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江,古稱浙江、漸江、羅刹江和之江,是祖國東南名川,浙江省最大河流。錢塘江流經現杭州市閘口以下注入杭州灣。因江口呈喇叭狀,海潮倒灌,形成了著名的“錢塘潮”。
靜寂的清晨,月亮在空中已經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海波隱沒。一團如山的紅雲向著蘇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紅的光。
太陽出來了,它晶光耀眼,火一般鮮紅,火一般強烈,所有暗影立刻都被它照亮。
幾十艘巨大的戰船,高掛風帆,在朝陽的照耀下,風馳電掣般從海水與江水處快速行來,如林的戰旗在晨風中獵獵飄揚,甲板上,陸戰師的士兵們盔甲閃亮,精神抖擻。
“光複軍打來了,快跑吧!”驚慌恐懼的叫喊聲響了起來。
淒厲的號角聲在港口內響起,港口的守軍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開始集結。由於這個港口距離臨安不過半天路程,如果這個港口被光複軍攻佔,不僅臨安岌岌可危,連海上的逃路也將被切斷。所以范文虎在此地派了戰鬥力較強的三千探馬赤軍與兩萬嫡系人馬在此鎮守,守將則是自己的族弟范成彪,就是那個在福建戰役被俘後又被光複軍放回來的家夥。
光複軍的軍事行動一開始,范文虎便將自己的財寶金銀秘密地運來港口,現在都裝在港口內的幾艘大海船上,準備見事不妙便開溜。
一隊隊探馬赤軍衝到了防波堤邊,準備盡一個士兵的職責,抵擋住來犯者的腳步。新附軍則在將領的催促威脅下,有些瑟縮地在探馬赤軍身後列陣。光複軍血洗麗水,大敗紹興馬通的事情給他們的震動很大,沒有人會漠視自己的生命,何況這些沒有軍餉的新附軍。
陽光照射下,駛入港口戰艦的船舷突然露出兩排小窗口,轟,轟,轟,伴隨著巨響,無數顆炮彈衝出炮膛,迎頭砸向防波堤上的元軍。
爆炸聲此起彼伏,如此密集的炮擊給元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冒著輕煙的彈坑周圍,到處是殘肢斷臂與破碎的刀槍。慘叫聲從漸漸稀落的轟鳴聲中傳了出來,淒慘無比。
“我的媽呀!”本來就戰志不堅的新附軍被這一幕慘景嚇壞了,一個個雙腿戰栗,目瞪口呆。
“跑吧,是震天雷啊!”新附軍中有人在趁亂喊著。
“頂住,守土。”帶隊的將領試圖彈壓,大聲嚎叫著。
半晌,又是一批炮彈呼嘯著飛來,紛紛凌空爆炸,迸射出無數大大小小的火球,象天女散花般落在元軍的頭上,防波堤上一片火海,無數元軍士兵帶著身上的火焰,瘋狂地慘叫著亂跑亂跳,亂滾亂爬。有的被燒得失去了理智,沒命地一頭扎入江水中。
“啊!救命啊!”猶豫不決的新附軍中終於爆發出絕望的喊叫,紛紛抱頭逃散。
“妖…妖法。”在陣後督戰的范成彪被亂兵衝得東倒西歪,望著前面那一幕火燒活人的地獄景象,木然地喃喃自語著。
“大人,快跑吧!”親兵拉住了范成彪的馬頭,用力地向後面拉去。“光複軍的船*過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遠處,巨大的戰艦緩緩移動,戰艦縫隙處,幾百個細長的小舟魚貫而出,於江面上分成三隊。各舟指揮官齊敲戰鼓,水手們隨著鼓點踏動輪槳,細細的水線沿著舟後分開,船向箭一樣,射向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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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內,范文虎和幕僚心腹們坐臥不安,隨著光複軍的快速推進,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這些人的心情也是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焦急。
說什麽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在真正涉及到自己與家人的利益時,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面對著光複軍咄咄逼人的攻勢,血腥無情的殺戮,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放眼望去,從這些人的臉上,范文虎感到了悲哀與無奈。
“逃到江北?即使忽必烈不追究自己喪城失地的責任,也絕不會再象現在這樣握有實權,做鎮守一方的土皇帝,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那些個貪婪的蒙古、色目系大臣早晚會把自己辛辛苦苦的積攢的財富榨乾淨。出海遠遁,又能去到什麽地方?倭國、南洋,人生地不熟,在這些地方便安全了嗎?”范文虎愁眉緊鎖,苦苦思索著。
“報,范成彪將軍從錢塘回來了。”一個親兵跑進來報告道。
“什麽?他回來幹什麽?不是讓他守住港口不得擅離嗎?難道…”范文虎腦海裡浮現出不祥的感覺。
聽范成彪哭訴著光複軍如何凶悍,大炮轟炸的恐怖,火燒活人的悲慘,整個屋子裡的人臉色都變了,駭異、恐慌的情緒開始彌漫。
“港口被佔領,出海通路被切斷?”范文虎難以置信地問道,眼前陣陣發黑,“那停在港口內的船呢?我的財寶呢?”
“都沒了,都被光複軍奪走了。”范成彪抹了一把眼淚,答道。
“混蛋,那你滾回來幹什麽?就是來給我報喪的嗎?”氣極敗壞的范文虎大罵著,抬腳將范成彪踢了個跟鬥,拔出寶劍便要砍人。
“大帥,兄弟我是該死,該死啊!”范成彪在逃跑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此時更是裝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樣子,抱著范文虎的胳膊哭喊道,“我跑回來,只是想提醒大帥一句,說完話,兄弟死而無憾哪!”
“說,說完讓你死個痛快。”范文虎恨恨地罵道。
“大帥,光複軍太凶悍了,武器太犀利了,咱們實在是打不過啊!”范成彪抽泣著說道,“如今海上通路已斷,大帥何去何從?可要慎重啊!那光複軍對於敢反抗的,可比蒙古人下手還狠哪!”
范成虎長歎一聲,望著屋內面如土色的心腹們,頹然地扔掉了寶劍。
范文虎長歎一聲,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對所有人說道,“這樣也好,起碼子孫後代不必離鄉背井,成為無根之人,本帥這些年來所作所為也算對得起范家列祖列宗了,降了光複軍,就算是為了籠絡人心,許漢青也必然不會為難范家的其他人,兒孫自有兒孫福,考慮太多了又有什麽用呢?”抬頭望了望屋內眾人,又問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大帥英明。”屋內眾人齊齊松了口氣,范文虎決定投降,那麽他們也自然幸免。
“大帥,光複軍所發檄文,屬下曾仔細研讀,只要反正者不是罪大惡極,皆可寬恕,而且可保留家產,大帥運往錢塘的財寶雖然無法索回,但留下來的也可足夠做個富家翁了。 ”老幕僚范文舉躬身安慰道,“況且依據光複軍現在的勢頭來看,江南一戰,恐怕元軍是凶多吉少啊,與其跑到江北受那些蒙古人、色目人的欺負壓榨,倒不如現在降了光複軍。”
“是啊!”范成彪也附和道,“現在咱們手下的士兵都被嚇破了膽,要是下令抵抗,不僅士兵會逃跑無數,咱們還要小心有人在背後下黑手,提著咱們的腦袋向光複軍邀功呢!”
“我明白。”范文虎苦笑著說道,“許漢青這一招不可謂不狠唄,用血腥與屠殺來震懾人心,天底下有幾個人不怕死,不顧家的,想讓咱們的士兵與光複軍去拚命,嘿嘿,即使他們真的能去拚命,恐怕也無法抵擋光複軍的雷霆進攻,賃白激怒了光複軍,給許漢青留下殺光咱們的理由。”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入一夢中。”范文虎輕輕地吟著,他年青時便有才子之名,此時吟來倒頗有看破紅塵之意。“本帥有負於國家,此間事了,如許漢青能饒我一命,我………”
“成彪,這舉義的事情你便去安排吧!本帥當自上枷鎖,在牢裡等候許漢青對我的處置。這也算是為在座諸位與城中兵士做了件好事吧!”范文虎搖著頭,苦笑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