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鋒將挑釁國師說成自己的謀略,又有提前在回風谷修築防禦設施的行為做佐證,令五峰上下不但沒有不滿於聖主舉止輕率,反而對吳鋒越發信任,士氣高漲。
而斬殺敵軍內應趙晴川和徐海,則解除了內患,使得上下越發團結一心。
回風谷外,一座高山之上。
李詢與石數正帶著五百名士卒扎下營寨。
“公子……”石數正低聲道。
這座山峰名叫望城峰,高出草原四百多米,十分險峻,背靠著更高的絕崖,易守難攻。山峰下方,與回風谷口遙遙相對。
當敵人在回風谷前的曠野聚集,望城峰就正處於敵軍的後方。
“五百人足夠了。”李詢道:“我們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當敵軍大至,我方將得不到任何補給。現在峰上的糧食,足夠五百人吃一個月以上。”
這一戰的兵力比起青靄灘之戰更加懸殊,按照吳鋒的安排,每一絲兵力都不容浪費。上一次還能在暗處安排伏兵,這次索性把伏兵拉到了明處。
石數正道:“有地利之險,人少的確沒問題……”
李詢清美微笑:“居高臨下,勢如劈竹。”
石數正歎息一聲:“只是……”
李詢道:“你該說這一戰好似中古時期的街亭之戰對不對?”
石數正愕然,而後點頭。
“我也是這樣想的。”李詢道,指向下方回風谷中如螞蟻一般聚集的部隊。
“街亭之戰,馬謖帶領主力駐扎山上,王平以偏師駐扎要道,成掎角之勢。而這一戰草海五峰主力處於要道,我們倆則帶領五百人在山上呼應……”
“可是……仍然沒有水源啊……”石數正道:“把主力和分隊換個位置難道就能打贏了麽?”
這裡並不止一座山峰。李詢卻偏偏選了沒水的一座。當然,望城峰確實很是險要。
李詢得意一笑:“相信我,正是沒有水源才能一舉破敵!”
石數正怔怔望著小師弟。只見李詢眼中都是自信滿滿的神色。
當三缺道人率領著聯軍的先頭部隊到達回風谷前方的時候,發現谷中已經砌起了一道長達數裡的長堤。
這幾個月裡。為戰爭防患未然,蘇洗岩早命人備好了大量盛滿沙土的土囊。軍隊趕赴回風谷時,只要將土囊往地上一扔,便可用於築堤。
土囊互相堆疊擠壓,每個土囊都是完整的結構,便近似聚石為牆的效果。比起純粹聚土為堤,要來得堅固一些。
沿著土堤後方每兩三百米,修築箭塔一座。當堤上發生肉搏戰,塔上的士兵仍可居高臨下放箭射擊敵軍,而不用擔心誤傷己方。
土堤還在不斷地加寬加固,許多並不會修煉的百姓也參與勞作,挖掘壕溝,修築箭塔。
此戰乾系重大,敵我兵力差距懸殊,決不可掉以輕心。不光是戰士,普通領民也須得參與其中,以保障勝利。
目前在回風谷駐守的五峰士卒有兩千人。以劍舞峰峰主寒風夜為主將。遊俠營風舞瀧及搖光門姬搖光負責協助。
三缺道人所率領的部隊則有四千多人,其中兩千來自冥嶺,另外兩千則來自其他小勢力。
“敵人發現我們的防禦體系嚴密。放棄了馬上發起進攻,正在安營扎寨。”斥候稟報道。
寒風夜看向姬搖光和風舞瀧二人:“是否出擊?”
風舞瀧道:“目前敵人約是我軍兩倍,但立足未穩。他們遠道而來,應該也有些疲憊。”
“而且他們也一定發現了山上的李公子他們,需要分出一部分人牽製。”
姬搖光也道:“不錯……他們的隊列顯得很散亂。”
寒風夜搖搖頭:“散亂得有點不正常,也許是誘敵。”
“誘敵亦無妨。”風舞瀧道,這女子慣於飛馬割取人頭,一向英氣逼人:“冥嶺長生道觀並不以士卒精銳著稱,戰鬥力比不上草原上的各部落。三缺道人也絕非什麽良將。”
寒風夜微微沉吟。道:“好,我等趁敵軍立足未穩。殺上一陣。經過李公子的訓練,我軍戰鬥力有所上升。見好就收應該沒問題。”
鼓聲轟然而響。
風舞瀧長喝一聲,怒鞭座下的棗紅馬,催馬沿著長堤的緩坡面馳出,至堤頂縱馬躍下。
千余名五峰士卒隨著衝殺,騎士在前,步兵在後,形成較為密集的鋒矢陣勢。
正在伐木造寨的聯軍士卒們紛紛露出驚懼神色。
“殺!”
風舞瀧揚鞭直指,長呼道,雖是女子,卻也聲如風雷。
一鞭甩落,鞭在一名敵軍頭上,霎時間打得鮮血和腦漿一齊迸濺。
倉促之間,敵軍無法組織起槍陣和盾陣,被五峰騎兵一衝,當下衝得個七零八落。
後方的步兵隨之而上,亂砍亂殺,血噴如雨。
但敵軍確有防備,並不是頃刻就被打得不知所措,而是開始組織反擊。
只是確如風舞瀧所說,三缺道人統率力有限,加上聯軍難於指揮,並不能較好地執行誘敵,因此人數雖多,卻被五峰士卒衝得處於頹勢。
正當風舞瀧揚鞭怒擊,在敵陣中左穿右鑿之時,一名老者拍馬殺出。
“老夫幻滅宮之主李一水,前來戰你!”李一水銀發銀髯,面目剛硬,手持斬將刀。
幻滅宮乃是草原上一個小門派,一向與長生道觀交好。
“小姑娘家就好好回家繡花,來戰場上找死作甚?”李一水倚老賣老,冷笑道。
風舞瀧哼一聲,也不答話,長鞭席卷,一招“雲起天瀾”,鞭勢如濤生雲滅,橫擊李一水而去。
李一水翻刀格擋。刀光迸發真氣,其勢飄搖,隱隱有幻滅之意。
風舞瀧的長鞭陡然被真氣撐得筆直。由軟及硬,如同抽刀斷水。直取李一水的刀芒正中。
轟地一聲,流光飛濺,煙塵滾滾,兩人均被震得連人帶馬飛退。
這時姬搖光、寒風夜等其他高手也都被聯軍中的高手阻住,五峰一方衝擊之勢開始減緩。
寒風夜的對手是一名修真者,名叫於成虎,為七玄門之主。
“小姑娘有些斤兩。”李一水冷冷道。
風舞瀧拍馬上去,與李一水再次交手。轉眼十多個回合,打得煙塵亂濺,真氣洶湧,勁氣激蕩出去射中步卒,都能令人被誤傷。
“但終究非老夫對手。”李一水過了這麽久,才說出後半句話。
風舞瀧依舊沒答話。
她胯下的棗紅馬卻是猛地揚起身子來,高聲嘶鳴。
這馬的嘶聲如有魔力一般,震得李一水胯下戰馬瑟瑟一抖。
趁著這片刻,風舞瀧從馬背上躍起,猛掠過去。飛鞭落下。
李一水正被自己的戰馬震得身軀顫抖,刀法一慢。
“雲龍九變!”
風舞瀧一聲嬌叱,鞭上隱隱有龍紋流淌。如同颶風一般盤旋而下,只聽劈裡啪啦一陣爆響,李一水掌中斬將刀早已脫手,而後腦袋被打成九片,四面八方爆散開來。
“敵將李一水,已被本姑娘討死,有不怕死的上來便是!”風舞瀧長聲呼道,英爽之氣直衝雲霄。
她並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只是不喜歡和快死的人說話而已。
寒風夜與於成虎的戰鬥。也已經到了白熱化。
於成虎的法寶是一面黑色小旗,他飛掠空中。小旗舞動,黑氣滾滾。
此人面目醜陋。身形矮小,喉頭如同蛤蟆一樣滾動著,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如要刺穿人的耳膜。
寒風夜跨馬揚刀,刀橫電芒。他所修是電性真氣,可以驅除邪穢,不然當真要被於成虎打壓在下風。
“惡!”
於成虎弓起身子,如同蝦子一般,發出一聲怪叫,一股惡臭從嘴裡噴出,黑色小旗迎風即漲,向著寒風夜席卷而來,黑氣頃刻間變得濃鬱無比。
寒風夜被這臭氣薰得幾乎昏沉,暗運內功屏息,刀光連閃,運發劍舞峰秘技“不滅刀牆”,只見一道刀牆轟然拔地而起,間有冷電閃爍,將黑氣滌蕩,猶如滾滾長江水,掃盡汙濁。
“呱啦呱啦,比格撻!”於成虎再次怪叫道。
黑色小旗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面夾擊寒風夜。
寒風夜長刀漂移,幻開殘影千重,分擊四面黑色旗幟,叮叮當當的交擊之響,不絕於耳。
那些旗幟不光攻人,還襲馬。為了保護胯下的戰馬,寒風夜就需要擴大刀芒的圈子,要費更大力氣,很快便被打得顯出頹勢。
一直在怪叫的於成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七玄門中有萬千變化,鼠輩去死去死罷,啊!”
他總是怪叫不休,終於說了一句人話,依舊在後邊帶了一個“啊”。
四面小旗再次一個閃爍,分為七面,圍攻之下,寒風夜終於護不住戰馬,刷地一聲,戰馬慘嘶,頃刻被開膛剖腹。
本以為寒風夜會跌落馬下,卻見他竟是在戰馬被殺之前,便胯下一沉一彈,縱身而起,如同燕子鑽雲,直取空中於成虎!
七面旗幡,均未能夾住寒風夜。
寒風夜算到於成虎如今全力催持旗幡,已經做好棄馬準備,運足力氣一個提氣縱躍,令於成虎難以防備。
“長刀無痕!”寒風夜長喝道。
於成虎臉色大變。
“呱啦啦,不要不要哇!”這神智不清的於成虎再次怪叫道。
寒風夜實在是被這家夥惡心足了,刀帶電光,尚未擊中於成虎便已電得他發麻,一刀劃過,於成虎頭顱斷落,鮮血衝腔而起。
一顆金丹自於成虎腔子中噴出,卻是頃刻轟然炸裂,歸於虛無。
有傳言說修為高深的修真者只要金丹、元嬰不被損壞,縱被斬殺*,也能再次凝聚身軀。但這全然是無稽之談,修真者的金丹、元嬰不過是聚集精純能量以備調用罷了,縱然是聖級修真如楊麒,若被人斬首挖心,一樣性命不保。
當然魔門有奪舍之法,卻是例外,但要求極多,不是輕易可行的。
寒風夜卻是歎息一聲,這匹良馬追隨他多年,一朝殞命,實在可惜。然而他若不下定決心棄馬,死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