯進來。”我是怕詩韻會讓人利用,最後還是不願在她面前多說。
“臣妾明白。只是不知公主有何意。”樊婕妤問,今日見她已恢復了常態,不若昨日那麽著急。小謝脾性要強,意志堅強。她與雪娥更適合宮裡的生活,經過歷練必是可成大事的。
“姐姐在什麽時候知曉本宮身份的,若有人問起照實回答就可以了。好好排好這支舞,娘娘要的榮華就都來了。本宮定不會食言。”
在這個時刻,詩韻避寵,雪娥我有心再護她。讓小謝冒尖,間接讓董妃與盧昭儀先去鬥上一鬥,好保全我的實力。
“公主有心了。”樊婕妤又與我聊了幾句就告辭了。我帶了秋影去瀟湘閣拜訪雪娥。進宮門時與雋充容打了照面,她的面色有些不尋常的白,厚厚的撲粉掩蓋的很好,不仔細瞧很難察覺。她很有禮,進退適宜,典型的大家閨秀。在關雎宮時她是最孤僻的,不喜與旁人就糾纏,獨善其身。我注意到她身邊的一個宮女很奇怪,見到我眼神閃爍不定的引人疑竇,我瞧著也有幾分眼熟。
雪娥這裡比詩韻住的聽雨樓熱鬧許多,我製止宮女通報,雪娥正在看棋譜。連我近身了都沒發覺。
“敏敏,給我拿個手爐來。”雪娥頭也沒抬,輕聲吩咐。
我示意宮女下去辦,接過毛毯給雪娥蓋上。雪娥才覺得不對抓住我的手抬頭看來。
“妹妹來了,怎麽也不出聲。”雪娥高興極了,拉我坐下。眾人中只有她還是與我很親近,不拘小節的樣子。
“誰叫你看棋譜也能看的這麽入神。”我取笑她。
“還不是皇上愛下棋,我也只是閑來無事瞎琢磨。”雪娥不好意思的說。
“還不好意思了呢。我還不知道你,那麽愛熱鬧的人,詩韻看書我還不奇怪,你坐下來看書可就讓人納悶了。”我不依不饒的說。
那個叫敏敏的宮女端著手爐過來,我們暫斷了談話,替雪娥安置好。不解的問:“這才剛入秋不久,妹妹怎麽已經開始用手爐了?”
“留下的舊疾,天一冷身子就不好。”雪娥不願多說,看她的表情這段回憶定是不快,結好的傷疤我無意去揭,岔開話題正色道:“今日來也確實有事,不知姐姐現在的身體可否與妹妹一起排支舞,下月是皇后娘娘生辰。”
雪娥猶豫了一下,笑說:“你這麽說了自有你的用意,我不礙事的。”
我想了想又問:“雋充容最近可有不同之處?”
“雋充容嗎?沒有什麽不同啊。皇上最近也不是常招她,她平時隻呆在殿裡頭,不大與其他娘娘走動。”雪娥想了想說。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到是你的身子,時日還長,這場仗可不會速戰速決的。”我不自在的笑笑,卻想起那個雋充容身邊的宮女,便是叛徒秋犁。當年她年小,如今輪廓成熟許多,一時連我也沒認出。
“公主怎麽了?”雪娥不安的問。
我回過神,自知失態。笑說:“沒事。”
我靠近半個身位,輕聲說:“萬事小心。”也許是雪娥與我相似的身體,對她有親近幾分。一到天氣轉涼,咳症起時像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的感覺。
“多謝姐姐了。”雪娥應下。
“對了,我與你也下一盤棋吧?”我提議。
姑母也教過我下棋,只是時間不久,學的不算精進。這一對弈,我們兩坐了整整一下午,乾脆用了晚膳才走。互有勝負,先是我勝多,雪娥對棋很有悟性,舉一反三,沒多久我就節節敗退,繳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