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天家族人眼神空洞,正正望向前方。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令他們的心早已死去。
但他們中,決計沒有人認為自己如今是在贖罪。他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一朝之間,他們就落得如此下場,成為他們眼中賤民的嘲弄對象。
劊子手斬一輪人頭,喝一口茶,歇一歇氣。
那鬼頭刀也是上好的鋼料打造而成,並加入了鐵精。但修士的*畢竟堅固,鬼頭刀又不是寶刀,劊子手們砍了五六個,刀便不再鋒銳,有人立馬送新刀上來,力求次次一刀斷頭,絕不拖泥帶水,以顯出明正典刑的氣派來。
鮮血一道又一道從天家族人的腔子裡洶湧而出,噴灑在地面上,也染在一身紅衣的劊子手身上,令紅衣變得更加鮮紅。圓圓的人頭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止下來,屍身隨即倒地。
天貳江早已不是那副保養得極好的精神模樣,七十多歲的他,經此打擊,不過幾夜之間,頭髮便完全花白,散亂地披散著。
如今他真氣完全被封,經脈也被毀掉,但臨斬之前,竟然顯得格外硬氣,拒絕下跪,雙目噴火,定定看著前方。
劊子手鄧通哈哈大笑:“天貳江老匹夫,死到臨頭,還耍什麽威風,跪一跪何妨?”
天貳江冷哼一聲,道:“鄧通,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早晚也有今日!”
鄧通嘿嘿一笑,道:“天貳江,我乃奉命行事,昔日之事又何必論?你天家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言畢,以刀背猛磕在天貳江的膝蓋上。真氣洶湧,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天貳江痛叫一聲,身軀大震。膝蓋骨刹那粉碎,終於跪了下去。猶自喝罵道:“鄧愛侯與謝衣固然會有報應,你鄧通如此翻臉無情,更不會有好下場!”
鄧通出自岩倉三大分家中的北家,與鄧愛侯五百年前是一家。
早年鄧通與天貳江曾經關系極好,堪稱忘年之交,鄧通能做到岩倉四大護法之一,也有天貳江的幫助在其中。
且,兩家在數代之前有姻親關系。算起來鄧通還是天貳江的遠房表弟。
然而亂世之中,從來就是牆倒眾人推,這次清算天家,鄧通不但沒有說幾句好話試圖為天家保存兩三條血脈,更是把許多自己家裡的齷齪事給推到天家頭上。
鄧愛侯考慮到消滅天家之後,豪族們人心不穩,也做了小小的讓步,只要給天家扣屎盆子扣到了實處的家族,都可以在接下來的三年中免除少量的錢糧。
這回報當然很微薄,然而這些家族實際上沒做什麽事情。沒他們落井下石,天家照樣得滿門抄斬。鄧愛侯無非表示一個態度而已,安撫你們這些曾經的天家黨羽。你們也不要擔驚受怕,以後繼續好好為岩倉殿效力就是。
鄧通參與了進攻天城的行動,他的次子還在戰鬥中被弓箭射中胸口而死,然而鄧愛侯除了送了點撫恤金,並沒有額外給補償。鄧通還指望著以兒子的死來換取領地的加封,結果完全落空了,他現在的心情也實在是不好。
但天貳江的眼中,只看到鄧通的忘恩負義。
百姓們聽到天貳江的言語,紛紛吼道:“這老匹夫。死到臨頭,還不悔改!”
“斬了他算是便宜了。就該將他們父子二人凌遲處死!”
更有人又把準備好的瓜子殼和酸菜紛紛向著天貳江砸過去。
“肅靜,肅靜!”鄧愛侯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刑場之上,不得喧嘩。”
百姓們聽了鄧愛侯這話,才慢慢安靜下來。
鄧通望著天貳江,冷笑一聲:“天貳江,我和你朋友一場,這最後一盅茶,便送給你了。”
說著,已經有武士再次送上紅托盤。鄧通把當中的茶盅遞到天貳江嘴邊。
天貳江啐的一聲,將一口濃痰射在裡面。
鄧通嘿一聲,將含著痰液的茶水直接潑了天貳江一臉,道:“天貳江啊,你擅長唱歌哼曲,這臨死之前也不唱一篇戲文,顯示你的氣概,也是可惜。如今便由我這老朋友來送你一程了!”
說完,他將鬼頭刀高高舉起,綻放出墨色的華光,以力劈華山的氣勢,怒斬而下!
哪怕封住了真氣,毀傷了經脈,如天貳江這樣的高手,*強度也是頗為驚人。
刀還未落下,鋒利的真氣就已經劈上天貳江的脖頸,一聲鈍響,刀鋒入肉,卻是卡在裡面,鮮血滲出。
天貳江不但未死,連頸椎都沒砍斷,堅實的骨骼擋住了刀鋒。
“嘿!”
鄧通叫道,扯住天貳江肩頭,如同剁豬排骨一樣,狂風驟雨般一輪猛剁。
天貳江如今倒也硬氣起來,痛得老臉扭曲,一片蒼白,卻不哼一聲。
終於頸椎被鄧通哢嚓砍斷,鄧通又揮出兩刀,把天貳江喉結劈開皮肉分離,一顆圓溜溜的腦袋滾在地下,花白的頭髮沾滿了鮮血。
而他的兒子天一,早被人砍下頭顱多時了。
到了現在, 六十名犯人全部被斬首,屍橫遍地。
百姓們紛紛鼓掌叫好,道:“殺得痛快,殺得爽利!”
吳鋒只是站在一邊,不發片言。
鄧愛侯喝道:“來人,將屍首收拾了,頭顱都掛到懸屍架上,去之前那批一同示眾!七日之後,全部扔到亂葬崗去埋了,免得滋生瘟疫。”
埋到亂葬崗,其實便是拋屍喂狗的好聽說法。亂葬崗那邊屍體埋藏極為潦草,連裹屍的草席也不用,不過蓋上浮土,到了晚上,野狗甚至野狼便紛紛出沒,將屍體拖出來大吃大嚼,最後只剩下殘缺不全的骨頭。
只不過在岩倉殿,也已經很久沒有實權人物被如此處置了,被懸屍示眾後扔到亂葬崗的,一般都是些被抓到的毛賊或者強盜。像天貳江這樣的高手,扔下去之後也要五六年才能腐爛,屍體腐爛之前,大概野狗野狼是啃不動的吧。
天家一族,半生榮華,最後都落得如此下場,也實在是可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