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默哼了一聲,冰蟲嘎嘎尖叫著,仿佛是在響應主人的不屑,示威般盯著大漢。
“咦?”大漢不免驚訝,“老子用了半年的時間才降伏這個冰蟲母,你竟然在這四天之內就能收伏它?”
“不要拿本天才的腦子和你這樣滿腦子肌肉的廢物相提並論。”蘭默狂笑道,“本少爺天資過人,不要說是冰蟲母,便是冰霜巨靈也不在話下……是吧小家夥?”
冰蟲母連連點頭,一付自豪的神情。
“滿腦子肌肉?!”大漢暴怒起來,全身黯紅的火焰更是狂暴,全身的肌肉因此而顯得血紅,詭異中透著危險的氣息,“我妖馬出道十三年,還沒遇到過哪個敢笑我滿腦子肌肉的混蛋!青銅骸靈,附靈!”
“妖馬?天鬼宗十二妖將?”蘭默的表情有些古怪,“奇怪,看妖虎的實力,和你差得遠了,你們竟然同屬十二妖將?”
“你懂什麽!”妖馬哼道,“十二妖將並不固定人選,一名妖將或死或殘,都會有新的妖將入選。那個妖虎,恰是今年剛剛入選的白癡,仗著會討老爺子的好,便混進妖將之列。別把我和這種廢物相提並論。”
蘭默心裡暗笑道:隻怕你還不知道,在你眼前的便是更新一任,更廢柴的妖虎吧……
說話間,藏青色的妖霧從妖馬的口中噴出,淡淡的染在他那雙樹樁子一般的前臂上,轉眼間沒入骨髓。妖馬的手,也因此變得鐵一般閃動著金屬光澤。
“小子,像冰蟲這樣的低等妖鬼,老子一招一大把,想用它來對抗我的青銅骸靈,門都沒有。”
“蠢材就是蠢材。若是單打獨鬥,冰蟲自然不是骸靈的對手,不過,要是附靈之後……”蘭默陰森森一笑道,“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技巧是怎麽戰勝力量的。”
冰蟲得意的連連點頭,忽爾那淡淡的光球水泡般破裂開來,冰蟲的靈體立即消散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隻是在蘭默的右手背上,不起眼的浮現出代表冰蟲的咒文,轉眼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蘭默的手中多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兩人各自附靈,卻並沒有搶先攻擊的意思。妖馬手中的巨弩威力巨大,但一箭出手,便再沒有補充箭矢的機會,要憑硬化的雙手應付眼前這不知深淺的對手。而蘭默則是忌憚那具破城弩恐怖的速度和殺傷力。
兩人僵持下來。但蘭默並不著急,實力雖弱,但少年擁有對心神乃至身體絕高的控制能力,不但神情間沒有一絲異樣,便是他的全身肌肉,也保持著八分緊張二分松馳的柔軟狀態,在妖馬眼中,眼前少年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隻有蘭默自己知道,正面對抗,自己不是妖馬三回合的對手。
最完美的平衡通常只需要最輕微的異動便能打破。兩人遙遙相對,全身氣機維持到頂點的刹那間,蘭默突然身形一晃。
在妖馬眼裡,眼前少年仿佛扭曲了一下,他下意識的趁著少年身軀變換的刹那射出手中的弩箭。在肌肉運動中,想要改變狀態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大的爆發力,而破城弩的速度是不會給蘭默任何機會的。
但妖馬失望了,蘭默根本沒有動,那看起來微微一晃的扭曲,隻是光學迷彩的一點小伎倆造成的錯覺。隻是這一個錯覺,便讓妖馬失去了手中最強的武器。
勁弩怒嘯著破空而至,.1*6*K更新最快.箭頭與破空聲幾乎同時到達,速度之快,威勢之猛,絕沒有任何一枝弩有如斯力量。蘭默的瞳孔突然放大,死死盯著眼前高速接近的弩,心跳加快到平時的三倍,那沉重的喘息聲仿佛凝固了一般,就連周圍的一草一木,也變得凝滯起來。
腎上腺素誘發了少年體內潛藏的所有潛力,肌肉仿佛爆炸一般反應,令少年產生數倍的速度,猛扭腰身擦著弩矢疾衝向妖馬。也多虧少年的身體強度,換了別人,就算能引發腎上腺素的爆發力,他的內髒和肌肉也無法承受那強大的壓力。
眼前寒光一閃,妖馬下意識的揮動巨弩,重達半噸的恐怖凶器在妖馬的同樣恐怖的力量揮動下,哪怕對手是一頭獅子也要被砸翻。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不是一隻雄獅,而是一隻貓……
能砸翻獅子的重擊毫無阻滯的砸中地面,而本該受他一擊的貓……我是說蘭默,卻在妖馬的眼皮子底下淡淡融化在空氣中。雖然,眼前不時扭曲的空氣表明了蘭默的所在,但畢竟無法看清對手的動作,這讓妖馬第一次有了無所適從的感覺。
幾個回合的試探之後,妖馬立刻丟下了手中的巨弩。誠然,重達半噸的巨弩揮舞起來同樣威勢駭人,但畢竟這沉重且巨大的玩意兒極其不順手,對付蘭默這樣狡猾如狸貓的對手,根本沾不到邊。而且,這隻小狸貓還是一只會隱身的貓。
於是妖馬扔下了巨弩,重拳轟然崩出,緊追著蘭默那淡不可見的身影。妖馬雖然不以速度見長,但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裂石崩山的巨力,洶湧的黯紅色氣勁隨著雙手呼嘯回旋,令蘭默找不到偷襲的機會。
腐心冰蟲本就是妖馬的妖鬼,妖馬當然知道它的毒性,面對一個帶著劇毒妖鬼附體的無影刺客,妖馬隻有用最強大的攻擊來阻止對手的偷襲。雖然表面上看,妖馬全身妖火烈烈作響,拳風咆哮,佔盡了上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妖馬的體力消耗極大。
咚!妖馬的重拳終於追上了蘭默,狂暴的妖火力量順著大漢的拳直將蘭默衝飛十多米,重重的撞在路旁的大樹上。合抱粗的大樹一陣搖晃,沙沙哀鳴著幾乎要攔腰斷裂。
妖馬這才放了心,看得出來蘭默沒有真氣護體,在自己全力揮出的重拳下絕沒有生還的可能,而且拳風中還帶著毀滅力極強的妖火,就算是一頭千斤巨熊也要乖乖受死。
心情一懈,妖馬便放松下來,雙手撐膝低著頭大口喘息著。這一仗看起來妖馬佔著絕對優勢,但妖馬自己知道,這勝利來得多麽驚險。隻要他的武技有一絲破綻,那帶著劇毒的匕首便會輕輕劃破他的皮膚,讓冰蟲的毒卵沿著血液直入心髒,然後……砰,蟲卵爆裂,劇毒瞬間將心髒變成冰坨。
等等……妖馬突然大駭,抬起手來。妖馬的前臂有青銅骸靈附身,普通武器無法傷害,但就在青銅骸靈無法保護的肘部之上,此時卻多了一道細不可見的傷口。
一道由尖利的針輕輕劃破的傷口。
傷口處沒有絲毫疼痛,但妖馬不敢輕視,他知道被冰蟲侵襲的傷口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令妖馬不解的是,在自己狂風一般的追擊下,那個少年又是從何處擊中自己的死角?
“你一定是在想,在你全力追擊下,我是從哪裡擊中你的死角。”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妖馬大驚失色,下意識回身一拳虛掃,腳下猛一發力,暴退數米嚴陣以待。
本該死亡的蘭默,正雙手抱胸笑吟吟的看著妖馬。
“很簡單,擊中你的不是我,而是那枝鋼鏢。”蘭默亮了亮手中精致細小的回旋標,笑道,“冰蟲卵便附在它的身上,當你按著我的步調進行戰鬥的時候,它便會不起眼的劃破你的皮膚。”
小小的鋼鏢隻有指甲蓋大小,薄如宣紙,通身上下全是啞藍色,既然在日光下也毫不起眼。精致的外形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設計,令它能夠高速圓形飛行,而極鋒利的高碳刃口足以劃傷鋼鐵……隻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就足夠了。
“忘了告訴你了。冰蟲母並不像你想的那樣,隻有下毒一種用法。”蘭默笑吟吟的解釋道,“它還能快速分裂繁殖,能夠在幾句話的工夫,以你的血為原料,複製出一大批實體化的腐心冰蟲……算算時間,現在你體內大約已經有兩隻小冰蟲了。”
妖馬的臉色變得灰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越來越冷,已經無力將珍貴的血液壓向全身。此時的妖馬,就連動一動手指都顯得如此吃力。
“啊……”大漢猛然爆發出一陣非人的慘叫,勁風咆哮,血光飛濺,一條人影飛一般射了出去。“兵解化妖”也是天鬼宗的一門絕技,隻要付出足夠的生命力,便能夠在短期內治愈外傷並完全解除毒、咒、術的效果。
蘭默搖頭苦笑。妖馬確實和笨笨的妖虎不同,他不但有著與外表不符的精明,還有野獸一般的心狠手辣,對敵人,對自己……眼看著冰蟲入體,妖馬竟然硬生生將整條右臂扯裂,丟在地上轉身狂奔。
蘭默撿起地上的斷臂,低聲呢喃幾句,附在手臂上的青銅骸靈便乖乖的脫離了沒有生氣的肢體,現出本相。青銅骸靈是中等妖鬼,與普通的枯骨有幾分相似,但通體都如青銅一般無二,無論是戰力,還是附體之後的效果,都非常實用。
“妖馬呀妖馬,先送我一個冰蟲母,又送我一具青銅骸靈,你對我還真是照顧。”蘭默邪笑道,“不知道下次見面,你會給我帶來什麽好東西……我們走。”
沒事喜歡和自己的妖鬼說話,蘭默恐怕是整個帝國獨一無二的。眾所周知,妖鬼與術者之間隻有靈魂的聯系,它們根本聽不懂主人的語言,蘭默這是十足的對牛彈琴。
但蘭默似乎仍然樂此不疲。他一邊走,一邊逗弄著趴在掌心的小冰蟲,時不時還和身邊搖搖晃晃的青銅骸靈說兩句話。冰蟲眨巴著圓溜溜的小眼睛,時不時在他的掌心翻來滾去耍寶,若不是知道它的大名,多少人會以為它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寵物呢?
通州,田氏銳鋒商號內,田雯雯一行人安然無恙的坐在寬大明亮的會客室內。
事實上,在不久之前當銳鋒商號的鐵衛們突然發現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和若乾名二流傭兵懶洋洋馳向銳鋒的大門時,他們甚至想動手攆人。但是,當田雯雯那張清秀明麗的小臉從車簾後顯露出來時,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誰會想到,銳鋒默認的新任繼承人,竟會以這樣近乎寒酸的排場出現。單看田雯雯身邊的幾個傭兵,除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或許算得上二流好手,剩下的四個家夥顯然隻是普通水平的傭兵。想到田雯雯在幾天之前剛剛經歷過一次刺殺,竟然還如此大膽,這不得不讓商號成員佩服田小姐的膽略。
無論何時,田雯雯永遠是一副淡雅賢淑的派頭,這位未來的商號領導者,輕輕拈著碧色的明瓷茶杯,低眉斂首一邊品著茶,一邊娓娓回答著商號長老會的問候。
此時此刻,商號的長老們大多數已經確認了田雯雯領導人的身份,只需要一個堂皇盛大的儀式向世人宣布這一切,田雯雯就將正式行使商號領導者的權威了。因此,他們的問話大多是溫情的問候,用恬淡隱晦的語氣向田雯雯表達他們的友誼――這顯然是大多數商人和官員的必修技能。
小貓和琴兒早就對這些羅嗦的家夥不耐煩了,琴兒尚且顧忌禮數,隻是靜靜的站在田雯雯的身後低頭不語,謹慎的警惕著周圍,而淘氣的小若若早已忍不住扭動身體,不安份的動個不停,桌上的杯盞壺碗無一例外都成為小貓的玩具,引得商人們一陣側目。
當商人們恰如其份的表達了他們的敬意和親近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可想而知,要成為商人中的領袖人物,是需要多麽巨大的耐心和耐力。
當最後一個商人離開會客廳之後,早已忍耐不住的若若終於尖叫著撲進田雯雯的懷裡,大聲撒嬌道:“田姐姐,你每天都要見這麽多討厭家夥嗎?若若不喜歡他們,若若餓了,若若想要玩。”
琴兒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一把將小貓扯離田雯雯的懷裡,嗔怪道:“別鬧了小淘氣,田小姐是商號的總長,你要有禮貌。”
田雯雯溫柔的一笑,撫著若若的長發輕聲道:“我也很羨慕若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隨心所欲心口如一。但我不得不像現在一樣,耐心的應付全無必要的應酬,這是我身為田家後裔的責任……好了,若若,琴兒,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若若想吃什麽?”
“烤羊肋,三分熟的牛排,生魚片,若若要很多很多!”小貓高舉著小手,歡快的叫道。
“好的……琴兒,蘭默呢?他早該回來了。”田雯雯轉向琴兒,問道。
“我也不知道。”琴兒眉眼間掩不住一絲憂慮,輕聲答道,“蘭默不會有事的,他是出了名的活泥鰍,曾經多少次從難以想像的強敵中間安然逃脫。這一次,他也一定會安全的。”
“不用擔心蘭默哥哥啦。”若若插話道,“就算最厲害的獵人也抓不住他這隻大狐狸。我們只需要祈禱蘭默哥哥不要欺負他的敵人就好,不用擔心會有人欺負他。”
“你們對這個小家夥很有信心嘛。”田雯雯掩著嘴微笑道。隻是這一瞬,這位總是淡然嫻靜的少女突然如此明豔動人,仿若那雪曇花突然在夜深人靜時綻放一般,美極,卻少有人有福氣欣賞。
蘭默其實早就到了城裡。此時此刻,少年正安然端坐在通州城內的一間小旅店內,面對一整桌熱氣騰騰的席面大快朵頤。
由整隻小牛全身上下的精肉內髒製成的菜色加起來足有一百多斤,足夠十條大漢飽餐一頓,很難想像,蘭默這個略顯瘦弱的少年,竟然頭也不抬的將整頭牛吃得精光。
蘭默無奈的拍拍鼓鼓的肚皮,歎氣道:“原來邪道士是個如此辛苦的職業,難怪嚴獨老兒的手下全是彪形大漢,隻有我一個是可憐的瘦弱少年,唉……”
以百鬼夜行咒為代表的邪術,通常是以自身精血為引,召喚九幽的妖鬼降臨世間為術者的劍與盾,因此,邪法術是要消耗術者大量的生命能量的,而不是五行術士們常用的五行之力。也正因為此,無法與五行之力溝通的蘭默,才能憑借自身強化的體質使用邪法的力量,事實上,這是蘭默想要強大起來唯一的選擇了。
當然,過度消耗的精血最大的後遺症,就是蘭默的飯量變得異常恐怖……尤其是當蘭默修習百鬼夜行咒之後,他自信自己能吃得下一頭五百公斤的整牛。
冰蟲母忽閃著圓溜溜如嬰兒一般的大眼睛,趴在飯桌上,時不時的扭動胖乎乎的身體,那可愛的模樣和它惡毒的名聲實在很難讓人聯系在一起。而剛剛被收伏的青銅骸靈,正木訥的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空洞的頭骨似乎在注視著冰蟲,堅硬的下頜發出微微的金屬敲擊聲。
“我說銅頭,你就不能像小冰一樣安靜一會嗎?”蘭默打了個飽呃,輕斥道。顯然,青銅骸靈還沒有聰明到能聽懂人類語言的地步,它仍然繼續不規則的開合著嘴發出哢哢的聲音。
蘭默無奈的苦笑。他試過很多次了,冰蟲母能聽得懂他的語言,而青銅骸靈則必須用主人與妖鬼之間特有的方式命令它,這樣一來就少了很多樂趣,蘭默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對於調蟲弄狗有特殊的喜好。
明知沒有用,蘭默還是敲打著銅頭的金屬腦殼教訓了它幾句。教訓完銅頭,又逗弄了一會小冰,蘭默便再一次開始修習百鬼夜行咒。
擁有雙腦的蘭默,並不擔心普通邪道士最害怕的力量反噬,也就是俗稱的走火入魔。電子腦對身體有精確的控制手段,能夠及時修正身體乃至精神力最細微的偏差,在它的保證下,蘭默得以高歌猛進,以大多數人看來近乎是自殺的冒險方法修習。
夜色下,陰的力量緩緩流入少年的體內,在電子腦的指揮下,依百鬼夜行咒指引的路線,沿著少年的血液循環流遍全身,最終流入大腦前庭,在那裡被壓縮。
陰的力量,是陽的反面,二者既對立,又統一,如果說,陽像征著一切光輝,正統,堂堂正正的力量,那麽陰則是隱藏在暗處,奇詭,寂靜的力量。世間的一切,都有陰與陽兩種特質,隻是比例的多寡而已,而百鬼夜行咒,顯然是陰的力量達到極致的異類。
因此,修習這種力量,會使術者的特質發生變化,變得陰冷,詭異,這也是邪道士被稱為“邪”的原因。但不知為什麽,蘭默的氣質卻沒有變化,縱然他已經將陰氣壓縮成最濃密的質點,他的身上仍然沒有邪道士們應有的邪氣。
除此之外,蘭默仍然是個很有潛質的邪道士。短短一周時間,他已經能召喚出大多數下等妖鬼,和妖馬“友情贈送”的兩個中等妖鬼。如果隻考慮邪法的修為,此時的蘭默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邪道士了,而考慮到他那近乎恐怖的隱藏能力,蘭默的實力足以儕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打了個哈欠,將吸收的陰力再次壓縮到不能壓縮的程度,蘭默結束了一天的修習,懶洋洋的躺倒在床上。
銅頭搖搖晃晃的端來一盆熱水,笨拙的為主人擰了一把熱毛巾,遞給蘭默。說起來,以銅頭的智力,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蘭默大人多日來最值得自豪的成就了――至少歷代的邪道士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呼,今天的天氣真不錯。”蘭默狠狠的用溫熱的毛巾刺激著自己疲憊的大腦,一邊對著銅頭說,“銅頭,小冰,今天我們有很多事要做,你們準備好了嗎?”
銅頭居然木訥的點了點頭。小冰吱吱叫著,縮成一團光球徑直跳上蘭默的肩頭。蘭默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低喝一聲“青銅骸靈,附靈!”
銅頭嘶鳴著化為青光沒入蘭默的右手,那隻白晰如女子的手掌頓時閃現著金屬的光澤。蘭默擺了擺手,帶著兩個忠實的妖鬼走出旅店。
天已經亮了。通州城內的大街小巷早已沸反盈天,勤勞的農人,商戶,小販很早就來到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起來。商業之都,通州,本就容不下懶惰的住戶,隻有最勤奮的人,才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內站穩腳跟――當然,報酬也是相當可觀的。
走在街上,蘭默披著小商人們常見的青布長袍,提著牛皮小箱匆匆而行,臉上的金屬細胞完美的擬化出另一張普通的青年面孔,十足是一個普通的商號小職員。當這個小職員急匆匆走進田氏商號的大門時,哪怕是田氏的鐵衛們也沒有絲毫的疑心。
“在下是越州來的文員,勞煩閣下,將這封信交田大小姐貼身女待陸瑤琴,立等盼複。”少年畢恭畢敬的將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遞到商號的掌櫃手中。信封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左慈方長老常用的那種,工巧圓熟全無喬飾,掌櫃不敢怠慢,叫了兩個機靈的年輕鐵衛,交待了兩句,便將信送了出去。
片刻之後,琴兒便收到那封鄭重其事包裹起來的密信。滿懷疑惑的琴兒拆信一看,忍不住失聲大笑起來。好奇的若若和深沉的田雯雯一齊轉頭看向少女,眼光中滿是質詢。
“是蘭默的信,他平安回來了。”琴兒忙解釋道,“不過這個小壞蛋不打算來商號,他會在外圍給我們支援,還留下了聯系方法。”
田雯雯微笑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雖然我的對手們已經沒有太大的機會了,不過先哲告訴我們,凡事都應該留下充足的後備隊。蘭默先生就是我們暗藏的殺手鐧了。”
“若若想出去找蘭默哥哥,這裡一點也不好玩。”小貓嘟著嘴抱怨道。
“若若乖,再等幾天,等田姐姐的事情完了,姐姐帶你吃遍通州,玩遍通州。”田雯雯哄小孩一般許諾道。
“姐姐真好。”不出所料,若若又一頭鑽進田雯雯的懷裡撒起嬌來。很難想像,這個小孩一般總是淘氣或是撒嬌的小家夥竟然會是田雯雯的侍衛……
“銳鋒商號內防衛森嚴,鐵衛中也不乏高手,我們赤焰所起的作用相當有限。”琴兒又道,“唯一的優點,就是我和若若是女孩,可以形影不離的陪著田姐姐。所以,若若,我們要盡到保護的職責,一刻也不能松懈,好嗎?”
“放心吧,若若的爪子早就磨利了,若若的眼睛早就擦得亮晶晶了,若若的耳朵永遠豎著。”小貓一邊往嘴裡塞著零食,一邊口齒不清的叫嚷道。
“不知道蘭默這個小壞蛋現在怎麽樣了……”
蘭默?這個狡猾的小家夥,正混跡於傭兵們常聚的酒館街,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所有陌生的面孔。
蘭默的記性好得嚇人,因此,所有在酒館和旅店中出現的生面孔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在傭兵界混跡了兩年,蘭默雖然不能保證自己見過所有傭兵,但蘭默可以確信,通州城內來往的所有能稱得上高手的傭兵,沒有一個他不認得。
東元帝國有個不成文的標準,無論是武者或是術者,有一個相對簡單的實力估算方法,按實力的數量級將這些人分為三六九等。其中最可怕的,是以嚴獨之流的各大宗主,和少數隱遁於人世的老家夥們組成的頂級高手階層。而人數稍多一些,實力稍弱一些的一級高手,則包括了各大宗的長老級人物,以及其他與勢力稍小的宗主,他們的實力排名多在兩百之內。
蘭默和琴兒,都隻能勉強算是二級高手中的僥僥者而已。當然,階層越低,數量便越巨大,所謂的二級高手,在全國足有數萬的數量,其中包括相當一部份在軍隊中服役的下級軍官。至於三流以下的初學者,整個東元帝國共有百萬以上的龐大數量。
此時此刻,蘭默隻是繞著酒館街轉了兩圈, 便發現了二十名以上陌生的二級高手,是他需要注意的對像。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對手,實力要在蘭默之上。這些突然出現的家夥中間,甚至大多數不是傭兵,他們的舉止言談更像是傲慢的官員。
想到田雯雯的就職儀式就在數日之後,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些突然出現的家夥們實在來得很是時候。蘭默惡狠狠的打量著這群陌生人,努力記下他們的面貌。
觀察的結果表明,這些高手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多是三五人一組,其中還有少數高傲的獨行者。蘭默打定主意,要優先照顧這些討厭的家夥們。
東元帝國內有很多宗派,他們會在全國各地搜羅適合各自武學或術法特點的年輕人,培養成各自的勢力。這些宗派的勢力相當大,而他們的門下,有的混跡於傭兵界,有的成為達官貴人的保鏢打手,更有實力出眾者成為皇家的侍衛,可以說,這些宗派的門人佔據了武者和術者中最龐大的數量。
但宗派一多,彼此之間的矛盾也就隨著競爭激烈起來。尤其是大宗派出身的門人,對小宗派的家夥總是自以為高人一等,從他們的言行間一眼便能看出這一點。因此,蘭默很快就確信,眼前的這個獨行客,一定是最大的幾個宗派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