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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妻》第96章 北伐臨行
  不!圓儀重重咬住了唇,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她只是不想他和悠悠恩愛快活,她並不想要他死啊!可是,此去北伐,金邦蠻夷,他不過一介書生,又豈能力挽狂瀾?分明是去送死啊!一陣陣後怕從圓儀心底升騰起來,她花容失色,轉身跪到趙構跟前,顫聲乞求道:“皇上,皇上,可不可以收回成命?”

  趙構不解地看著圓儀:“圓妃這是怎麽了?你要朕收回什麽成命?”

  “別讓表哥出征!他只是一介書生,是嬪妾考慮欠妥了,怎能為了替表哥邀功而置國家利益於不顧?表哥這仗打不贏的,他不會打戰啊!”圓儀抖抖索索地說著。

  趙構微笑著扶起圓儀道:“士程是你的表哥,朕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君無戲言,聖旨都下了。圓妃你也不用太過擔憂,士程是你的表哥也是朕的本家弟弟,朕怎麽會讓他去送死呢?他雖然是一介書生,不還有唐誠幾位武將隨行嗎?雖然士程為平北將軍是你力薦的,但也正合朕的心意,武將們掌管軍權,朕不放心,朕吃過他們的虧,所以朕才會封士程為‘平北將軍’掌管帥印。你且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士程不會有事的。這樣,朕把國庫裡那套錦棉鎖子甲也賜給他,那套鎖子甲輕柔,卻有刀槍不入的功能,圓妃,你可滿意?”趙構拍拍圓儀的肩。圓儀還能再說些什麽?

  趙士程從大內出去便徑自去了唐誠府上,翁婿二人準備著次日出征事宜,他哪裡想到悠悠和雨墨正騎著高頭大馬連夜疾馳向杭州城。白日裡,老夫人昏厥,醒來時便抓著悠悠哭泣,因為士程走得急,什麽行裝都沒有收拾,而眼瞅著入秋了,天氣轉涼,他北上征戰厚實衣服沒帶怎麽成呢?於是老夫人讓悠悠和雨墨快馬加鞭給趙士程送寒衣去。二人馬不停蹄,從山陰趕往杭州。入了杭州城,天已大亮。晨光瑩潔,紅日初升。二人將馬騎到城外大道上,這是趙士程的兵馬北上的必經之途。

  “就在這裡等著吧!”悠悠吩咐了雨墨一句便下了馬,將一件大氅抱在懷裡,遙遙望著城門口,她依稀看見城內旌旗飄飄逶迤而來。

  雨墨將兩匹馬拉到路邊吃草,跑過來跟悠悠說:“夫人,好像是軍隊出城了。”

  趙士程的軍隊正昂昂地從城內出來,趙士程一襲白衣胄甲,說不盡地出塵英武、氣宇卓然。他身後是旌旗高展,軍士威武,身旁是同樣盔甲披身的唐誠,老驥伏櫪,不遜青年。朝陽光芒四射,天空湛藍,夏末秋初的天空賞心悅目。趙士程將目光投向天際,心裡驀地湧起豪邁的感覺。他一介書生竟也能披掛上陣,報效國家了。此去禍福難料,但他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

  唐誠在一旁道:“將軍,且寬心,還有老臣和其他幾位武將聽你發號施令,到了長安,你隻管在大帳裡坐著,殺敵之事交給我們就是了。”

  唐誠如此說,趙士程身後的其他幾名武將立刻一拱手,聲如洪鍾,道:“誓死追隨將軍!”

  趙士程振作一笑,卻無論如何笑不出聲來。

  這時,一名兵士從部隊後快跑上來,嘴裡喊著:“趙將軍請留步,皇上和圓妃娘娘來了。”

  趙士程立即勒了馬韁,高舉右手。部隊停了前進的步伐,趙士程和幾名武將立即下馬將馬匹交給各自的馬頭兵,便快速向皇帝的華蓋走去。趙構和圓儀的車輦停在部隊後頭不遠處,宮女太監們斂容整肅立於一旁。趙構和圓儀下了車輦,便也迎著趙士程等人走了過來。圓儀身邊跟著玢兒,玢兒手捧托盤,托盤上放著那套金光閃閃的錦棉鎖子甲。

  “叩見皇上,圓妃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齊齊跪拜。

  “此去北伐,各位將軍辛苦了。”趙構說著,王劍早已端上餞行酒,各位武將一人一杯,一飲而盡。

  圓儀端過玢兒手裡的錦棉鎖子甲走到趙士程跟前,臨別在即,且不知是否有再相見的一日,她顧不得掩藏心底裡的柔綿情意,情深款款,含淚而道:“向皇上求了這套盔甲,將軍若上陣務必穿上,刀槍不入,可保將軍一命。”

  “謝娘娘。”趙士程冷漠地接過那套盔甲,沒有再看圓儀一眼,轉身便向大部隊走去。武將們一行緊跟其後。

  圓儀看著趙士程白色的背影混在人堆裡,漸行漸遠,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將軍們上了馬,部隊繼續行進。出了城,行不多時,趙士程便望見路邊兩個少年公子,分明是雨墨和一襲藍衫的悠悠。他對唐誠道:“嶽父大人率大部隊先行,小婿和悠悠話別幾句,隨後就來,不要驚動其他人。”

  唐誠也注意到路旁綠樹掩映下的悠悠,便對趙士程點了點頭。趙士程勒著馬韁,往旁邊移動,大部隊從他身旁匆匆而過。他下了馬,雨墨和悠悠早就迎了上來。將馬交給雨墨,趙士程一下摟住了悠悠,淚水瞬間迷濕了眼睛,他道:“悠悠,你怎麽來了?”

  悠悠抬起頭,將手裡的大氅奉到趙士程跟前,哽咽著道:“奉母親之命,給夫君你送寒衣。入秋了,天氣轉涼,你北上征戰,天氣惡劣,母親擔心你。”悠悠瞞了趙母病倒的消息,使勁給了趙士程一個笑容。

  趙士程接過大氅,心裡溫暖,更加依依不舍,“轉告母親,我會照顧好自己,讓她不必掛心,你也不要為我掛心,萬事照顧好自己,也別讓我為你掛心。”

  悠悠使勁點頭,一邊淚光盈盈著,一邊強顏歡笑。她從懷裡掏出昔日二人共同繪就的那條絲帛,沿著中間一撕,便一分為二。她將畫著趙士程將軍像和趙士程親筆題詩的那半條絲帛重新揣進懷裡,將畫著自己小像和題詩的那半條絲帛交給趙士程,依依道:“當日將軍一夢,如今竟成現實,想來夫君的北伐之行是命中注定的事,這條絲帛的詩畫是你我二人共同作就的,如今你的放在我身上,我的放在你身上,見絲帛如見悠悠,夫君一定要保重,為我和修儒保重自己。”

  趙士程點頭,將那絲帛往懷裡一揣,聽著身旁軍士們踏踏而過的腳步聲,旌旗在風中招展的獵獵聲,他重重握了握悠悠的手,道了聲“珍重”,便跨上馬背,向著大部隊最前列疾馳而去。

  悠悠一直望著大部隊行進的方向,直到遠得再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條大道空蕩蕩延伸向綠雲濃密的山野,她才回過神來。

  雨墨道:“夫人,咱們現在回山陰嗎?”

  悠悠點頭,“老夫人病了,咱們早些回去吧!”

  二人跨身上馬,沿著來路,複向杭州城內疾馳。皇帝的車輦正緩緩駛出城門口,因著圓儀說要去靈隱寺替將士們求取平安簽,祈求菩薩保佑北伐成功,征戰的人兒能順利歸來。趙構拗不過,便隨她同往。

  車輦駛出城門,迎面兩匹快馬疾馳而來,躲閃不及驚著車輦前的禦馬,馬兒嘶鳴,侍衛和太監慌忙護住車裡的趙構和圓儀。

  悠悠和雨墨早被侍衛製服,帶到了趙構的車輦前。

  趙構在車裡問:“是誰衝撞了禦駕?”

  王劍在車輦旁踢了就近的雨墨一腳,凶惡地道:“說,你們是誰?膽敢驚動當今聖上?”

  雨墨和悠悠跪伏在地,背上被侍衛用刀子抵住,不敢動彈與抬頭。悠悠和雨墨遞了個眼色,雨墨便討饒道:“小民實在不知是皇上的座駕, 衝撞皇上罪該萬死,還請皇上恕罪。”

  圓儀在車輦裡聽著隻覺這男聲耳熟,又聽另一個人說道:“小民的哥哥出征北伐,小民是來送行的,冒犯皇上之處,請皇上千萬饒小民的命。”

  趙構聽到是北伐將士的家人,便在車上道:“王劍,讓他們走吧!”

  “等等!”圓儀喊了一聲,便撩開車簾,見地上跪著兩個少年公子,她驚疑道:“你們二人抬起頭來。”

  悠悠一聽是圓儀的聲音,心驀地往下一沉,額頭和手心頓時沁出冷汗來。自己此時女扮男裝,原是為了出行方便,但衝撞了皇帝,若被圓儀拆穿那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但是這時這刻,圓儀的命令她不敢不尊,隻好硬著頭皮抬起頭來。

  雨墨驚呼起來:“三……”

  悠悠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方知自己失言。圓儀如今是皇上的妃子,再不是趙府的三夫人了。一時間,雨墨嚇得面色頓無,瑟縮在一邊,手腳都虛軟了

  圓儀已經認出悠悠,雖是女扮男裝,穿了男子的藍衫,卻依舊掩不住清麗秀色,從前在唐府,她就是這樣的打扮去酒樓裡跑堂的,然後幫她與王劍之間傳遞愛信。

  見圓儀怔怔失神地盯著自己,悠悠心底懷揣一絲僥幸,圓儀不會跟皇上告發她的女兒身的,否則容顏震怒,她必死無疑。

  趙構見圓儀杵在車門口,便問道:“圓妃,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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