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眼的工夫,過去了三個月,監軍營的軍官團,在李中易的親自教導之下,漸漸養成了質疑權威的好習慣。
新兵訓練三個月,隊列、紀律、內務也都具備了河池鄉軍的基本素質。
與河池鄉軍比起來,監軍營的官兵們,腳程的耐力方面,還大有不如。這個是基本生活環境所決定,只能靠時間去慢慢的彌補。
至於弓弩手的方面,射箭的準頭方面,其實監軍營略勝一籌。畢竟,北人善射,破虜軍又是優中選優,從各路禁軍之中,選拔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
李中易果斷決定,讓軍官們歸建,白天帶領士兵們參加訓練。晚上依然集中到李中易的大帳,學習軍事作戰的各種技能。
軍官團的訓練,雖然遠不如後世軍校那麽系統化正規化,可是,這已經是這個時代,最正規最有啟發性的軍官培訓體系。
訓練和學習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之中,李中易看著逐漸顯現出強軍姿態的監軍營,心裡也暗暗點頭。
古人其實一點都不笨,就拿楊烈來說吧,自從掌握了比例尺畫圖、等高線製圖的規律之後,他畫出的地形圖,比李中易這個半瓢水,還要專業得多,
而且,李中易帶領諸將,實地考察地形的時候,楊烈的反應速度,比李中易還要快得多。
哪裡可以藏多少兵,哪裡容易被伏擊,哪裡的渡口一個時辰內,可以通過的最大的兵力,簡直是如數家珍。
李中易有理想相信,這個楊烈絕對是出身於將門世家,只是,既然他自己不願意說,李中易也不會去勉強。
只要李中易的軍官團裡,沒有異族蠻子,別的都好說。李中易用人的習慣,真正做到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不論出身,能者上,不能者堅決下。
一個小集團,或是一個團隊,草創之時定下的規矩,對於後來者,具有絕對的示范作用。
早在第二個月開始,李中易就把教士卒們識字的任務,交待給了軍官團的成員。
月末考核的時候,識字士兵的比例,作為一票否決的硬指標,成了懸在每個軍官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讀書才能明理,明理才知道民族大義,而不是只知道誰給飯吃,就給誰賣命。
後世的憤青們,大多數都是學生,他們的閱歷不多,思想也很簡單,偏偏還自命不凡,以為天下興亡,非他們莫屬。
但是,李中易也是從憤青歲月一步步走過來的。這人嘛,總要有點精神力量的支撐,哪怕是無腦子的熱血,總比渾渾噩噩的當奴才,要強上百倍。
契丹人滅了後晉,一路打進汴梁城,沿途乾下了許多罪惡滔天的壞事。北方人受害極其嚴重,幾乎家家都有一本血淚帳。
李中易抓住這個機會,組織官兵,以都為單位,大搞訴苦會,加深對契丹人的仇恨心理。
“娘的,契丹人太壞了,打草谷不說,還殺了俺爹,搶走了俺姊姊。俺姊姊那時才十四歲呀,結果,光著身子……”一個士兵淚流滿面的現身說法,公開控訴契丹帝國主義,對我善良中原民族的肆意凌辱和欺壓。
“殺了那些狗東西……”
“對,殺光他們……”
“俺家的牛也被他們搶去烤了吃……”
“他娘的,俺家的莊稼都已經長成了,眼看著要收割,卻被契丹狗賊搶去喂馬,驢入的狗賊……”
由於說的都是切身的傷痛,深深的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一時間,群情激憤,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吃契丹人的肉,喝契丹人的血。
大帳內的李中易,聽見帳外的訴苦聲,不由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有精神支柱的軍隊,就不可能在入侵的異族鐵騎面前,屈膝彎腰,而是誓死奮戰到最後一個人。
民族主義,是李中易用於快速凝聚軍心的一杆大纛旗。如今看來,威力大得驚人。
這幾個月,符昭信也沒閑著,由於是兩日一操,他的符家陣法,也大致有了雛形。
“無咎公,某的精兵練得如何?”符昭信為了顯擺,特意拉著李中易和他一起站到教閱台上,看著麾下的官兵們,在各級軍官的調動之下,站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李中易定神一看,不禁暗暗搖頭,原本是很完整的步軍方陣,硬是在符昭信的令旗指揮下,東一堆,西一陀,長槍兵、刀盾兵和弓弩兵混雜在了一塊,整個就是一鍋大雜燴嘛。
“呵呵,如果契丹人的精騎,集中數千兵力,從那邊突擊過來,怎麽辦?”李中易手裡捏著初步成形的軍官團,還有幾百名當作士官來培養的識字士兵,腰杆子已經挺起來了,說話自然不會象剛上任的時候那樣平和。
符昭信順著李中易手指的方向,凝神一看,卻是步軍長槍兵最薄弱的一面,只有區區三排而已。
“呵呵,這有何妨?附近有大量的弓弩兵可以掩護,不礙事的。”符昭信沒和契丹人交過手,也不象李中易那樣,把可控的戰爭因素,盡量事先計算了出來。
“符帥,在下覺得那邊的陣列,好象有些不太妥當,不如做個小小的驗證?。”李中易不動聲色的激了符昭信一把。
符昭信一聽這話,立時來了精神,他抿唇一笑,問李中易:“無咎公,如何驗證?”
李中易含笑解釋說:“我就想看看,騎兵衝到隊列前,需要多長的時間,還有弓弩兵射箭掩護步軍的速度。”
“好,怎麽個作法,你來定。”符昭信用的是家傳絕密陣法,也是經過實戰考驗的陣法,他對此很有信心。
李中易微微一笑,在冷兵器時代作戰,步軍的陣列暴露出來的面越少,就越容易集中精力,應對當面之敵人,而且隊列越厚實,騎兵就越難突破。
符昭信擺出來的戰陣,可以直接觸敵的面,已經超過了六面。真要到臨敵的時候,很容易被敵人的騎兵從各個方向夾擊,給士兵造成被合圍的假相,軍心崩潰的可能性極大。
於是,在李中易的解說下,符昭信下令,那三排步軍附近的弓兵全部隻配備折斷了鐵箭頭的弓箭,弩兵因為射速慢,乾脆原地休息。
然後,在符昭信的命令下,兩百多名有馬的軍官或是牙兵,全都集中到了李中易的跟前。
李中易命人取來雙層鐵甲,讓這些騎兵穿上,然後,命人給彌足珍貴的這些馬也罩上了皮甲。
好馬太貴了,傷不起啊!
準備妥當之後,李中易找來馬術功夫已經練得異常純熟的李小七,讓他帶隊衝鋒。
李小七帶著兩百多名騎兵,驅趕著馬匹,沿著場地的外圍,低速繞到千米之外。
符昭信見的騎兵部隊準備好了,就猛的一揮令旗,李小七就開始帶著全副武裝的騎兵們,緩緩加速,等衝到五百米的時候,李小七突然縱馬狂奔了起來。
這時,面對來勢凶猛的騎兵部隊,有些弓兵就慌了手腳的,竟然有一些膽小鬼,早早就射出了箭,引得許多人跟著一起放了空箭。
好在符昭信也不是吃乾飯,等到騎兵大隊衝進三百多米的樣子,在軍官的約束下,弓手們開始亂箭齊發。
李中易仔細地看了看弓手們射擊的樣子,不由暗暗一歎,沒有規矩的亂射,也就失去了火力的集中打擊密度,對騎兵部隊固然有一些威脅,會造成一些損失,卻起不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果然,李小七一邊帶頭加速衝鋒,一邊索性藏身於蹬側,三百米的距離內,二十秒,就已經衝到了三排步軍的跟前,而弓手們僅僅隻放出了區區三箭而已。
從來沒有見識過騎兵集團衝鋒的步軍們,望著奮蹄怒嘶,卷起飛揚塵土,呼嘯而來的大隊騎兵,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有人甚至扔掉了手裡的長槍,拔腿就跑。
眼看著騎兵大部隊就要撞上已經潰散的步軍隊列,李小七撥轉馬頭,領著騎兵大隊,在距離步軍隊列幾丈遠的地方,來了一個華麗的大轉彎。
符昭信看了此情此景,死死的抿緊了嘴唇,久久無語。
教閱台上的破虜軍將領們,也都大感震撼,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李中易的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即使弓兵們不掐去鐵箭頭,也無法給這些身披了雙甲的騎兵部隊,造成太大的損失。
更何況,這才僅僅是兩百多騎兵部隊而已。
如果是身披鐵甲的五千契丹鐵騎,呼嘯而來,符昭信擺下的看似堅固的大陣,必將瞬間被打開突破口,陣內軍心動搖的所有人,全都會變成契丹人肆意屠殺的羔羊。
說句心裡話,符昭信練的兵,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首先,都是精兵,其次軍法也很嚴格,沒有人膽敢騷擾地方,仗勢欺人。
問題是,符昭信練的兵,在李中易看來,機動力太差,而且擺出大陣的速度太慢。
擺的陣勢越複雜,耗費的時間就越久,號令起來也很難如臂使指。
兩軍還沒開戰,士兵們在軍官的調動之下,僅僅擺陣就需要用一個多時辰,接近三個小時。
可想而知,如此教條的所謂陣法,除了窮折騰之外,其實沒啥好處。
李中易帶著河池鄉軍,打過數十仗之後,深深的體會到了一個道理:隊列越簡單,什長、隊正和都頭等基層軍官越精乾,軍令就越容易被徹底執行。
“要想擋住騎兵,還得用本都監的辦法。”李中易趁熱打鐵,領著符昭信等人,進了監軍營。
“緊急集合。”李中易斷然下達了指令,廖山河毫不遲疑的吹響了早就叼在嘴裡的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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