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小弟亦有揭發之力,誅殺那兩人之後,楊宗主能否發下文書,讓時信清停止對我岩倉殿的侵擾?”鄧三石問道。
“那是自然。”凌清風道:“楊宗主派人去查驗那座墓穴,才發現墓室一空,更意識到墓外其實有神秘的能量源,保著那女人一直不死。他當時就勃然大怒,申飭誅仙王一脈出手擒殺……此事是楊宗主心頭之病,若能再次解決,你們岩倉的事只是小事而已。”
鄧三石切齒道:“那該死的小子,仗著父親的寵愛,屢屢與我為敵,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想也參與擒殺,親自取下他狗頭!”
凌清風急忙揮手:“別……那女人再怎麽樣也是征天高手,若要圍殺她,怎可能沒有傷亡?楊宗主如今是一派之尊,不可輕動。之所以這次讓誅仙王一脈負責此事,正是因為三年前誅仙王擅自決定與蘇夢枕夾攻薛衣人,反而損兵折將,一無所獲,被彈劾下野;但他執政太久,這次傲視、庸人、逆戰這三脈對他太過忌憚,希望由他負責追殺來損耗誅仙一脈的子弟……”
凌清風又道:“況且,你的實力還不到鎮野境界,不過化龍而已,倘若過去,你莫非想送死不成?”
鄧三石心頭一陣憤懣,但卻知道凌清風說得極有道理。
征天境,又稱尊級,至此哪怕是武者,也可以隨意飛行。
尊級之上。便是聖級高手,距離破碎虛空僅有一步之遙!目前中土已知的聖級高手,除了已死的尚清影之師尊之外。便只剩下聖王道宗宗主楊麒一人而已。
多個鎮野境圍殺尊級高手,尚可以戰,而化龍境,哪怕如鄧三石這樣的化龍境九重天,對上征天高手,也不過是一指頭點死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你一同靜候佳音了。”鄧三石道。
他心中卻是再次殺意洶湧。
誅仙王一脈前來擒殺雲海嵐和謝衣的事情。就連鄧愛侯也並不知道。鄧三石擔心父親對謝衣的愛才之心發作,暗中通風報信。
但稍前鄧三石卻是對四大護法中的鄧通發下了密令。令鄧通也率人參與圍殺,務必取得謝衣首級!
對於楊麒來說,要看到的只有雲海嵐的屍首。至於那個不知死活,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把雲海嵐從大墓中弄出來的小子。殺死便是。
如果鄧通能殺死謝衣,誅仙王也並不會介意讓鄧通取走首級。
現在鄧三石最想看到的,就是擺在自己面前,血淋淋、慘兮兮的謝衣首級,面容扭曲,充滿了驚恐的神色!
……
吳鋒震驚地望著眼前的麗人。
雲海嵐捂著胸口,衣衫並未殘破,但洶湧的鮮血,已經從胸至腹將衣袍完全染紅。更還在繼續汩汩滲出。
“雲姨!”吳鋒驚叫道,扶住雲海嵐搖搖欲墜的身軀,握住她的小手:“發生什麽了?”
雲海嵐手掌冰冷。自從她恢復到征天境,變得可以見陽光以來,陰氣可以說幾乎排盡,很少如此了。
“誅仙王……我被他的部下用永恆劍陣襲擊,傷了丹田氣海……”雲海嵐咳了一口血,血花噴在實木地板上。鮮豔奪目:“我們太大意了。”
吳鋒猛然一凜,隨即明白了大半。
問題一定出在凌清風身上。他與楊麒有機會接觸,也有可能知道雲海嵐的模樣。
這段時間,真的太大意了。
雲海嵐的名字,至少依然還掛在大周王朝的歷代重犯名冊上,並且與太子一同作為首條。
罪狀則是身為修真之士,卻試圖滅絕修真各派,數典忘祖,罪大惡極。
吳鋒強行讓自己冷靜,問道:“他們很快便會追過來?”
“沒錯。”雲海嵐道:“劍氣已經深入我體內,足以令誅仙王一脈進行感應。”
如此關頭,她這樣一個弱質女子,竟然也顯得頗為冷靜。究竟是實力和年齡令人變得鎮靜,還是因為已經死過一次,看開了生死?
“傷勢如何?”吳鋒急問道,話語十分簡潔。
“已經很難再飛起來了。”雲海嵐顫聲答道:“劍氣如跗骨之疽,纏繞體內。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靜下來療傷了……”
吳鋒心頭猛震——難道真到了絕境了麽?
但他絕不能讓自己露出驚懼的神色。雲海嵐身為女子,此時此刻都能保持鎮靜,吳鋒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輸給對方?
真的勇者,哪怕在生死存亡之際,亦當面不改色,目不一瞬。
卻見雲海嵐抬起眼簾,望著吳鋒,妙目盈盈,竟遠比平日要明亮。
“願意和雲姨一起走麽?”雲海嵐隱隱帶著央求的味道,道。
吳鋒登時心頭驟喜,既然雲海嵐這樣說,那麽必定還有辦法!
“當然!”吳鋒斬釘截鐵地道。
“可是……”雲海嵐歎息一聲:“你在岩倉經營了整整三年,如果離開的話,這一切都白費了……我欠你那麽多,怎能再……”
吳鋒猛地握緊雲海嵐的手掌,高聲道:“勢力和產業是死的,又怎比得上你重要?”
話語激烈,毫無猶豫之意。
“何況。”吳鋒又道:“鄧愛侯並不知道我圖謀岩倉殿,只會可惜失去了一個人才。我離開之後,他會越發重用我留下的班子,如劉伯等人。這樣的話,便在岩倉埋下了足夠的暗子。日後再次積累勢力,攻取岩倉,可謂唾手可得。我應得的東西,我都會重新拿回來!”
“真的不後悔?”雲海嵐輕聲道。
“雲姨……”吳鋒猛地抱緊她。任由她身上的鮮血將自己的衣衫染紅:“我不走,難道楊麒和誅仙王就會放過我?你又何必一定要把我離開岩倉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平白讓自己愧疚?”
雲海嵐嬌軀陡然一顫,眼眶已是濕潤:“可是……小鋒……終究是我連累了你。”
“若沒有雲姨,李家父子試圖奪取忘憂谷那次,我早已因為調查他們而被殺死滅口。”吳鋒微笑道:“何況,主公有保護家臣的職責。記得三年前我們的約定嗎?”
初見之日,年方十三歲的吳鋒口中說出的堂堂話語,頃刻再次回響在她的耳邊。
“今日。我立言在此。吳鋒不需要雲姑娘你保護,而且。五年之內,你一定有需要我保護的那一天!”
她當時隻當是少年意氣,不知天高地厚,未曾想到。不過三年,便真要如此了……
雲海嵐驟然哽咽,眼淚難以抑製地滴落下來,打濕了吳鋒的肩頭。
“背我。”她極為簡單地道。
吳鋒轉過身來,雙手往後托住她纖腰。雲海嵐雙手束住吳鋒胸口,雙腿略略分開,壓在他腰後。
一股絕世的豐盈腴潤,登時碾上了吳鋒的肩背,但此時此刻。他心中卻不可能有任何綺念。
驟然間,他感覺到背後一股冰寒,自雲海嵐小腹處。直透自己後心。
雲海嵐道:“這幾年間,我長期飲用你的鮮血,你我之間已經建立起極為緊密的聯系。加上體質相應,雖然一為武者,一為修真,亦可建立陰陽循環。現在我氣海被創。難以調動道力,但將元力全數借給你。卻能令你的修為提升到征天境界……我伏在你背後,亦可借助陰陽循環之力,緩緩恢復傷勢。”
吳鋒沉聲應道:“明白。”
他運轉熾熱的炎性真氣,與透體而入的冰寒之氣相感應。
吳鋒修為遠不及雲海嵐,縱然雲海嵐如今身受重傷,冰寒之氣也比炎性真氣強盛了數十倍,本來吳鋒應當被凍成冰棍才是。然而,兩股氣息卻是相互感應,漸漸融合,成為一個溫熱的循環。
雲海嵐驟感周身和暖,力量的感覺卻是不斷失去。
她緊咬紅唇,運轉心神,越發加勁與吳鋒相感應,將元力輸入吳鋒體內。
武者和修真者的力量,雖然性質不同,卻有相通之處。天陽之體和極陰之體的奇妙聯系,足以讓吳鋒調用本屬於雲海嵐的力量。
吳鋒則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氣息越來越強盛,讓他不由想起兩年前所做的那一個怪夢。
正是在夢中,他悟出了東辰劍典的注釋篇,這兩年的修行才能突飛猛進。
“一定要能飛起來,不然走不掉的。”雲海嵐細聲道,她最害怕的,便是吳鋒雖然暫時擁有了征天境的力量,卻一時半會學不會飛行,那麽兩人仍然是必死無疑。
“放心。”吳鋒柔聲道,眼眸卻驟然銳利。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條長長的衣帶, 發力一甩,便將自己的腰部和雲海嵐的身軀緊緊束在了一起。如此,則飛起來的時候,可以避免因顛簸而令陰陽循環中止。
重拾在夢中全身力量洶湧的感覺。在夢裡,吳鋒選擇了殺戮,在今天,卻是為了守護。
“承蒙雲姨將力量借給我,我必然會不辱使命。我們都還沒有活夠,現在絕對不能死。”吳鋒正聲道。
“我知道,今天想要殺出去並不容易。”吳鋒又道。
雲海嵐本人遭受伏擊,尚且身受重傷。吳鋒借用她的力量,運用未必靈便,身上背負一個人,更是不利於戰鬥。
“但既然他們要取我們的性命……”吳鋒冷冷道。
幾道劍氣驟然射來,頃刻間,房頂便被炸開一個大洞,瓦片飛濺。
“那麽……我今日,便要……大殺四方!”吳鋒怒吼,聲如崩霆,背負著雲海嵐,周身染血,足下生風,自房頂的破洞之中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