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村有兩個裡正,十個保長。
裡正和保長都是由練過武的百姓擔任,可以免除徭役和賦稅,還能從領主手裡拿到薪水。但是在戰時,他們必須服兵役,隨自己的領主一同參與戰鬥。
兩個裡正都是鍛骨境的修為,在戰場上可以擔任正規的武士,與修煉有成的岩倉殿弟子等同。
而十個保長都只是養氣境界,是最普通的武師,而且都年齡大了,修為難以繼續進步。在戰爭時,他們是最普通的雜兵,也就是所謂的炮灰。
兩個裡正一個叫洪蒙,武器是一塊黃銅打造的金色大榜,自稱“洪蒙金榜”,一個叫秦予,使流星錘,都是奇門兵器。
吳鋒暗地腹誹。
奇門兵器適合江湖鬥毆,但這樣的低級人物如果不統一武器的話,操練起來都不方便。普適性最強的武器,一是大刀,二是長槍,三是長劍。刀兵善於肉搏,靈活性強;槍兵善於對抗騎兵,防禦力高,也可以直接編制成槍騎兵;劍士是士兵中的精銳,可以擔任下級軍官,指揮作戰,也可以組成殺傷力巨大的精銳小隊,執行攻擊性和靈活度要求都非常高的突擊等任務。
岩倉殿不限制這些低級武者的兵器選擇,必然會影響作戰時的戰鬥力。
而且打起仗來,一大堆拿著奇奇怪怪兵刃的士兵,軍容也決然不會嚴整,恐怕瞧上去就像一支農民起義軍,哪裡有名門的樣子?
如果讓其中大部分人更換武器,又會因為使用不趁手的兵刃,影響戰鬥力和協調性。
這兩人年齡都不算太大,二十歲出頭,看到來了新的領主,都顯得很是熱情,滿臉阿諛神色,對華宗岱當然也有阿諛之語,但竟然比不上對吳鋒那樣熱情。
當然吳鋒也能感覺到他們眼中的驚異。他們的確想不到新任領主會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而且竟然還不是鄧家的族人,只是個外來的人物。
洪蒙和秦予之所以奉承吳鋒,這是這個時代的上下級結構決定的。
本來,想要提升自己的位置,就該討好上級的上級,才能得到升遷。討好直接上級,意義並不大。
但是洪蒙、秦予這種在村莊裡長大的武者,屬於岩倉殿的邊緣武士,沒有多少和更上面打交道的機會。對於他們來說,只有領主升遷了,他們才有機會水漲船高。
土地是權力之本,卻又和高層權力機構隔離開來,這是當今體制的極大弊端。所謂的“皇權不下鄉”,便是如此。
才能之士隨著功勞的提升,擁有越來越多的領地,並對於領地有著極大的控制權,很容易把領地上的修士變成自己的私兵。於是就一層套一層地形成割據勢力,古老的家族門閥也容易因為領地分割而分裂,產生內亂。
正是因此,世道才一直如此紛亂,難以得到片刻的和平。
但同樣,有野心的青年俊傑們,才有攫取權力、建立自己勢力的機會。不然,假設一個人只是常年處理文職工作,沒有自己的領地,也沒有自己的部隊,哪怕是最優秀的軍師,更有著極高的武學修為,也不可能有多少勢力可言。
吳鋒明白,這樣的制度,是自己崛起的階梯。但自己如果手握權力,卻也一定會改革這樣的制度,為了結束這長年的戰亂!
……
接下來的十幾天,吳鋒工作得極為認真。
他向一名老辦事員請教了地圖繪製工作的具體方法和技巧,便投入了日以繼夜的學習當中。
除了某天晚上他算著雲海嵐需要自己的血液了,溜出岩倉城為她提供了一次鮮血,其他的幾夜他都呆在繪圖閣,查閱著典籍和資料,審閱辦事員們做好的草圖。
接下來他更是與辦事員們一同離開岩倉城,沐風櫛雨,奔走在冰封的大地上,進行實地勘測和描繪。
正閣主鄧恆毅看到吳鋒在這樣一個清水衙門如此盡心,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似乎以為吳鋒是個神經病。
吳鋒卻明白,繪製地圖,絕非不重要也沒有多少事情可做的。如果認真起來,要做的事情根本做不完。
對於戰爭來說,有精確的軍事地圖,幫助再大也不為過。而領地的建設工作,也需要地圖的輔助。
學會這一門技能,對於吳鋒以後實現自己遠大的志向,無疑是有所幫助的。
為了得到鄧愛侯的進一步看重,吳鋒也必須兢兢業業做事。鄧愛侯看重的是人才,不止是所謂的名士之風,並不會重用一個習慣於屍位素餐的人。
他也沒忘記與盤龍村的武者們聯絡感情, 短短半個月就請他們吃了幾頓飯,更是與最普通的村民閑談,詢問生活情況。
吳鋒並不是作態,而是認為這樣做有意義,而且不覺得無聊。一個優秀的領主需要體察民情,但體察了民情未必就是優秀的領主,優秀的領主應該要解決百姓的實際問題。
吳鋒有父親留下的財富,根本不缺錢,但他不打算私自減免村民的賦稅。
那是他應得的薪水,而且私自調整稅率,有樹私恩之嫌,容易被小人進讒言。他寧願把到手的錢再拿出來幫助一些真正有困難的村民,並帶領自己的領民進行能擴大收入的建設。
與其節流,不如開源。
很快,吳鋒的優異表現,就傳到了鄧愛侯的耳朵裡。
鄧愛侯命華宗岱將吳鋒召到自己所居的主閣樓。
主閣樓是石頭砌成,與厚實的城牆結合為一體,而不是修建在城牆之間的狹小空間中,所以內裡不小,天井中還有一座花園。
鄧愛侯的妻兒、仆人以及貼身親衛都居住在這座巨大的石質閣樓中。但鄧愛侯的父親鄧嶸卻不在這裡,而在山坡另一側的分城當中。
按照岩倉殿的規矩,隱居的殿主就不能繼續居住在主城,以免號令不一。但同時也使得隱居的家主仍然能有自己的一批人馬,有一定的權力。
這種自相矛盾的規矩,體現了名門當中親人之間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