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宮後,剛踏進皇城即刻就傳來了瑞王妃病斃的消息。我請了母后的旨去大國寺暫居七七四十九日後,再行回宮。以我過去聖女的身份,再加上宮裡連連出事,母后準了我的請。我吩咐秋影簡單的準備些貼己的物品後,隻帶了她就去了。車馬出門時,望著滿天紅霞,我淒涼感慨,自己再離開時竟再無人可以牽掛。
樊繆繼任國師後,很受百姓擁戴。隻幾個小師傅在門口候著,迎我去了過去住的小院裡落腳。過去的冷苦,此刻顯得彌足珍貴。每一寸熟悉的感觸讓我心安。秋影整理屋子時,我溜去後院的田地中,我的那塊一方淨土上出乎意料的竟還生長著原先種的幾顆菜,一看便是有人經常打理的樣子。
“公主怎麽在此?”樊繆隔了一些玉米稻,地方不遠我一時不察先前沒有在意。他正在為他的玉米稻澆灌。
“許久不見,師兄可好?”從前他照料生活事務,總有接觸,我一直如此稱呼他。
“都好,公主掛心了。”樊繆的臉微微紅了紅,又或許是陽光下勞作的緣故。
“霓兒要在這裡叨擾你一段時間了,請師兄萬勿覺得煩擾了。”我深知樊繆喜靜,如同今日我來寺裡,他也不若別人出來迎接,而在此時選擇來大國寺也正是因為樊繆的淡泊,才能讓我得到片刻的平靜。
“公主不要拘束了,這一方淨土在大國寺裡是公主的,便永遠是公主的。”說完樊繆行了個禮就自行離開了。
我望著他走遠,信步往下去。席地而坐,躺在草地上,閉上眼睛感受到風吹過臉龐的溫涼。
我住在寺裡的日子,沒有任何旁人的打擾,也少了宮裡的約束。我並不誦經也不去佛堂,只是住著。偶爾同弄月一同換了普通的粗衣出寺走走,粗衣上身的刺痛,在這份難得的自在面前,都算不上什麽了。
“公主,那裡好像是月公子。”秋影小聲在我旁邊說。
我又與秋影從寺裡偷溜出來,當然所謂的偷溜也是在樊繆師兄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情況下才順利成行的。才過了街,我順著秋影盯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月鈞,赫然已經盯著我瞧了會兒,正朝我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臣未知在此處竟能遇見玉駕。”月鈞有禮的說,聲音壓的隻我們幾個能聽見。
我對他不是很熟悉,映象不壞,倒也不討厭,只是不難看出他身上亦不簡單,對於這份儒雅是真或是假不甚關心。
“月公子有禮了。不知來此有何事?”月鈞定是來大國寺中有事,要來大國寺大可大方前來,他卻穿著普通,連下人也是刻意穿了平民的衣物遮遮掩掩。月鈞見我識破倒也大方,未多推搪。
“月鈞此次前來確是有事,奉了姨母的托來找公主您的。”月鈞示意我此地人多,引我去了城裡最大的客棧,我聽他說的姨母定是五哥的母妃曹昭儀,便跟了去。客棧夥計見月鈞到了,態度恭敬,直接帶去了最深處的雅房。我心裡盤算這客棧怕是有人暗中培植,只是不知與五哥能有多少聯系。
“公主請座。臣剛才未及行禮,請公主恕罪。”我們一進屋,夥計就識相的退了出去。月鈞道。
“月公子不要多禮了。”我示意月鈞坐下,與他對面而坐。秋影也退了出去,我淡淡開口:“月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太子年紀輕未至弱冠,娶妃尚言之過早。皇后娘娘有意先為太子添幾房妾室,正在暗著挑人。曹娘娘此次讓臣來找公主,是希望公主能助一臂之力,姨母娘家杭州孔家有位剛至及第的表妹,也在名單內。”皇后要為景容選側妃在情理中, 可曹昭儀平日的性子從來不曾趟進一池渾水中,如今倒要讓自己娘家的妹妹嫁予景容,讓我有絲意外。
“皇后娘娘要為景容選側妃,從未聽到過消息。我並非推辭,但如今身在大國寺裡,要等瑞王妃大奠過後方才回宮,到時怕也晚了。更何況她名義上雖是我母后,可關系太子之事,也未必肯聽我的。”也不知曹貴嬪如今會借著月鈞來找我,我也再不敢小窺她。五哥與我的事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如今我也有所懷疑。怕她也是想利用這層關系。
“公主莫要覺得難為,姨母說了,只是拗不過娘家的情面,來說說情罷了。自己不好出面,隻想到了公主,怕人說話才讓臣暗地裡過來找找看。若是不便姨母說也就罷了的。”月鈞仍舊是儒雅的說。
“既然是曹娘娘托你來的,我自是盡力。若是有機會定會略盡綿薄之力的,我出來也久了,不便久留,若是無他事,先告辭了。”說罷就起了身。
“臣送公主回去吧。”月鈞立即隨著起身。
“不用了,讓人瞧見曹娘娘的顧忌不就是如此考量。月公子停步吧。”我輕敲門背,秋影立即開了門,隨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