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倨傲的青年。他穿著華麗的月白色長袍,頭戴束發金冠,發絲長而發亮,臉上淡淡的一層面霜透著香氣,一雙手修飾得極好,乾燥而穩定,腰間佩著一柄鑲金嵌玉的長劍,整個人透著一種莫名的壓力,一種高高在上,俯視對手的壓力。
這樣一個扎眼的家夥,出現在酒館街上,無疑是在告訴別人:我是一個有秘密的人,我沒安好心……
蘭默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那青年似乎也感覺到了蘭默的敵意,但他隻是一笑,施施然帶著蘭默走向城郊。
“你跟了我很久了。”青年突然轉身,輕松自如的打量著蘭默。
蘭默看了看四周,這裡人跡罕至,遠離大路,在重重灌木的包圍中間隻有不到十米的圓形空地,簡直就是專為決鬥而生的專用場地。看起來,這個討厭的家夥想要在這裡解決自己。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物,怎麽會出現在酒館街,那裡應該是貧窮的農工,或是粗魯的傭兵們聚集的地方。”蘭默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既然對手連劍都懶得撥,自己更不必要緊張什麽了。
“這是我的事,像你這樣的廢物,沒有資格向我提問。”青年微微仰起下頜,傲慢的說道,“你是誰,為誰工作,為什麽跟蹤我?”
蘭默似乎沒聽見青年的提問,自顧自的說道:“這一身袍子大約有兩百金幣,看重量似乎其中還暗藏金屬絲……一件金絲軟甲大約價值六百金幣,能把八百金幣的衣服這麽隨隨便便的穿在身上,閣下一定是有錢人。”
“束發的紫金冠有術法的痕跡,鑲嵌的大珍珠顯然帶有很強的咒,這樣一件法器飾物大約能賣到兩千金幣。靴子是雙髻針鯊皮製成的,加上內刻的四個法陣,大約也在一百金幣以上。尤其是雙髻針鯊皮一向為南方列島的富豪們喜愛,北地極為少見。這麽看來,閣下來自南海諸島。”
“這柄長劍,忽略劍鞘上那些無用的珠寶裝飾,也有兩千金幣的價值。用料考究,做工精細,劍身的形狀顯然適合高速強攻,劍上有濃重的殺氣,是一把有靈魂的好劍……總的來看,閣下應該是南海風暴海的新生代高手咯?”
蘭默這一番話讓青年刮目相看,這位倨傲的青年不由點了點頭,答道:“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
“雷小雨?”蘭默心裡奇怪,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像是屬於女孩,但眼前的青年,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女孩子。至於怒蛟劍士這個名號,蘭默倒是在遊記中看過:風暴海是個以劍為主的宗派,屬下的門人均以狂龍,怒蛟,海蛇甄別,能得到怒蛟之名的劍士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手,而狂龍劍士,則是風暴海中最精銳的力量了。
想到這裡,蘭默又試探道:“閣下的相貌氣度均屬上佳,絕對是人中龍鳳,沒有理由會和粗魯的傭兵混在一起,敢問閣下在酒館街是要雇幫手呢,還是來找人麻煩?”
也許是蘭默的語氣太容易讓人失去警惕了,那青年想也不想,便答道:“若不是宗主的命令,我才不會到這個鬼地方見什麽田大少,竟然要我住在這種下等旅店,和那群不知好歹的家夥們天天見面!”
蘭默同情的連連點頭,又道:“其實通州城內還有幾間上等的酒店可以品酒,住宿,閣下可以到晨星街找到它們,而不用委屈自己呆在酒館街。這裡本來就是給下等傭兵準備的。”
“我也想呀,可是宗主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必須在這裡等田大……等等,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小子?”雷小雨猛然醒悟過來,憤怒的盯著蘭默。
“我不知道。”蘭默乾脆的回答道。
“錚!”劍光如虹,騰躍而起,熾烈如天際的閃電在眼前綻裂,凌厲的勁風咆哮著肆虐著,轟然間將方圓五米之內掃蕩得寸草不生。怒蛟劍士,果然有怒蛟般的力量。
蘭默的身影淡如煙霧,在光學迷彩的掩護下,.1*6*K更新最快.高速運動的身形幾乎已成虛無。雷小雨相信,自己的暴風怒劍足以將飛入空地的蒼蠅切成碎片,但他卻無法追上蘭默。
憑心而論,蘭默的速度不算極快,雷小雨見過大多數以快見長的對手,其速度都要遠勝於蘭默,但那討厭的變色龍特質卻讓這並不極快的身影變得如此難以捉摸,雷小雨第一次感覺到那種無力感,那種饑餓的猛虎望著頭頂飛翔的小鳥,空有一身強大力量卻無法捕獲獵物的無力感。
“砰!”就在雷小雨暴風怒劍稍有一絲遲疑的刹那,蘭默反擊了。
血崩,一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武器,雖然自動手槍的速度和攻擊力在高手們面前並不算是最有威脅的對手,但那恐怖的射速,足以讓任何一個高手感覺頭痛。
雷小雨見過幾個以弓為武器的高手,他們的連珠箭或許有血崩的精準,也有血崩的殺傷力,但那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強弓,絕不會像血崩這樣小,這樣快,這樣不起眼。只在刹那間,甚至雷小雨還沒看清對手的武器是什麽模樣,那支手掌大的凶器已然射出三十發子彈。
手工製成的子彈雖然不如軍工廠量產的子彈數量巨大,但卻有製式子彈無法比擬的優勢――蘭默在每一顆小小的子彈上,都刻有精細的“噬風陣法”,以金相之力,為子彈創造出最小的阻力,無論是在風中飛行,還是穿刺人體。
鐺!第一顆子彈撞在雷小雨手中長劍之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火藥和陣法共同產生的力量,令怒蛟劍士手中劍猛然顫抖起來。第二顆,第三顆……更多的子彈呼嘯而至,大多數子彈都被雷小雨的寶劍截下,在那柄價值不菲的名劍上,留下一陣令人心悸的顫動,隻有少數子彈,射在雷小雨胸腹之間。
一個彈夾很快射得精光,蘭默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他緩緩停在了雷小雨的對面兩臂遠的距離――恰好是雷小雨劍尖的攻擊范圍之內。
“想不到,金線軟甲確實有令人吃驚的防禦力。”蘭默哼道,“怎麽樣,狂妄的怒蛟劍士大人,您還能像剛才一樣傲慢嗎?”
雷小雨臉色煞白,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按劍,衝著蘭默怒目而視。金絲軟甲雖然能夠有限的阻止子彈穿透身體,但極高的速度帶來的巨大動能卻不是金屬絲能夠消彌的,那可怕的撞擊,令雷小雨血脈氣息都紊亂起來,他不得不忍受著對手的嘲笑,抓緊時間恢復混亂的內息。
蘭默心裡暗笑,一邊嘲弄著雷小雨,一邊靈巧的替血崩換上一匣新的彈夾:“風暴海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六成金相四成水相的完美結合,帶來暴風般的速度和驟雨般的細密,嘖嘖,只可惜呀,前輩大師們苦心精研的劍藝,就被你們這些半吊子廢物敗壞了。”
“不過是仗著武器的優勢,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是半吊子廢物!”雷小雨忍不住大聲反駁道。
“屁!有本事你放下你那柄兩千金幣的名劍,折根樹枝來和我打!”蘭默冷笑道,“以為我不知道麽?若不是你那柄劍上有神秘的力量,賜予你更高的速度和虛影的能力,你的暴風怒劍根本就無法達到合格的怒蛟劍士水準!”
雷小雨臉色連連變幻,突然低下頭,歎氣道:“你說的是,是我錯了。”
“嗯?”蘭默仿佛是剛剛見到此人一般,後退兩步打量著雷小雨,“這麽快就認輸了?我還想試試新的技巧呢。”
雷小雨道:“我說我錯了,但我不會認輸的。風暴海怒蛟劍士之名,不能敗壞在我的手裡……風秘劍?雷翼轉生!”
風的力量可以很輕柔,也可以很狂暴,咆哮的台風,怒嘯的颶風,都擁有驚人的毀滅力量,但攻擊性最強的風,莫過於連結天地的塵柱――龍卷風。那周而複始的巨力,足以將鋼鐵擰成麻花,足以將整座房屋掀上半空,緩慢的行進軌跡下,隱藏著無可阻擋的巨大壓力,那便是圓的力量。
風之秘劍,雷翼轉生,也擁有龍卷風的特征。
明亮的長劍上跳動著閃耀的電弧,劍身也因此而顯得藍水晶一般妖豔,那藍色的光匯成一團無聲的狂風高速飛旋著,緩緩向蘭默靠近。雖然慢,但那帶著雷咒的龍卷之柱,卻擁有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一切卷向那致命的圓柱中。
草葉,斷枝,碎石……各式各樣的雜物在龍卷風的引力下紛紛沒入其中,令那道直達半空的龍卷柱漸由透明變得灰黑。面對那毀滅的黑色圓柱,連呼吸也顯得那樣困難,蘭默的頭髮在風中狂舞,不由自主的指向龍卷柱的中心,他的身體,也不顧雙腿的掙扎漸漸向對手靠去。
“銅頭,附靈!”蘭默命令道,那隻白晰的右手瞬間變得青灰色,狠狠扎入腳下的土地。
金屬細胞如植物的根系一般漫無目的的綻放開來,在蘭默的命令下受激強化,緊緊抱住大地的胸膛。青銅骸靈的力量也在同時附在金屬細胞之上,令原本就堅韌的金屬根系更加勞不可破。
蘭默的雙腳已在那咆哮的龍卷風全力拉扯間脫離了地面,他整個人已經完全橫了過來,仿佛是風中的布偶一般,隨著風不住起伏飛舞,除了那隻右手緊緊插入地面,蘭默的身體再沒有一處能和地面有任何接觸。
奇怪的景像,所有的一切都傾斜過來,仿佛那咆哮的龍卷風,才是世界的中心,一切都指向它的方向。
可惜的是,這奇異的一幕並沒有維持多久。龍卷風毀滅性的力量,來自於雷小雨傾盡全力的秘劍技。但很顯然的,以雷小雨的實力,並不足以維持這種力量太久……隻是短短的幾個呼吸間,那怒嘯的龍卷風便漸漸散去了。
失去風的拉扯,蘭默的身體便重重的摔落地面,痛得少年不住齔牙。不過,雷小雨的情況比他更糟,那超越自身實力的全力一擊,令這位高傲的青年劍士幾乎失去了生機,連氣息也微弱起來。
蘭默狼狽的爬起向,望著雷小雨,苦笑著搖搖頭道:“救他,不救他?這是個麻煩的問題。”
圍著雷小雨轉了兩圈,蘭默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自語道:“唉……誰叫我是這麽的好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隻不知道這小子能賣多少錢呢?”
說著,蘭默從懷裡掏出兩顆黑乎乎的藥丸,塞進雷小雨的嘴裡,便抱著手靠在一旁的小樹上,靜靜的等待著。沒過多久,雷小雨迷迷茫茫的睜開眼,向四周打量著。
“小子,是你救了我?”雷小雨哼道,“我還得謝謝你,不過,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的。”
蘭默聳聳肩微笑道:“我知道,是風暴海宗主叫你來和田禮根那頭蠢豬接觸,或者還要你幫那頭豬刺殺田大小姐……誒,你認識田小姐嗎?那可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雷小雨訝然道:“你怎麽知道是宗主讓我來找田禮根?”
“我們開打之前你說過的……”蘭默答道,“說起來,親愛的雷小雨先生,你覺得田禮根這樣又蠢又傲慢的家夥,值得你們風暴海全力支持嗎?”
雷小雨低頭想了片刻,答道:“我本來就不想替那個胖子做什麽事。不過宗主很滿意田禮根送來的禮物,所以打發我來應應景。那麽你呢?”
“我是田小姐雇傭的赤焰傭兵團中一個小小的文書。”蘭默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個文書?我輸給了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傭兵團內的一個小小的文書?!”雷小雨不知不覺一口氣說了長長一句話,這才回過神來大聲咳嗽起來。
百鬼夜行2第三章雷小雨2
“一個文書?我輸給了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傭兵團內的一個小小的文書?!”雷小雨不知不覺一口氣說了長長一句話,這才回過神來大聲咳嗽起來。
“我說,要不然,你就加入赤焰吧,以你的相貌風度,還有這手三腳貓的工夫,勉強算是很不錯的家夥。加入嗎?”蘭默歪著頭,打量著雷小雨,問道。
“什麽,我堂堂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怎麽會加入一個連名字也沒聽說過的小傭兵團?”雷小雨抗聲道。
“不久之前,我們赤焰可是在越州城的武道大會上擊敗排名第三的天馬傭兵團,你竟然沒聽說過?”蘭默笑道。
雷小雨想了一想,抬頭冷笑道:“剛才那一戰,是我太大意了,我沒料到你會用如此取巧的方法躲過秘劍雷翼轉生。我是敗在自己體力不支,而不是敗在你手,如果你想收伏我,就堂堂正正的打敗我!”
蘭默伸出食指,輕輕刮著下凳,偏著頭笑道:“堂堂正正……怎樣才算堂堂正正呢?用空手對付你的利劍,還是綁起一隻手來讓你?”
雷小雨氣急,支吾了想了好半天,支著劍站起身來,答道:“也好,我不用你讓,這一次,我不會給你取巧的機會了,來吧。”
蘭默嘿嘿一笑,伸直右臂,金屬細胞立刻如黑霧一般在他的指間翻騰,重組,眨眼工夫,一柄漆黑的長匕首便出現在雷小雨面前。
“青銅骸靈,附靈!”蘭默在心中默念道。於是,那道藏青色的光立刻無聲的將金屬細胞幻化的細胞包裹起來,令其更加強韌。
雖然,金屬細胞的設計初衷是為了讓潛入型強化人擁有隱形的功能,並在一定程度上提供足夠的防禦,但頂尖的科技畢竟不是東元帝國的治金術能夠相提並論的,金屬細胞在受激強化下的物理強度,絕對能夠和大多數武器相抗衡,而加上青銅骸靈的附靈之後,它的強度則能和雷小雨的蛟翼劍一較高下。
更可怕的是,金屬細胞幻化的武器,哪怕被破壞成無數碎片,也能重新抱合成團,那是這個世界上所有武器所無法抗衡的特質,甚至蘭默可以主動將金屬細胞武器分解重組成其他的形狀――想像一下,一柄時而是劍,時而是刀,時而是盾的古怪兵器,足以讓大多數武者摸不著頭腦了。
叮……兩柄武器輕巧的嗑在一起,蛟翼劍立刻如脫縛的蛟龍一般,滿天席卷直衝天際,猛烈的狂風在不大的場地內瘋狂的拉扯著一切能夠吹動的物體……看得出來,雷小雨是打算用狂風的渦流限制蘭默的高速移動,以力量上的優勢徹底壓倒他。
如果蛟翼劍是漫無目的狂風,那蘭默的黑色匕首無疑是一根細不可見的發絲,它隨著狂暴的風舞動著,看似柔弱無助,但在狂風摧毀巨樹,大石的同時,這最柔弱的發絲卻依然安然無恙。
劍光越發熾亮,但雷小雨的心卻越發晦暗,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支持長時間使用如此狂暴的劍法,恐怕,在把這個狡猾的對手擊倒前,自己又將因體力耗盡而不得不認輸了。
等等,眼前的對手似乎善於躲閃,但卻沒有進攻的手段,事實上,除了那奇怪的手弩之外,雷小雨就沒有看見蘭默任何進攻的企圖――難道,這個狸貓一樣靈活的家夥,竟然只會躲閃?
想到這裡,蛟翼劍立刻緩了下來,仿佛劍尖懸掛著沉重的鉛塊一般。由極動到極靜,場地上的空氣也仿佛受劍意的影響,凝結沉重起來。
除了狂風暴雨般的進攻,風暴海的劍法同樣擁有防守反擊的技巧。那沉重而緩慢的軌跡,宛如暴風雨前寂靜的大海,壓抑,沉悶,但隨時可能脫縛為吞噬天地的巨浪。
蘭默冷笑一聲,不急不忙的向前踏了一步。
勢均力敵的對手之間的戰鬥如同下棋,勝負只在一念之間。誰更先佔據有利的位置,更能抓住每一個細微的機會,更能將一丁點優勢漸漸擴大為決定的勝機。
蘭默這一步正踏在雷小雨視野的盲點處,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籠罩下,蘭默的身形本來就不易捕捉,雷小雨又怎麽會容忍他再利用自己的盲點呢?雷小雨不得已,向後退了半步。
似乎是有先見之明,蘭默又是一步,仍然踏向雷小雨的盲點。雷小雨眉頭一皺,向右側讓了一步。
隻是讓了一步,就在雷小雨的重心向右傾斜的刹那,蘭默再一次料敵先機,一劍刺向雷小雨的右方。
防守反擊的前提,是自己能把握住對手的攻擊,當對手的攻擊超出自己的控制時,所謂的防守反擊無異於將要害送向對手的劍鋒。雷小雨心裡一急,蛟翼劍再一次綻放出絢麗的光彩,他要轉守為攻了。
隻是,任何轉變都需要時間,之前的轉化,蘭默的距離相當遠,來不及有所動作,但這一次,蘭默的劍已經近在咫尺,那個狡猾而善於投機的對手,又怎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
黑色的劍猝然伸長,原本長匕首一般的黑劍刹那間轉變成一柄一米半的細刺劍,漆黑的劍尖淡不可見點出數十點寒星,光學迷彩下的劍身隱隱要融化在空氣中一般。
這才是秘劍,肉眼難以捕捉到的奇妙劍技。
血光並不激烈,但數量卻多得嚇人,隻是一劍,雷小雨胸前四肢上卻遍布著細細密密的狹小傷口,一劍之威,乃至於此,雷小雨甚至沒看清對手的動作。
令雷小雨奇怪的是,蘭默似乎不像是速度快極的高手,他的速度,甚至不比自己更快,又怎麽可能施展出如此驚人的快劍?
“我認輸了。”雷小雨頹然垂下手中長劍,苦笑道,“我竟然沒看出你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蘭默隻是含笑不語。其中的秘密說出來一錢不值,那細細密密的傷口,完全是在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掩護下,那柄細刺劍突然分裂出無數細如發絲的劍尖,同時吻上雷小雨的皮膚。事實上,那些細碎的傷口並不是蘭默手下留情,而是他根本無法刺出更大的傷口了。
淡影一閃,在雷小雨的眼皮子底下,蘭默手中的長劍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雷小雨更是好奇,眼前的少年,無論是他古怪的武器還是他難以捉摸的戰術,都讓人不由自主的迷惑,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對手啊?
“願賭服輸,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赤焰傭兵團的成員了。”蘭默帶著誠懇的笑容,伸出右手。
“風暴海怒蛟劍士,雷小雨。”雷小雨伸手緊握著少年的手,用力搖了搖。
少年的手有些冰冷,就像是手中的長劍一般透著淡淡的寒意,但他的手很柔軟,柔軟得不像一個武者的手……這個少年,確實是個神秘的家夥。
“我要做些什麽?”雷小雨問道。
“誰知道呢?”蘭默聳聳肩道,“吃飽睡足,逛逛街,和漂亮女孩聊聊天,或者找幾個不順眼的家夥揍一頓……或者什麽也不做,反正田禮根那頭蠢豬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我不明白你的自信從何而來。”雷小雨卻不甚樂觀,提醒道,“田禮根為了這個位置,已經付出很多,他甚至答應少數大人物,在成為總長之後將銳鋒商號的部份股權拱手相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蘭默笑道:“雷小雨,我知道,各個宗派中有不少高手其實對世俗的一切並不太了解,在我眼裡,他們就像擁有巨象力量的小孩,空有實力,卻沒有足夠的智慧――銳鋒商號是議會制度的商號,田禮根縱然當上總長,那些長老們也不會放任他將祖祖輩輩累積起來的果實拱手讓人的,除非……”
雷小雨歎了一口氣,苦笑道:“田禮根是在行險,他在賭繼任之後,銳鋒有足夠的實力應付這些債主。他早就打定主意賴帳了……可歎的是,包括風暴海在內,被他收買的笨蛋還有很多。”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蘭默掰著手指頭數道,“真正麻煩的對手,也就是比你我更強的家夥,一共隻有三十來個,其他實力看得過去的家夥也就一百來號人。”
“三十多個能擊倒你我的對手,還叫沒什麽大不了的麽?”雷小雨反問道。
“是的,聽我的吧,一頭野牛或許要比一個農夫強大許多,但三十頭野牛也未必能殺死三個農夫……別忘了,我們最大的長處是這裡。”蘭默指著自己的頭,笑道。
“你有打算了麽?”雷小雨不禁興奮起來,他終於發現,在自己故作瀟灑的表相下,隱藏著一顆同樣喜好冒險的狂熱之心。
“有興趣嗎?”蘭默問道。
在蘭默的眼裡,雷小雨看到了同樣的狂熱,就像個孩子看到了心愛的玩具,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不由自主的連連點頭。
“那麽,我們開始吧……”
南海列島盛產珍珠,珊瑚,以及美味而昂貴的紅蝴蝶魚,甚至於海島上那無數海鳥留下的鳥糞都能在內陸賣出一個好價錢,南海的富庶天下聞名。而風暴海作為南海諸島最大的宗派,門下弟子不乏富家子弟,區區金銀財貨根本不可能打動他們。因此,蘭默非常好奇,田禮根究竟是用什麽收買下風暴海的宗主大人呢?
走在酒館街樸素的石子路上,蘭默和雷小雨一直在猜測田禮根的禮物到底是什麽。當然,一邊閑聊,兩人一邊在四下張望著,他們的目標是其他受雇於田禮根的高手們。
很快蘭默便發現了一個目標。不遠處,一個高瘦的紅衣男子,正帶著四名隨從,蹺足坐在酒館靠窗的桌旁自斟自飲。紅衣男子的身材並不強壯,但一雙眼精光四射,手邊放著一枝木製手杖,灰樸樸的仿佛是隨手從樹邊摘來的木棍,與他一身華麗的紅袍極不相稱。
“小雨,你和五行術士戰鬥過嗎?”蘭默突然問道。
“有的,風暴海也有專修馭風術法的術士。”雷小雨答道,“目標是個術士?”
“是個專修火相術法的術士,麻煩的家夥。”蘭默歎氣道,“火相術法范圍大,殺傷力強,是我最討厭的對手了……一會兒,我對付那四個隨從,你去對付那個紅棕子?”
雷小雨乾脆的搖頭拒絕道:“不,我對付隨從,你對付棕子……我的劍技最適合對付群攻,而你的遁影術最適合暗殺術者。”
“挺聰明的,我剛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聰明呢?”蘭默笑道,“不過,我可不會什麽遁影術,以後你就明白了。”
話音未落,蘭默突然向路邊一靠,在房屋的陰影中瞬時融化在空氣中。
紅衣男子很煩悶,作為堂堂的離焰宗一品執事,竟然要在這個傭兵扎推的爛地方等侯消息。周圍傭兵的粗魯,肮髒,早已讓這位過慣奢華生活的執事大人很不滿了,若不是為了田大少許諾的每年二十件法器供奉,他離焰宗一品執事邵炎炎大人才不會呆在這種鬼地方。
紅衣男子又倒了一杯酒,倒入喉中,猛然間心頭一警,蹭的站起身來,一道赤紅的焰光立刻將他包圍起來,他的身影也在同時幻化為三個模糊的虛影。與此同時,紅衣男子拎起桌上的木杖,揮舞著低聲呢喃著本門秘咒。
“很小心呀。”蘭默微微一笑。在對手的火焰映照出他的身形同時,血崩的三十發子彈毫不留情的傾泄而出。
一槍,離火盾炸裂,二槍,焰赤虛影被破,三槍,邵炎炎肩頭出血,正在施展的術法失敗……清脆的槍聲炒豆般連片響起。邵炎炎,擁有上級術法實力的二級術者,在四名二級武者的保護下的離焰宗一品執事,竟被這猝不及防的襲擊打成蜂窩。
劍光匹練一般綻放,在四名保鏢震驚於邵炎炎被殺的刹那間,雷小雨的劍終於如約而至。在錯諤的保鏢們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們的喉間已然多出一道小小的血痕,一道刺穿頸部動脈的小小傷口。
“漂亮。”蘭默微微一笑,搶過邵炎炎手中的木杖,拉著雷小雨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直到兩人流星一般消失在街道盡頭,酒館內的酒客們這才反應過來,大嚷著逃跑著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