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和弄月為了小郡主和瑞王妃的奠禮都來了大國寺,我有心避開,去了禪室。
“你不願見我,我明白。”我正閉目打坐,弄月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不予理會,繼續集中精神讓自己沉靜。
“得霓裳者得天下。這句話公主怕是從來沒聽到過吧。”弄月苦笑,一些時日不見她的臉顯得蒼白無力,很是憔悴。
我睜開眼,回身盯著她瞧。
“瑞王知道,郝王知道,連靖王也是知道的。再前面一任的國師臨終盤蘖前說國家將誕生一位或繁榮或顛覆國家之女子,就在后宮。您出生的時候並不是無褂,而是應了此卜。上任國師臨終盤蘖前終也說出一句得霓裳者得天下。所以無論怎樣他們都想把你拉入自己的陣營,或許連皇上也不願把你嫁出去正是怕被篡位。”弄月的話在我心頭縈繞不去。反覆細想過去種種,點滴都印證了弄月的話。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我艱難的開口。
“您到大國寺的時候。”弄月走近身邊,坐在我身旁。
我冷冷的笑道:“這麽久了,原來這麽久了。”
“他們對您都勢在必得,我在您身邊自然成了他們人人要控制的棋子。只是您沒能發現罷了。”弄月的話觸動了我的神經,一陣痛麻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你終於是叛了我嗎?”我轉過頭冰冷的看著她。
“從來沒有,望你信我。”弄月突然笑出聲:“信不信也無所謂了,此時也無所謂了。我踏出了這一步再沒有回頭的路,無論是禍是福弄月此生絕不後悔。如果公主將來威脅了賤妾的夫婿,賤妾也將全力而為。”
突然之間我對弄月的怨一瞬間煙消雲散。我佩服她的決絕,有那麽一刻甚至是羨慕她的。守著心愛的人,無論旁人用何種眼光看待,專心守護。原來世間要找一男子白頭不相離,竟是如此困難,如此無力的一件事了。
我伸出手,將衣擺處的垂絲舉起,用力將絲帛撕開。對她道:“我們之間的主仆情誼,姐妹情誼如同此帛,再無可能,如同此帛。”
弄月的淚滑落臉龐,淒慘的看著我,堅定的點頭。
“公主珍重,弄月只能伴你到此了。是弄月放棄了,弄月無話可說。”她跪下對我深深的扣了三個頭,決絕的奪門而出。
門在身後關上,我的淚終是忍不住順著臉龐傾泊而出,我的嘴角卻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四哥果然來見我,我已恢復了平靜。
“這幾日過得可好?”四哥見我一直不吭聲,有些不自然的說。
“瑞王有心了。”我扯了扯嘴角。
室裡又開始了難耐的沉默。四哥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風采,打扮乾淨利落。男人們對於這些事總是更看的開,傷痛只是短暫的。或許說傷痛也是因為對自己的打擊,而非深入骨髓的感情。妻子和孩子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時終會伴隨著無上的權力一同到來。
“佩於死了,穆王爺那裡可會變動?”我出聲打破了沉默。
“不會。”四哥輕咳了聲。
“利益。”我冷哼一聲:“宮裡皇后要給景容選妾,你有什麽打算?”
“曹貴嬪讓月鈞來找過你了吧。”四哥不答反問。
“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盯的夠緊。”是了,我怎可能有真正的自由,只是自以為的自由,還不過是囚在更大的牢籠中。
“盯著你的人可不少。”四哥自嘲的笑笑。
四哥的話讓我想到弄月說的:得霓裳者得天下。心底的怒意翻滾而出,手心用力握得指甲把手腹都割破了。我深吸口氣道:“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他見我目標太明顯,只為了這麽件不確定的事。與我說的事舉重若輕的,我覺得目的並不在此。”
“你萬事小心。 ”四哥蹙眉道。
我盯著四哥,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這可不像我當時遇見的瑞王爺了,那時把我摔出去的恨勁霓兒怕是永生難忘了。”
四哥沒有出聲回應,古怪的看著我。
“若是景容的事瑞王爺有想法了,再來找我便是。”我起身出了禪室。心底輕輕的歎息,四哥該是明白我今日這番話的用意,我們之間還是回到最初,也只能回到最初,只有利益的牽絆。弄月的話提醒了我,我不能再重蹈覆轍,過多的感情牽入才使我不得不離開五哥。我不願放棄我的仇恨,這是我的選擇,他娶錢樺了,這是他的選擇。我不願隨他離開皇城,便要自甘忍受刺骨的痛。也再不能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幸福,刺痛我的眼。我怕心底的惡滋芽,讓嫉妒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他。秀選正是我們都太感情用事了,也讓我看到了四哥隱藏多年的羽翼。我對復仇的堅持促使我依附了四哥,也是當時僅可最好的選擇。我是徘徊的,並未下定決心,這一步就是相隔天涯,對面不相識。五哥絕頂的聰明,怎會看不清,那最後的一層我們卻誰也不願捅破。我就如姑母殿裡曾經燦爛的火裡紅,絕世妖豔,美則美矣,卻包藏禍心。寄生宿主,才能開得霸氣。離開養分很快就會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