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默然地走出醫院,嶽濤說:“我送你們二位小姐回家吧,別推辭了,已經很晚了。”我沒有精神在細節上和他糾纏,他的話確實也有道理,莊羽也該早些回家。
大概是為了緩解沉重的氣氛,莊羽還開了個玩笑:“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以後還得離家出走,我那行李怎麽拿了N久都沒有拿回去。我倒不信了,今天非拿回去不可。”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她那不好笑的笑話,心裡的預感益發強烈起來。老天爺既然聽到了我的祈禱,讓我們找到俞蘅,那麽,我是不是真的該兌現我的諾言了?
拒絕了嶽濤和莊羽說要留下一個陪我的提議,房間裡清冷了下來。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天裡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難道真的是我和寒楓這樣的戀情會觸怒天庭嗎?
雖然困倦疲憊一**襲來,可大腦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思緒如萬馬奔騰讓我無法平靜。我打開了音響,卡倫卡朋特優質奶茶般絲滑溫軟的聲音傳了出來,慢慢撫慰著我長滿雜草的心靈。漸漸的,我的心情在那聲音的召喚下,平靜了,順服了。
手機在不停閃爍著熒光,寒楓發了很多條短信過來,我想他是恨不得分作兩半的,顧了那頭,又放心不下我。
盡管擔心著他思念著他,我還是忍住一條都沒有去看。此時,他又能說些什麽呢,看了也徒增煩惱而已。
我發覺我自己有時候真的是很忍心的,這樣的忍心就像刀子一樣在傷害著寒楓,同樣也在傷害自己,讓自己痛到極致。也許這是我給予我們自己的懲罰吧。
就像自虐狂一樣,讓自己感到痛苦,然後心理上才能平衡些,仿佛能稍稍抵過俞蘅受到的傷害。
卡朋特的歌正好唱到那首傷感至極的(世界末日),那是我向來最愛聽的。可是今天聽來,不再是平時那點淡淡的憂傷,簡直就是對號入座,碎人肝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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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derstand,,‘tunderst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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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再次失去我的愛情,也許真的將是世界末日了。我葉至穎就是天煞孤星,就是不該有人愛的命,如果有人走近,不是害人就是害己。
在靜靜的夜裡,我反覆聽著這首歌,任淚水洶湧而出,就像是在給自己下一個決心。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六,我不用去上班。經過了幾乎無眠的一夜,只等著白天的到來,我可以去看看俞蘅有沒有醒過來,她的情況到底怎樣。雖然我很怕見到她仇視的目光,我也不知道她將會以何等的態度對我,我還是迫切地想見到她。
對了,我要去給她買一束最漂亮的花,讓她看到美好的事物能心情愉快些。我手忙腳亂地收拾好自己,手忙腳亂地下樓,一邊還給自己念叨著要做的事情。
樓下老地方,寶馬帥哥,長身玉立,雖然嶽濤今天也顯得有點憔悴。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而且我也需要一輛車把我早早帶去俞蘅那裡。
車裡,一大束鮮花已經在後座上。我愣住,看向嶽濤。
嶽濤乾咳了一下,“恩,這個不是給你的。我想你去探望俞蘅一定想買束鮮花什麽的,雖然你,咳咳,你現在花粉過敏,可是送她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我不理他話中的諷刺意味,而且也感謝他的一番細心,果然都想得周到。要說嶽濤,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雖然昨天的事情起因都是因為他的那束破花。
車子載著我們駛往中心醫院,快到的時候,嶽濤輕輕說了一聲:“小穎,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我更沒想到裡面還會夾著一個俞蘅。”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也不能全怪你的。我和寒楓沒有處理好她的事情,就走到那一步,本來就是我們的錯。”
我給寒楓打個電話,想告訴他我們馬上要到病房了,希望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當然,我也是膽怯,我不知道俞蘅現在的情形到底有多糟糕。
寒楓接起電話,裡面首先傳來的是一個玻璃碎裂的聲音,似乎是被子被砸到了牆壁上,清脆而響。寒楓說話聲音卻低得幾乎聽不清楚:“你來了?俞蘅情緒還是不穩定,扔東西,發脾氣。昨夜我給你信息你怎麽不回?”
我閉上眼睛,把電話按掉。為什麽?為什麽?我怎麽來回答這個為什麽?
病床上,俞蘅正在神經質地拔自己手臂上的點滴針頭,寒楓死死按住他。回頭看到我,叫我:“至穎,你快叫護士!”
我跑去想按床頭鈴,俞蘅卻伸出腿來踢我,一下就踢在我軟肋裡。我頓時覺得痛徹心肺,站不住腳蹲了下去。
嶽濤趕緊過來扶我,寒楓卻是騰不出手來,關切地只是問我:“至穎,你怎麽樣,疼得厲害嗎?”
“喝,都這樣關心你哦?”俞蘅異常尖銳的聲音響起來,“我平時真的沒看出來你有這樣的魅力哈!我真是蠢啊,居然看走眼了,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你至穎姐姐啊!”
我呆若木雞。這個聲音刺耳,表情邪魅的女孩子是我熟悉的俞蘅嗎?我抬起頭來看著她,她頭上的紗布掙扎得有些脫落了,頭髮也一縷縷粘在面頰上。臉色灰暗著,眼睛卻異常明亮,閃爍著一種叫人害怕的寒光。
我忍著疼痛站起來,手裡還捏著那束鮮花,我強笑著對俞蘅說:“丫頭,你先別激動,我們先好好養傷好嗎?你看,這花多漂亮啊?”
她接了過去,還聞了聞香味,我心裡略微一寬。
寒楓和嶽濤看她伸手接了,也都舒了口氣,寒楓也不再防止她拔掉針頭了。他抹了一把汗,還捶了捶後背,可見是被折騰得累狠了。我看他眼睛裡都是紅絲,臉色也難看得很, 心裡酸酸得難受。
正在我們放松警惕的時候,俞蘅又出了新狀況。她一把一把揪下花瓣和葉片,惡狠狠地撕爛,把床上弄得一塌糊塗。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唇,都被咬破了,血絲慢慢掛下來,滴在病人服上,那種瘋狂的樣子讓人心驚膽戰。
我忙著去收拾,柔聲對她說:“丫頭別這樣,咱不喜歡這花,下次買別的給你好嗎?”
俞蘅仰首斜眼看我,鼻子裡冷哼一聲:“別啊,別丫頭啊咱的,我害怕。殺熟都殺到自己人身上了,我和你還有什麽交情嗎?欺騙完了,送個花,這算什麽,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嘛!我可不要你們的花,別給我假惺惺的裝好人,滾蛋,帶著你們的花給我滾蛋!”
說著,已經零落不堪的鮮花“嗖”地向門衛飛去,正好砸到了拿著盤子進門的一個護士身上。
只聽得“啊喲”一聲,接著是乒乒乓乓的器械托盤落地聲,響成一片。
我們環視無言,眼見得一個溫柔可人得甚至有些膽小的女孩子,變成了言語刻薄神色瘋癲的凶婆子,這是誰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