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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鋒的問題,是一個爭論千萬年都無法得出定論的難題。
幾乎每個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都思考過這個問題,當他們學會完全不去想,他們就真正成為了梟雄。
而歷史也就在這個過程中螺旋式的上升著。
吳鋒沉吟良久。
雲海嵐也不說話,妙目盈盈望著他,令他感到一股女性的溫柔氣息,撫平著他的情緒。
吳鋒陡然站了起來,道:“我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什麽?”雲海嵐問道。
“既然人的想法會隨著時間而改àn,那就抓緊當下吧。”吳鋒道:“我現在要出去,看看因我而被殺的那些人。”
他頓了頓,目光與雲海嵐對視,道:“雲姨,等幾天我就向殿主告假,陪你一同去看洛邑京的廢墟。這件事,也的確拖延太久了。”
洛邑京廢墟離這裡實在不遠,然而面對家園破碎,雜草叢生的情況,雲海嵐的確需要一個人陪同,才能在追憶往昔時好受一些。
哪怕她成熟豐美,更有著強絕的實力,但吳鋒明白,她心底終究是個弱女子,失去了過往的人際關xì,在這塵世之間,無依無靠。
雲海嵐聽到這話,目光微閃,點了點頭。縱然那片廢墟帶給她的只是無窮的悵然,但卻也不得不去看的。
“現在是白天,抱歉打攪了你休息。我走啦,好好休養。”吳鋒向雲海嵐告別道。
……
鬧市之上,人流攢集。
一架架囚車在馳馬的拉拽下,從岩倉城中川流而出,穿過一條條寬廣的街道,來到廣場處。
廣場上並未鋪上磚石,不過是壓平的黃土,正好作為刑場,行刑之後,用黃土將血跡蓋上即可。
囚車中的犯人。每一個都被鐵鏈穿了琵琶骨,戴著重枷,穿著一身慘白色的囚服。
隨著囚車的顛簸,刺入他們體內的鐵鏈拽動骨肉。帶給他們巨大的疼痛。鮮血自傷口處絲絲湧出,染紅囚衣。
兩邊樓上的老百姓更是準備好了雞蛋、石頭等物,進行投擲,冬天裡沒有新鮮瓜果,有人便投擲醃菜代替。
天家口碑太壞。簡直人見人恨,老百姓們扔出的東西堪稱不計其數,不但犯人們一個個被砸得滿身淋漓,就連押送的武士們,也都受了不少池魚之災。
“看那天家父子欺壓百姓時,何等的威風,百姓生殺予奪之權,都操在他們之手。如今一旦淪為階下囚,性命轉眼不保,真是痛快呵!”
這種巨大的落差。也最能給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們以快感,成為他們的談資。至於天家會不會有人罪不至死,他們是不會考lǜ的。
不多時,囚車就都到了廣場處,犯人們被一個個如同牽狗一樣牽出囚車,在廣場前邊一排排地站好。
百姓們圍在外側,指指點點。
“看……那高台上的監斬官,竟然是殿主……”有人高叫道。
“斬殺天家滿門,當然得殿主親自監斬……天貳江畢竟不是小人物呐。”一個長者模yàng人捋著胡須道。
也有人憤恨道:“殺了天家,其他豪族便能不欺壓百姓了麽?鄧家雖然不直接欺壓百姓。但那些豪族如此囂張,豈不也是殿主一家縱容的?”
“噤聲!”長者急忙捂住他口,低聲道:“讓殿主聽到,可不是小事。殺了天家滿門。其余的豪族總該有所收斂的。”
其實要說鄧愛侯縱容豪族,也實在片面。實在是豪族們之間盤根錯節,令他不敢下手整頓,如今有機huì名正言順滅了天家,他心裡也是頗為暢快的。
只聽鄧愛侯在高台上喝道:“鄧某人是這岩倉殿的殿主,也是大周王朝親封的靈寶鎮守使。是朝廷命官!如今說天家眾人勾結外敵當斬,是憑著我岩倉的規矩,但說他們欺壓百姓、侵吞錢糧,則依照的都是我們大周朝的法度!天家諸人的二十條罪狀,布告上寫得明明白白。來人啦,將眾犯人驗明正身,只等午時三刻,全體處斬!”
鄧愛侯親自監斬,當然是處於拉攏民心的意思。
當下,一邊的華宗岱將貼得到處都是的布告上的內容,又重新念了一次。百姓們都聽得咬牙切齒、氣憤填膺。
但對天家的罪狀,也只能泛泛地說,並不能精確到每個犯人的罪過。這畢竟是滿門抄斬,必定有不少人罪不至死。
一邊瑟瑟發抖的天家族人們,有的互相埋怨,有的面色慘白,有的乾cuì流淚不止,甚至嚎啕大哭。
而天貳江父子卻是默默不發一言,他們的臉上布滿了果皮紙屑乃至口水痰液,卻因為被枷住雙手,沒法去擦。
他們父子二人曾經何等奢靡驕橫,不過短短幾天間,便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冬天的太陽散發著黯淡的紅光,在天空之中緩緩移dòng著。日晷的影子消失了又漸àn出現。
午時三刻,終於來臨了。
刹那間,空氣中彌漫著肅殺的氣息。
已經有武士推搡著犯人們,一個個驗明正身。已經在戰鬥中被殺的七十六人,如今都在懸屍架上示眾,而刑場上的六十人,也都驗證無差。
天一看向右邊,那是他正要出嫁到凰家的姐姐,在他的印象中,姐姐一向是個極溫柔的女子,如今卻臉容慘淡被劊子手拽著頭髮,惹得痛叫不止。
天家事發之後,凰族立刻解除了和天家的婚約,以撇清關xì。
天一感受到一股入骨的恨意,目光繼續延伸而去,看到了他才九歲的堂侄,小孩子還不完全懂世間之事,卻已經知道要發生什麽,在那哭叫不休。
“謝衣……你……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天一的大餅臉越發猙獰,怒叫道。
他可不記得,他的姐姐因為婢女打翻一碗水,就把婢女毆打到雙腿折斷,而後交給他和另外幾個無良少年凌辱。他也不記得,他那九歲大的堂侄最dà的愛好就是捕捉小貓,在它們尖銳的嘶鳴聲中把它們慢慢折磨致死,然hòu開膛剖腹,把眼睛挖出來,以此為樂。
“我來了。”正在天一詬罵不休的時候,吳鋒的聲音,驟然響起。
天一抬起頭,怒望著吳鋒。
“你……你這個畜生,我在地獄等你!”天一高聲叫道,眼中有著無盡的怨毒,好像要把吳鋒直接撕裂。
吳鋒微微一笑:“我死後猶當斬殺閻羅王,你這種小鬼,何足為懼。”
他負手在背後,道:“我不會讓你來世做個好人。但若有來世,你降生在荒山裡的小村當中,做一個樵夫的兒子吧。那樣哪怕你再凶頑,也不會造成多大危害,更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吳鋒想明白的是:人的所作所為,往wǎng是由身處的位置決定的。
然而底層百姓是大多數人,少不勝多,所以理智的上位者面對無窮無盡的百姓力量,終究會有所收斂,時而施為惠民之事。
從忘憂谷到現在,手上已經染上了不少的血。那麽,自己日後又能保持現在的初心麽?
天一聽得吳鋒如此狂言,身形一震。
他待還想罵,卻是完全罵不出聲,完全被吳鋒的強絕氣場所震懾。而在場中的岩倉殿實權人物們,則覺得這少年也太狂了些。
台上的鄧愛侯卻是對吳鋒這樣說話,很是欣賞,他是對名士風度追求到極致的人,吳鋒這樣的狂生表現,實在太對他的胃口。
“嘿……”鄧愛侯一拍驚堂木:“犯人天一,不得喧嘩!”
鼓手擂起了招魂鼓,密雨一般的鼓點聲,帶著詭異的氣氛,天空之中,也仿佛泛起了陣陣慘雲。
吳鋒見機地退到場外。
天家族人們被去掉了大枷,取下穿刺琵琶骨的鐵鏈,一個個按著跪好,雙手縛在背後,垂著脖頸,如同鵝一般。六十個犯人總共排成四排,有四個劊子手負責殺頭,一次砍四顆。
當死亡真正要來臨,絕頂的恐懼令犯人們大多都停止了哭叫。
四大將之一的趙滿茶擔任報時官,在一邊高聲報道:“午時三刻整!”
高台上,鄧愛侯以紅筆一勾,寫著斬字的紅色木牌一個個丟下來, 甩在地面上。
四大護法中的鄧通擔任劊子手頭領,他本來是天貳江的好友,如今手持鬼頭刀,卻全無憐憫神色。
有武士托上紅托盤,上àn有三大白瓷盅,一盅是水,一盅是茶,一盅是酒。鄧通含了清水,漱了口,又含了酒,噴在鬼頭刀上,這叫招魂酒,再將茶水一飲而盡,手起刀落,便將一名已經嚇得昏過去的鄧氏族人頭顱砍下。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死亡並不痛苦,只是瞬間而已,最痛苦莫過於等待死亡。每一分鍾都是煎熬,心弦隨著時間一點點被拉緊,直到承shòu不住那巨大的力量而折斷、崩潰。
鄧家人都是武士,並非沒有修為的百姓,但也有不少人看到同族人頭落地,鮮血滾滾,便被嚇得暈過去,或者屁滾尿流,大小便失禁,惹得劊子手們皺了眉頭。
百姓們倒是都睜大了眼睛,砍一輪人頭,他們便豎起大拇指,叫一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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