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愛侯的戰術,便是以精銳的衝車隊吸引敵軍注意力,讓敵人認為己方計劃從城門突破。
然而他真正的思路,卻是利用海量的雲梯,直接爬城作戰。
己方的民兵數量巨多,正適合這種蜂擁蟻聚的戰術。
不然,就算攻破了城門,但那不過是甕城的城門而已,部隊進入狹小的甕城之後,還要面臨進一步的弓箭、投石和滾油打擊,必定損失慘重。
只要軍隊紛紛登上城牆,就可以通過肉搏戰掃滅城上的敵軍,直接攻入本城。
鄧愛侯身先士卒,殺上城牆,受到他的鼓舞,越來越多的士兵從城牆的各個部位攀爬而上。
滾油和石塊不斷被從城頭上澆灑而下,不斷有爬城的士兵們慘叫著從空中墜落,許多雲梯在石塊重擊下折斷,雲梯兵被石塊砸成肉泥。
然而雲梯造價遠比攻城車低廉,可以說是最便宜的攻城武器,運送雲梯的也都是作為炮灰的民兵,畢竟攻城車需要修為較高的士兵提供更大的衝擊力以及發動戰法,而雲梯則不需要。
弓兵們也後繼而上,壓製著城牆上的火力,讓步兵們能夠更好地爬城。
越來越多的士兵登上了城牆,開始大殺特殺。
攻城戰進行到這一步,基本大局已定。
吳鋒、宋山內、洪蒙、秦予四人隨著趙滿茶,一同登城。
城上作戰,很快就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戰。守方難以結陣發動陣道的力量防守,很快被分散切開來。
吳鋒只見一名甲士向著自己猛撲而來,這人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
對方與自己無冤無仇,若殺了他,他的父母想來會傷心罷。
吳鋒這是第一次親臨戰場,狙殺默蒼離這樣的將領,他還能全無心理負擔,但面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敵軍士兵,他卻不由暗生憐憫之心。
但只不過一個愣神,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失神。三名敵軍,同時向他猛衝而來!
這些人已經感覺到了此城不可守,但城堡被封鎖,無路可退,面對洶湧的敵軍又沒有機會投降,絕望之下反而瘋狂了起來,抱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念頭,與攻上來的鄧愛侯軍發起了最後的拚搏。
宋山內猛衝過來,一聲長嘯,一槍將那名甲士扎死,將另外兩人逼退,高聲叫道:“笨蛋,這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狙殺默蒼離的勇氣到哪裡去了?”
宋山內的修為竟然絲毫不在吳鋒之下,也進入了換血境界。
吳鋒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今天實在婦人之仁了。
在戰場上殺人,還有什麽理由可講?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上了戰場,要做的就只是撈取軍功,奪取勝利,再無其他!
他對宋山內道了一聲謝,仗劍怒斬,不過幾招間,便攻破一人破綻,將長劍刺入其胸膛,一劍斃之!
吳鋒斬殺一人之後,感覺到血液陡然一熱,眼前的世界,也似蒙上了一絲鮮紅。
憐憫之心,早已蕩然無存。
這便是人類在戰場上的瘋狂麽?還是因為自己血液中那瘋狂的因子?
在激烈的戰場中,吳鋒無暇多想。
他越戰越勇,如同戰鬼一般,直入敵軍深處,不多久,劍下又多了七八道亡魂!
面對默蒼離這種敵軍大將,他只能夠靠偷襲,但換血境的實力,擊殺一般的小兵,卻完全足夠。
在鄧愛侯軍壓倒性的優勢面前,鄧嶸麾下的士兵們且戰且退。
利用塢堡內部的各種機關和一層層的城牆,他們又殺傷了不少鄧愛侯軍的追隨者,但卻已經無損大局。
在冷兵器時代,破城就意味著勝負已決,巷戰從來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華宗岱大劍怒舞,將戴小樓的人頭斬下。
鄧嶸麾下的一眾豪族頭領見到勢頭不妙,想要投降。
然而這群人擁有自己家族世代相傳的領地和領民,並且鄧嶸一定還曾經和他們訴說鄧愛侯是如何汙蔑陷害親父。
故此,鄧愛侯絕不會容許他們的投降!
刀劍紛飛,一個又一個豪族頭領帶著不甘的眼神,痛苦地倒下。
豪族頭領昊海東看著同伴一個個被殺,卻仍然沒什麽恐懼地迎上來,扔下了武器,舉起雙手。
“我……”
鄧愛侯飛身上去,一劍斬下了他的人頭!
昊海東空中飛掠的人頭看著鄧愛侯,目光中帶著怨毒和頓悟的神色,口唇翕動,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是鄧愛侯安插在鄧嶸麾下的關鍵人物,或者說他原來是鄧嶸的人,只不過後來接受了鄧愛侯的拉攏。
是昊海東獻上了歸元寶典,供鄧嶸修煉。也是昊海東給司任平介紹了那樁生意,將鄧嶸的影武者司任平引出去,鄧愛侯等人才得以捕殺司任平,然後聲稱真正的鄧嶸已因修煉歸元寶典走火入魔而死,現在的鄧嶸是司任平冒充的。
雲姿雅在鄧嶸的侍女飯裡都下了春藥,並刻意以媚惑姿態勾引鄧嶸,令鄧嶸性欲大增——如果直接給鄧嶸這種高手下藥,必然會被發覺,然而給女性下藥效果卻也是相同的。性欲大增,被作為鄧嶸修煉歸元寶典走火入魔的證據。
然而雲姿雅下藥是秘密進行,無人得知,因此她得以活下來。而昊海東身上有兩條重要線索,如果被蘇夢枕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昊海東成為了死間,必須殺人滅口。
眾軍士見鄧愛侯斬殺投降之人,都以為命令便是不留任何活口,紛紛瘋狂殺戮,濫殺之下,不光是守城的士兵,就連千嬌百媚的侍女們也紛紛葬身刀劍之下。
鄧愛侯本想阻止,收納一些降兵,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他需要這混亂來做最後的事情。
鄧嶸被鄧愛侯、華宗岱等幾大高手圍在其中,不等鄧嶸有機會開口,鄧愛侯等人就開始了狂風暴雨一樣的猛攻。
激戰之下,鄧嶸傷痕累累,被鄧愛侯一劍刺進胸膛,吐血斃命。
護法鄧通道:“取下這個冒充老爺的叛逆之首級罷!”
鄧愛侯歎息一聲:“此人和我父長得一模一樣,我不忍下手。將他火化了吧。”
眾人紛紛道:“殿主仁慈之心,我等佩服。”
很快,又有人在城內某地挖出了一具屍體,正是死於走火入魔,口鼻溢血,慘不忍睹。
不用說,這人才是真正的司任平,被鄧愛侯、華宗岱等人擒獲後,設法弄成走火入魔而死的情狀,而後趁亂埋下,又假裝挖出來。
但這也更令鄧愛侯一方的豪族們相信,的確是司任平冒充了鄧嶸。
……
數日後。
在並州的一個小山村,出現了一名神秘的老人。
老人衣衫襤褸, 也記不起自己是誰,他的臉上有數道傷疤,鼻子缺了一半,花白的頭髮幾乎掉光,顯得十分醜陋。
他似乎不懂任何武功套路,但力量極大,能夠搏殺虎狼。
村民們起初對他感到恐懼,但漸漸發現老人性情十分溫和,卻也驚異於用刀劍都難以砍傷老人的身體。
村民們生活閉塞,自然不會多想其中來由。
老人在村中搭建了一座木屋,他不會做飯,用獵物來向村民換取做好的飯菜。
小夥子們都試圖弄清楚老人武力的來由,常常與其過招,結果都沒有任何懸念地被擊敗,卻也看不出任何套路。
而少女們卻依然畏懼這老人。這家夥雖老,卻很喜歡用眼光瞟少女們的胸部和屁股。當然這麽老醜的人還如此好色,的確讓村民們感到有趣。所幸的是,老人沒有進行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也沒有如此的跡象。
……
“希望你的安排沒有問題。”鄧愛侯對吳鋒道。
“至少能對得起良心。失去記憶的人是不那麽容易恢復的。”吳鋒道。
“是啊,至少能對得起良心。哪怕參與這事的人都認為我的確弑父了,至少我自己知道,我只是送他去了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地方而已……”鄧愛侯斟了一口茶,歎息道。
而吳鋒心中想的是:你既然良心未泯,等我奪取岩倉,也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