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
王語婧連忙急走幾步,奔入馬廄中,定睛一看,果然看見光斑正中,一隻不知名的小飛蟲正停在大黃的左耳孔邊上。
張二胖連忙做個噤聲的手勢,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對著那飛蟲一彈,不想卻彈了個空。那蟲子警覺得很,躲過這一彈,張開翅膀飛出馬廄,瞬間便飛得不知去向。
張二胖一擊不中,再無機會,不好意思地看著盈兒,訕訕地笑著。
王語婧卻是看得呆立在原地,好沒晌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摸了摸大黃的脊背。大黃伸展了一下頭頸,揚了揚尾巴,突然上唇向上翻起,露出白色的門牙來。
因為離馬廄稍遠些的地方才有陽光,所以藍子青站得遠些,沒看到蟲子爬出飛走,不過一看到馬兒這個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法子成功了。
這個表情對馬來說並不多見,只在馬心情十分愉快的時候才會出現,熟悉馬的人都稱之為“馬笑”。
既然馬笑了,想必它耳朵裡頭的蟲子已經被誘出來了,藍子青方才還有些擔心,那蟲子若是不配合就壞事了,這下才終於放心。
他雖看得不真切,可王語婧、盈兒,還有離得較近的幾個圍觀路人卻是看得明明白白,一個個無不驚歎——
這……真的不用任何藥物,只靠著手中一個奇怪鏡片這麽擺弄幾下,蟲子居然自己乖乖地爬出來了?
路人們無不嘖嘖稱奇,方才嘲諷藍子青最凶的那個大叔更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方才那番刻薄的言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杜晨風見勢不妙,咳了一聲道:“臭小子,運氣真好,這蟲子怕是在裡頭呆得煩悶,正好想爬出來透透氣,不想卻讓這小子撿個大便宜!”
錢四指見他這麽說,連忙也出聲附和,錢大牙卻是板著臉,一聲沒吭。這三人都眼巴巴地等著看姓藍這小子的笑話,誰知道這麽快局勢就發生了變化。這他娘的什麽蟲子,也是姓藍的吧?
盈兒笑著道:“不是這樣的,杜公子。我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這蟲子似乎是被藍公子打過來的光吸引住了,爬得很快,可爬出來後便停在光斑裡,動也不動一下。”
王語婧也點頭道:“正是如此。馬臉以長著稱,想必馬耳也深,斷無運氣一說。藍公子,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心愛的馬兒終於恢復如初,臉上愁容一掃而光,王語婧俏麗的臉蛋像花朵一般綻放開來,語氣也跟著歡快起來。
藍子青微笑著看了她一眼,這女子雖然不及邢九妹天真爛漫,也不像傅若蘭那樣冷豔絕倫,卻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單純和善良,讓人如沐春風。
“是啊子青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太神了,簡直比這位大叔說的仙術還要神上幾分!”邢九妹邊說邊笑,特意看了一眼方才出言嘲諷的大叔,那大叔隻得聳聳肩尷尬地一笑,後生可畏,真不能小瞧了眼前這小子。
藍子青瞥了一眼杜晨風,見他方才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甘,心裡也有些痛快。
“什麽仙術法術的,哪有你們說的那般玄乎。很簡單,說穿了也不值錢,就是四個字,飛蛾撲火!”藍子青見眾人震驚之余,都把他當神仙一樣看待,連忙把事情往簡單裡說。
在古代神仙可不是一份輕松的職業,還是少沾惹為妙。
眾人聽到飛蛾撲火都是一愣,唯獨王語婧似乎在思考什麽,她想了一會兒抬頭道:“藍公子,我雖隱隱有些眉目,不過還得請你詳細解釋一番,要不只怕我要想上好些時日,才能弄懂這其中的道理。”
藍子青點了點頭,解釋道:“飛蛾撲火想必大家都見過,不過可有人想過,飛蛾為何悍不畏死?其實這一點古書上早有記載,大凡昆蟲一類,十有八九都喜明厭暗。正如你我喜暖避寒一般,這是生物的本能,古書上將昆蟲的這一習性稱為趨光性。”
“趨光性?”
眾人細細一想,不由地紛紛點頭,飛蛾赴火,焚身不吝,可幾乎沒有人能弄懂這其中的奧秘,被藍子青這麽一解釋,好像還蠻有些道理,至少能解釋得通。
那位大叔想了想忽然道:“怪不得。若是大晚上的白蟻一起,老人們都說,只需將燈火熄了,白蟻便上別家招惹去了。今日有幸聽郎君這麽一說,原來竟是這麽個道理。”
“怪不得藍公子要將大黃牽入馬廄內,還將邊上的窗子全都關上,我現在也有些懂了。”王語婧說完又轉頭看了馬廄一眼,若有所思。
這位大小姐倒也算聰慧,藍子青心裡讚了一聲,又接著解釋道:“對的王姑娘。我方才便是利用了昆蟲的趨光特性。先將馬兒牽入到陰暗的馬廄內,然後用鏡片反射陽光。那蟲子周遭突然暗下來,出於本能,便向著強光之處爬去。這整件事,說穿了就是這麽簡單。”
“原來是這樣,俺說那蟲子怎的這麽聽青哥的話,俺還以為青哥真會仙術呢,可惜了!”張二胖臉上有些遺憾,青哥真會仙術的話那就牛了。
“婧姐姐,我早說了嘛,子青哥哥可厲害了,這下你信了吧?”邢九妹拉起王語婧的手得意地說道。
王語婧確實沒想到藍子青這麽神奇,只是這樣那樣的擺弄了幾下,自己的大黃便恢復如初,連忙欠身向他道謝。
雖然知道不是仙術,不過對藍子青這一手無藥治病的本事,眾人都是又驚又服。
當然,除了杜晨風和錢四指錢大牙他們。
王語婧生得落落大方楚楚動人,還是王縣令的掌上明珠,巴東縣城裡的公子哥無不傾慕。杜晨風也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了,今日好不容易機緣巧合,在這裡遇上美人,還能獻個方子幫著她治好病馬,博得美人好感,想想是多麽快活愜意的一件好事,不想竟無端冒出個藍子青來,搶盡了本屬於他的風頭。
底下的命根子還隱隱作痛,舊恨未了,卻再添新仇,杜晨風現在簡直能生吃了藍子青。
咬牙切齒間,只見瘦七從錢家藥鋪裡端出一碗藥汁,小心翼翼地向這邊走來。他顯然不知道局勢在這短短時間裡,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還邀功似探頭探腦。
他見錢四指和錢大牙臉色都很難看,自以為機靈地轉向杜晨風道:“杜公子,你那方子製成的藥好了,你看……”
杜晨風心中一股怒火正無處發泄,見到這碗藥,更是越想越氣,猛地飛起一腳,將那碗藥踢得飛出老遠,瘦七濺得一身醋味,愣在原地。
藍子青見狀在心裡偷笑,他不動聲色地從王語婧手裡接過韁繩,慢慢將大黃牽至杜晨風面前。
藍子青輕拍馬背道:“大黃,杜公子的方子雖然沒派上用場,不過,你也得好好謝謝杜公子。”
杜晨風聽他說些風涼話,心中更是惱怒,根本沒注意到藍子青正在搞些隱蔽的小動作。
藍子青手上輕輕地扯著韁繩,調整著馬的站向。他在動物園上班時,很喜歡園中那匹有些跛腳的老馬,而且本身對馴馬很感興趣,也下過一番工夫,所以對馬的脾性非常熟悉,伺弄起馬來,簡單如臂使指般簡單。
他見時機成熟,連忙朝張二胖丟個眼色過去。
眾人還在回味方才藍子青所說飛蛾撲火的高深理論,猛然間,不知道從哪裡響起“嘣”的一聲巨響,把幾乎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聲音像是就在近處,震耳欲聾。雖然只有短促的一聲,但馬兒哪裡聽過這樣的暴響聲,更是吃驚,大驚之下,本能地一撩屁股後的蹶子。
杜晨風還被那炮聲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突然“啊”的慘叫一聲,疼得彎下腰去。
他就站在馬屁股後面,雙腿之間重重地挨了馬兒這一蹄,隻覺得命根子像是要斷了一般,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成一團,額上瞬間冷汗直冒。
大黃正當壯年,四肢強勁有力,又是在驚恐之下出於本能地出蹄自保,這一蹄可謂用盡全力,力道比藍子青上回的撩陰腳還要狠上好幾倍,杜晨風差點沒疼得暈厥過去。
“畜生!”
杜晨風怒吼一聲,就要去奪樊大熊手裡的大刀殺馬,王家的幾個小廝見狀連忙上前將他圍住。
藍子青心裡大喊痛快,這一腳便是呂布挨了,都得痛不欲生,這杜晨風居然沒疼得暈過去,倒叫他很是佩服啊。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沒事真不要站在馬啊騾子啊這些動物屁股後面,斷子絕孫的機率會大幅提升。
藍子青心裡雖然暗爽,不過借了王語婧的馬,這事如果說得太白,只怕王語婧臉上也不太好看。
這麽想來,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於是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問道:“馬兒無心,杜公子身份尊貴無比,何必與隻畜生一般見識、斤斤計較,傳了出去,只怕失了身份啊。對了,你……那個……那個什麽……不礙事吧?”
杜晨風知道他是在惺惺作態,捂著襠部怒瞪了他一眼。什麽尊貴無比,娘的,拐著彎罵老子是畜生,以為老子聽不出來!
邢九妹、王語婧和盈兒三位美眉見他這捂襠的姿勢實在是不雅,一個個都面飛紅霞,悉數側過身子去,非禮忽視、非禮忽視。
邢九妹雖然羞澀,一轉過身去,臉上卻是笑意盈盈,這無恥之徒,叫你敢對本姑娘無禮,活該!
子青哥哥這招借蹄踹人,當真是爽透了,點個讚!
盈兒小聲嘀咕道:“小姐,大黃的腳力你是知道的,杜公子這一腳下去, 只怕,只怕……”
王語婧輕歎一聲。她雖然也不喜歡這位杜公子,但她天性善良,倒對杜晨風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己的馬兒傷了他。
忽聽錢四指道:“怪事,方才哪裡來的響聲?”
經他這麽一挑,杜晨風頓時也醒悟過來,循著方才的聲源四下找尋,可也奇怪,居然什麽都沒找到。
杜晨風忍著劇痛想了半天,轉過身對著藍子青怒目而視,他娘的,這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臭小子,必定是你在暗中弄的手腳吧?”
藍子青輕笑一聲道:“杜公子,或許是你太過輕佻,連馬兒都看不下去了吧。奉勸杜公子一句,以後招子可得放規矩些,別見了美女便連自己姓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這話既沒承認,也沒否認,杜晨風一聽卻是萬分肯定,自己無端挨了這一重蹄,一定是這小子使的詭計!
“姓藍的,老子今日便讓你曉得,什麽叫真正的飛蛾撲火,跟我玩,你死定了!”
杜晨風怒不可遏,強忍著疼痛,仰天咆哮道:“樊——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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