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快醒醒!”
蕭重在奴兒的呼喚聲中醒來。眼前一片漆黑,全身像被撕裂般的疼痛,腦袋昏昏的不能思考。他發現自己側躺著,雙手還摟著殷玲的腰部。
“奴兒,我們這是在哪兒?”
“在飛機上。要是相公再不醒來,幾個小時後,我們會被扔到海底,那時候就出不來了!”
“啊!奴兒,他們把我們怎麽樣了?”
“相公自己看吧!”
奴兒說著,把他昏過去後的經歷回放給他看。蕭重看了幾個片斷,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
飛機已經起飛五分鍾。現在,他們被凝膠、酸液、碳纖維、鉛桶和貨櫃禁錮著,而他現在已經非常虛弱。
雖然奴兒避免了他們血管和細胞的破裂,並通過轉化二氧化碳維持了細胞的氧氣供應,但每分鍾二千轉的高速旋轉和持續一個半小時的巨大離心力撕扯,卻中斷了細胞正常的營養供應和代謝過程,給他們造成了很大損傷。他們的狀況與患過一場大病無異。
蕭重仔細體察了一下自己,覺得心跳呼吸正常,雖然頸腰四肢酸軟,但是還能活動,便對奴兒說:“殷玲怎樣了?把她救醒,我們好出去!”
奴兒說:“她和相公一樣,沒有大問題,只是精神自鎖,需要相公叫醒她!”
蕭重連忙呼叫殷玲,一邊叫,一邊揉捏她的腰背。叫了十幾聲,殷玲才漸漸蘇醒。
蕭重首先感應到她對他的強烈思念,接著聽到殷玲恐慌的聲音:“老大!你在哪兒?我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
蕭重摟緊她的腰,輕聲說:“玲兒,我在這裡!我正抱著你呢!我們很快就會得救!”說著,他讓奴兒亮起軟晶。
在暗淡的光亮下,他看到殷玲的眼睛裡閃著淚光,正定定地望著他,雙手緊緊抓住他腰間的衣襟,那神情好像剛從惡夢中醒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
“老大!”殷玲一把抓住蕭重,放聲痛哭,滾滾的淚水很快就打濕了蕭重的衣襟。
“玲兒,你吃苦了!你知道嗎?是你對我的思念讓我找到你的!雖然我也中了埋伏,被關在這裡面,但是我見到了你。只要我們在一起,就什麽也不怕。等我們出去以後,我不會放過那個臭女人!”
殷玲漸漸止住了哭聲,輕聲說:“老大,我原來好害怕,怕再也見到你。他們用電流折磨我,用噪聲刺激我,我忍受不住,隻好昏迷過去。我怕反覆做下去會醒不來。那時候,我好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好想給你做飯洗衣,好想讓你抱著我!我幾乎絕望了……現在好了,和你在一起,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殷玲的真情深深感動了蕭重。他不由想,有一個別無所求、一心愛他並為他奉獻的女子,不正是他此生的幸福嗎?他不珍惜這樣的女子珍惜什麽?一時間,他心裡充滿了愛憐。
他忽然有些後悔,覺得控制她的心靈有些卑鄙,讓她做他的婢女實在是對不起她。他在想怎樣才能解除對她心靈的控制。
可是奴兒打斷了他的思考:“相公不必自責!如果不是控制她,她仍是個邪惡的殺手呢!”
蕭重恍然大悟。如果能把惡人改造成好人,用的手段也許不必過於計較。
“好了,玲兒!老大以後會好好愛你的!我們現在要趕快出去。你安靜一會兒,我要弄開捆住我們的東西。”說完,他拍拍殷玲的脊背,閉上眼睛。
蕭重集中起精神,從軟晶罩外端探出一根細絲,鑽出貨櫃進行切割。可是裡面的圓筒和鉛桶都是中間帶強力黏膠的,根本無法割斷。一時間,蕭重急出汗來。
正在著急,奴兒忽然說:“相公可以把軟晶變成兩個平面,擴張切透以後張開,等你們出去以後再將軟晶收回。”
蕭重頓時大喜,叫了聲“奴兒真聰明!”連忙凝聚精神力。
奴兒說的辦法是將將兩張軟晶疊在一起,作為一個平面從軟晶罩中線周圍放出,完全穿入並斷開身周的包纏物後,再像蚌開殼一樣張開脫身。這種做法需要大量的精神力。
蕭重凝聚起全部精神力,推動軟晶沿軟晶罩中線向外擴張,緩緩穿透凝膠、碳纖維和鉛桶。等他完全穿透,已經耗盡了精神力。
殷玲感覺到他的顫抖和虛脫,知道他是精神力消耗過度,便心疼地摟緊了他,輕聲說:“意守感覺點,腹式深呼吸,全身放松,能很快恢復。”
殷玲說的是她練功的方法。蕭重照著做,將感覺點放在她腰臀的曲線上,緩緩呼吸吐納,果然不久就有精神力生成,就和摸蘇婀的效果一樣。
蕭重知道,殷玲說的是鍛煉精神力的真正法門,他以前摸蘇婀不過是無意間應用了這個方法,而且意守的是對女子身體的美好觸感而已。
覺得精神力恢復了一些,可以操控軟晶了,蕭重奮起余力,一鼓作氣將貨櫃割斷。然後,對殷玲說:“來吧!我們一起用力推,看能不能打開。”
於是,原來摟在一起的兩人開始一致向外用力。
然而貨櫃非常沉重,他們拚勁力氣,也隻擠出一條縫。蕭重將一股軟晶變成撬杆,插進縫隙用力扳動,同時用軟晶彈簧助力,終於將兩段貨櫃推開二十多公分的距離。
貨艙裡暗淡的燈光照進來,能看到貨艙是個挺長的空間,大概貨物不多,裝他們的貨櫃擺在中央,貨櫃兩頭都有三四米的空間。
蕭重在縫隙裡側身站起來,貨櫃與眼齊高,能看到貨艙裡還有一些雜貨。
蕭重拉起殷玲正要往外走,忽然一道亮光從側面向頸部射來。蕭重猝不及防,抬臂一檔,那道亮光扎進下臂,一下子將下臂刺穿,頓時血流如注。接著,賈明的扁圓臉出現在貨櫃側面的縫隙裡。
“想不到,我能傷了孿主先生!”賈明陰笑著,一晃筒刀又刺過來。
蕭重急收軟晶布防,同時把殷玲向後推,讓她從另一端出去。
只聽“鐺”的一聲,筒刀又刺中下臂,卻被軟晶彈了回去。蕭重一面用軟晶封住傷口,一面射出軟晶攻向賈明。賈明一閃不見。蕭重立即向前搶出,離開了貨櫃。等他看到賈明,不由怒火中燒。
只見賈明滿臉陰笑站在另一側,假肢摟著殷玲的腰,尖刀從金屬管裡探出頂在殷玲的咽喉上。
“孿主先生,你們到底怎麽活下來的?說來聽聽!”他嘲諷般地說。
隨著話聲,筒刀的刀尖一緊,刺入殷玲的皮膚,一道鮮紅的血液流下來。
殷玲十分平靜,一聲不吭,只是期待地望著蕭重。
蕭重的心隱隱作痛,一邊加緊回收軟晶,一邊想辦法。
身側“吱吱”聲響起,一股白煙彌漫開來,空氣裡出現刺鼻的氣味,那是失去軟晶封堵的強酸流出來在腐蝕地板。
蕭重沒有側頭看,也沒有回答賈明的問話,只是目不轉睛看著賈明,沉聲說:“你放了她,我饒你不死!”
賈明搖著腦袋嘲弄道:“好像小妞是落在我手裡!應當說,你聽我的,我饒她不死!”他抬起下巴,向貨櫃處一噘,喝道:“把那東西吞下去!不然我殺了她!”
蕭重隨之看去,只見貨櫃頂端的角上放著一個鴿蛋大的白色圓球,心知那不是炸彈就是毒藥。但他知道賈明不敢隨便傷害殷玲,便輕蔑地射出軟晶抓向白球。眨眼間,那白球就變成一堆粉末。
此時軟晶已經全部收回來,蕭重心中大定,從腳下射出軟晶鑽入地板,向賈明處移動。
賈明好像對軟晶有感應,摟著殷玲向機尾退去,邊退邊說:“你既然不肯救她,那她就沒有必要跟著你了!是不是啊?小寶貝!”
他後一句話是向殷玲說的,說話間,刀尖又刺緊了些,血液又流下來。
蕭重看他穿著傘兵服裝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跳下飛機!但蕭重不敢強行解救。
白色煙霧充滿了貨艙,一個警報器鳴叫起來,飛機的飛行出現了震動。蕭重猜測可能是強酸腐蝕了機械裝置造成了飛機故障,知道這架飛機要出事了。
“我再說一遍,你放開她,我饒你不死!”蕭重向賈明緩緩逼近。
賈明一聲冷笑,“她是我的護甲,我不會輕易給你!”說著,他快退一步,用筒刀杆在艙壁一個地方按了一下。
“軋軋”聲響起,尾艙大門向下緩緩打開。一股冷空氣衝進來,同時更多的空氣向艙外湧去。
“你老實呆著,不然我殺了她!”賈明獰笑著退上門板,抱緊殷玲,向後一仰,跌了出去。
蕭重沒有停頓,順著衝出的氣流緊跑幾步也跳出去。
現在外面是傍晚,從高空望去,天邊的紅霞絢麗奪目,籠罩著輕煙薄霧的大地如披上輕紗般美麗,而他們則在五六千米高空飛快向下墜落。蕭重知道,他們在空中大約只有二十多秒鍾時間。
賈明在蕭重側下方二三百米外,在飛機上多呆的一秒鍾使他們有了這麽大的差距。蕭重將軟晶罩變成錐形,像箭矢一般向側下方急趕。軟晶罩較小的阻力使他快速向賈明靠近。
當他離賈明只有三十米時,他們下降的速度已像子彈一般,這時,離地面只有四五百米。
忽然,賈明向蕭重猙獰一笑,將殷玲向地面擲去,隨即拉動了降落傘繩。但他的笑容隻持續了半秒鍾就變成了驚駭,因為他看到他的降落傘正向天空飄去,而他手裡抓著的只是一把傘繩。他急忙拉備用傘,但飛出的還是幾塊破布。他頓時發出一聲驚恐的嚎叫。
賈明擲下殷玲時,蕭重離殷玲只有二十多米。蕭重射出軟晶抓住她的腰,將她拉向自己,同時全力張開雙翼,以減緩向下的衝擊力。
當他將殷玲拉到身邊,已下降到離地面不到一百米。他看著賈明哀嚎著從身邊墜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山坡上。他匆匆瞥過的一眼, 看到了賈明變形的身體,他知道賈明完了。
兩人墜落的慣性使蕭重下降到離下面的山頂只有幾米時才橫飛開來,他松了口氣,貼著山頂岩石飛過,又乘著沿坡而上的氣流升起滑翔。
懷裡的殷玲動了一下,蘇醒了。高空的寒冷和墜落的恐懼使她在墜落不久就昏迷過去。蕭重抓到她後立刻用軟晶加溫,她得以很快清醒過來。
看到眼前出現的是蕭重的臉,殷玲開心地一笑說:“我知道你能救我的!”
殷玲的臨危不懼令蕭重十分欽佩,他緊緊摟抱著她說:“結束了!我們安全了!”然後,他疼愛地輕吻她的紅唇,問:“你要不要看看下面的情景?”
“要看!可人家更想看你飛翔的樣子!”
“那好!你兩面都看!”蕭重將她側抱過來。
看著身下美麗的夕陽和大地,看著被落霞映紅的蕭重的臉,殷玲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