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稱是天下第一門,行動居然慢如老牛拖車!”唐回瀾氣急敗壞地吼著。
“再不去百禽樓救人,不但白虎要變成老虎皮,我那沒半點武功的無波姊,只怕早就變成下酒菜了!”唐回瀾護著姊妹們歷劫歸來,逃到狂獅鎮守的金陵分堂,已經過了四天四夜,還不見狂獅有任何動作,擔心姊姊的她,終於忍耐不住,不避男女之嫌地直衝狂獅寢室,嬌小的她無畏地對著那虯髯大漢大吼大叫,就像對著巨獅的小鼠。
“唐姑娘請勿著急,搭救令姊及白虎堂主的事,經過詳細策劃,萬事俱備,只欠東
風。”狂獅神態溫和地說道,和他的外號一點也不符。
“什麽東風西風,又不是孔明火燒赤壁,救人還能等嗎,慢一分便險一分。”回瀾急得跳腳。
“說得好!”門外傳來一磁性的男聲,接著一名相貌俊逸、眉宇非凡的青衫男子走進來,手搖羽扇,舉手投足間瀟灑脫俗,自信非凡,接著道:“可是小姑娘,你沒聽說過急事緩辦嗎?”
唐回瀾沒好氣地打量這名新面孔,她個頭和十歲孩童一般,平時最恨人說她小,狠狠瞪了這名青衫男子兩眼,心下暗罵:昊天門到底是專出英雄豪傑,還是美男子?和唐無波一樣,她對英俊的男人向來不信任。
“你終於來了。”狂獅鐵扇般的大手扣著青衫男子的肩,轉頭對唐回瀾說道:“這位是八旗之一的藍衣,也是昊天門的軍師。”
唐回瀾粗率地行個禮,又直率地向狂獅道:“你所說的東風就是他吧!現在可以告訴我,要如何闖進百禽樓救人了嗎?”
藍衣面露詫異的神色,?給狂獅一個詢問的眼神。狂獅微笑道:“這位唐姑娘年紀雖小,武藝和膽識不凡,所以也和我們同去救人。”
藍衣道:“原來如此,那我就不避嫌了。根據狂獅這幾天在百禽樓周邊明查暗訪的結果……”回瀾插嘴,沒好氣地問狂獅:“你什麽時候去察探敵情的,居然不叫我一同去。”
狂獅微笑不辯解。
藍衣續道:“根據幾個小嘍囉的供詞,白虎和令姊在昨天已經逃出百禽樓牢房,不知隱藏於樓中何處,而狂獅亦於昨夜親身潛進百禽樓牢房……”
回瀾忍不住再度打斷。“你居然有本事單獨進去,怎麽不早講,害我急得半死!”
狂獅長滿落腮胡的臉上仍是微笑,藍衣顯然涵養很好,話頭被打斷兩次仍然沒事般地繼續:“兩人確已不在牢房,且現在百禽樓內戒備森嚴,守衛到處搜巡,找尋平白失蹤的一男一女。”
藍衣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若無其事地說:“炎麟你到得還真快!”屋梁傳來豪爽大笑聲,炎麟大笑道:“藍衣,好久不見,你的耳力還是一樣敏銳。”
炎麟又道:“我在總堂接到飛鴿傳書,咱們英明神武、從來不出岔的白虎老兄居然有難,真是令人驚訝,我當然馬上趕來金陵。”
狂獅問道:“那近在湘江的白劍怎麽反而還沒到?”
炎麟眨眨眼,一臉調侃神色道:“白劍慈這婆婆媽媽的儒生,搞不好還忙著幫左鄰右舍解決紛爭,大概被拖住了。”炎麟話才說完,瞥見站在一旁手插著腰、杏眼圓睜地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唐回瀾,便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小妹妹你是誰啊,長得好可愛,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可惜我炎麟一向自律,不對小女孩出手,否則定要請你去喝杯茶。”當日他隨江氏兄弟至唐府下定,回瀾亦無出席,故兩人並沒照面。
一旁的狂獅和藍衣聽到這話,便知炎麟馬上要大禍臨頭了,果然,不出兩人所料,“砰!”地一聲,炎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唐回瀾出手快如閃電,勁道又使得巧,竟然一瞬間便將身形高大的炎麟摔在地上,完全來不及反應。
這一下大出炎麟意料之外,想不到武林中大名鼎鼎、八旗中高手中的高手炎麟,居然被一個小女孩摔倒在地上!真是顏面掃地了。向來爽朗的他,摸摸後腦杓,確定毫發無傷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現在的小妹妹武功都這麽厲害嗎?我在她這個年紀時,雖然還差白虎一截,也算是師門中的神童了,還沒有她一半的功力。”
唐回瀾杏眼圓睜,柳眉倒豎,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大聲對著炎麟說道:“現在會武功的小孩並不多。還有,我不是“小妹妹”,今年已經滿十五歲了!登徒子。”說完便留下一臉詫異的炎麟,頭也不回、氣衝衝地走出去。
一旁的藍衣強忍笑意,同時心下慶幸,幸虧向來言語有禮的他,在初見到唐回瀾時,稱她為“小姑娘”,而不像不拘小節又心直口快的炎麟直稱“小妹妹”,否則他可能會比炎麟早一步躺在地上,那麽昊天門第一軍師的英名將毀於一旦。
氣呼呼的唐回瀾,衝出狂獅的房間後,便不停地罵道:“什麽“小姑娘”、“小妹妹”、“請你去喝一杯茶”,我看這名聞江湖的八旗,都是些不正經的人物。”快步離開的她,不料在回廊轉角處,和同樣是迎面疾走而來的男子撞個正著。正在氣頭上的唐回瀾,眼見就要撞到對方懷裡,心想:我雖然是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妹妹”,也不能讓你撿了便宜。五指疾張,已抓住對方的手腕,摧動橫向勁力,便要將這陌生男子當作出氣筒,摔到庭園水池中。
不料,這男子的內力竟是驚人地純厚,一瞬間便化解橫向的力道,唐回瀾不但沒將他摔到水池中,反而因對方的勁力大強而跌入男子懷中,而這男子似乎是怕個頭小小的唐回瀾摔傷了,連忙袍袖一拂,將她抱住。
唐回瀾掙扎著站起來,抬頭一看,眼前的男子是個白衣儒生,溫雅的面容上有著幾分驚訝,開口說道:“小……”待看到唐回瀾那氣得像想將他一拳打扁的可怕眼神後,便不自覺地將“姑娘”兩個字硬生生地吞下去,唐回瀾又羞又氣地一跺腳,再罵聲:“登徒子!”便氣衝衝地離開了,留下一臉迷惘的白衣儒生。
白衣書生喃喃道:“這小姑娘內勁不弱啊!不知是哪位武林名家的弟子,可是,她為什麽罵我登徒子呢?”
白衣書生背著這一時還解不開的疑問,步入狂獅的房間,不一會兒,便聽到藍衣的聲音:
“慈,你可來了!只要你一到,我們就有把握大破百禽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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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笛!這古墓裡居然還有如此精品來陪葬,真是風雅。”唐無波驚喜地看著手中通體潔白的玉笛,行家的她,一眼就看出這把玉笛是上品。忍不住技癢,舉起玉笛湊上櫻唇,嗚嗚地先試了幾個音,吹了個五聲音階,調過音準後,輕快的旋律在寢居裡回響著,陰沉死寂的地下玄宮頓時有了色彩。
瞭亮的笛音使閉目養神的江寒天睜開了眼睛。
很悅耳,這首曲子似乎在許多年前聽過,江寒天如此想著,記憶絕佳的他,馬上搜尋到曲目,是叫“姑蘇行”吧!是傲天的拿手曲目之一。
江寒天對音樂向來沒有喜好。從小接受嚴苛武功磨練的他,早就習慣老僧入定、心地空明的境界,對於聲、色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音樂歌曲會分散注意力,同時影響判斷,對江寒天來說,沒有比正確無誤的判斷更重要的事了,所以,會使判斷偏離的感情,是障礙,也是失敗的元凶。江家三兄弟的母親楚嫻曾幽幽歎道:“寒兒是練武的奇才,但是卻毫無生為“人”該有的情感和樂趣。”
唐無波似乎是個笛藝高手,江寒天心想。因為連向來對音樂冷感的他,也因唐無波輕快的笛韻而感到心情舒展。
“啊!這是什麽。”
唐無波吹笛過癮了,回頭看江寒天似乎在低頭凝思,於是東走走西晃晃,不一會兒繞到仕女圖前,再度欣賞高超的丹青技法,看那翩翩飄帶,忍不住伸手觸摸,一模之下,突然覺得手觸處有些異樣,掀開圖卷,發現牆上隱約有一道門的痕跡,好奇的她伸手一推,牆壁竟應聲而開。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江寒天聞聲快步到唐無波身邊,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便將她推到自己身後,自昨夜和她共寢後,他已經不自覺的以唐無波的保護者自居,江寒天謹慎地往暗門裡探去,一手點燃火折,在通口四處照照,確定安全後,便一手牽著唐無波,往裡走去。
全神戒備的江寒天,並沒發現掌中的柔荑不安地絞動著,和唐無波臉上的尷尬。從未和男子肌膚相觸的唐無波,對和這名俊美青年間突然發展出來的親密,非常地不自在,但又不能明白地告訴對方不要再碰她分毫,因為,現在這隻白虎全身肌肉緊繃,正處於全神戒備狀態。
兩人進入暗門內不久,便發現前方似乎有一極大的物體,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待走近,在火光照耀下一看,不禁驚駭莫名!那是一具透明的水晶棺,裡面躺了一個男子的屍體!
唐無波“啊!”一聲,嚇得不自覺地往江寒天偎去,江寒天很自然地摟住她的纖腰,同時探身往水晶棺裡看了一會兒,說道:“這男子似乎已經死了很久。”
唐無波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好奇,往水晶棺前走去。江寒天拉她的手微一用力,略帶警告地說道:“小心,不要靠得大近,水晶上可能塗有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