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長安,一切都好,有些無聊,隻缺煩惱。
林白的心情不錯,因為他今天要見一個人。
柳橙和林白站在機場外等候著,飛機晚點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樣子。
柳橙拍了林白一下,問林白要了一根煙點上。
說實話柳橙抽煙和別的女人抽煙不一樣。
有些女人兩指之間夾著煙然後努力的向後彎曲著,放在嘴裡吸之後吐出煙霧,然後甩動頭髮,顯得慵懶與性感。
有的女的兩指捏著過濾嘴,猛地吸一大口接著遠遠拿開,有種酷酷的感覺。
而柳橙抽煙有個特點,很多時候她會讓過濾嘴粘在嘴唇上,除了彈落煙灰的時候之外她會將雙手插在口袋中,碰都不碰一下。
柳橙一張口,吐出話來,煙蒂就隨著嘴唇的幅度上下擺動。
“怎麽還沒出來啊。”
林白說道,
“你趕緊把你的煙掐了,不然柴爺出來,你少不了一頓訓。”
柳橙把嘴上的煙摘下了,扔在地上用靴子踩滅。
林白和柳橙來到機場等候的那個人就是柴爺。
柴爺叫樂生,就是樂生貴德的那個樂生。
柴樂生能被成為柴爺,自然有能被稱為爺的道理,自小柴爺就有那種范,那種和平常人不同的氣度。所以柴爺小的是時候自稱小爺,現在被人稱為柴爺。
柴爺很聰明,小時候一幫人一起調皮的時候,柴爺就是孩子王,眼睛滴溜溜一轉就能想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主意,就連孔武有力的趙虎也和跟屁蟲一樣追隨在這柴爺的鞍前馬後。
林白很清楚的記得柴爺帶著自己和趙虎還有鴿子,用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電棒在他們平均年齡還不到十五歲的那年,放翻了來柴爺家收保護費老混混。
柴爺總是不願意告訴林白,那年他把自己和那兩個老混混關在貨倉的時候到底做了些什麽,讓那兩個老混混再也不願意踏進柴爺家開的小飯館一步。
柴爺有著天生的表演天賦,他可以剛剛做完惡作劇接著又一臉無辜的裝可憐,他對自己情緒的掌控無人能比,如果你得罪了他,你會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
但是林白知道柴爺是怎麽樣一個,大家都說他是混世魔王,大家都覺得他不是好孩子。
可是林白卻看見過在瓢潑大雨的那天,給流落街頭的人撐傘的小男孩。
可是林白卻看見過在多少個黃昏後,偷偷把自己攢下的早餐掰碎給流浪貓吃的小男孩。
柴爺一直是林白的偶像,所以柴爺對林白的影響也最為深刻。
柴爺留什麽髮型,林白留什麽髮型。
柴爺穿什麽衣服,林白穿什麽衣服。
柴爺抽什麽煙,林白抽什麽煙。
柴爺裝成熟老練深沉,林白裝成熟老練深沉。
於是柴爺問林白,“你個碎慫,為什麽老學小爺。”
還小的林白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的說道,“因為覺得你好厲害,好有霸氣啊。”
柴爺和林白同歲,畢業後在外面旅遊,現在剛從一千多公裡外的京城回到他的故鄉。
於是柳橙和林白來接他,趙虎還在部隊,鴿子在外地回不來,還有一個不會回來的在大洋彼岸。
正當林白和柳橙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豎著飛機頭,穿著皮鞋襯衫的年輕人拖著行李箱朝著他們走來。
說實話,柴爺不算帥,但是有味道,屬於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種,一臉的桀驁就像每一次見面一樣,熟悉的人會說一聲英氣逼人,不熟悉的會道一聲囂張跋扈。
林白看到柴爺的到來,扔了手中的煙頭,站了起來,伸開雙手想要來一個熱烈的擁抱。
柴爺同樣的把箱子放在原地,張開雙臂走了過來。
如同小時候看的《食神》裡面的經典橋段。
林白扔起一根煙,煙在空中打了幾個轉落在了柴爺手上。
柴爺笑到,“壞~~蛋”
林白同樣笑道,“壞~~蛋”
錯身而過,林白尷尬的張開著手,而柴爺錯身之後張開手徑直走向林白身後的柳橙。
“來,給哥哥抱抱。”
柳橙按住柴爺的腦袋,頂住柴爺不讓他前進一步。
“滾,”
一番嬉鬧之後三人坐上機場大巴離開了機場。
柴爺嗅了嗅,朝著柳橙說道,“你還在抽煙?”
柳橙難得露出了尷尬的表情,說道,“習慣了,戒不了了。”
柴爺嚴肅地說道,
“到這就行了,我知道你現在比較瘋,要是讓我知道你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我會把你用鐵鏈拴起來個十年八年的,沒跟你開玩笑,你知道我做得出來的。”
柳橙豎起三根指頭髮誓堅決不會碰那些東西。
林白看氣氛有些嚴肅於是出言緩和到,
“放心吧你,都大了,柳橙又不是小姑娘了,瞎擔心個毛線啊。”
柴爺瞪大了眼睛,一個手捏住林白的臉頰說道,
“還沒說你呢?到底怎麽回事?你小子長能耐了?馬上畢業,馬上畢業,你搞出這麽大動靜?”
林白轉頭向柳橙說道,
“妹的,你這麽不靠譜?這家夥怎麽知道?”
柳橙默默的把腦袋轉過去看著窗外不斷飛逝而去的樹木,訕訕的說道,
“那個,我沒告訴別人啊,我發誓,就是鴿子打電話來的時候,順便提了一下。”
柴爺接過話來說的,
“不是鴿子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鬧的這麽大動靜。
你知道麽,你們學校有學生錄下你慷慨激昂的演講,發到網上了。
現在你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白苦笑道,“不是吧。。。。。。等會到地方再細談吧。”
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一行三人終於來到了一家坐落在長安城白城區的一家小店。
白城區算是平民區,平民的房價,平民的蔬菜,平民的學費,和平民的生活是這裡的代表。
雖然已經過去幾年,整個白城區已經變化很多,可是這裡依舊遠遠不如南邊發達。
白城區算是人口大區,這裡有很多的小學初中,雖然林白他們已經從這裡搬走了很久,但是這裡依舊有他們童年很多的記憶。
水泥的地板和懸掛著晃眼的霓虹燈的溜冰場。
校門口,兩根小木棍互相拉扯著的五顏六色的麥芽糖。
為了集齊方便麵裡面的那套卡片,連著吃了好久好久的乾脆面。
看著櫥窗裡面的標著雙鑽的溜溜球和陀螺賽車,拖著袋子搜集了一個院子的廢報紙和酒瓶。
小學門口隔著兩個門面的漫畫書店。
就連五毛錢買的一包辣子條都要分開三四個人吃。
在這裡有家豆花店,開在了林白他們的整個青春裡。
豆花店的名字就叫做,豆花店。
很多年過去了,就連招牌都破損了些。
撩開發黃的門簾,三人找了一張桌子做了下來,店裡的老板李樹和林白熟悉的打著招呼。
“林子,又來了啊。怎麽沒見其他人。”
林白笑了笑說道,“都大了,大家都忙啊。”
李叔擠著一臉的皺紋,笑著說道,“忙了好啊,忙了好啊,一轉眼你們都已經長大了,好快啊。”
柴爺說道,“李叔,老樣子。柳橙的不要香菜。”
不一會,三份豆花端了上來,嫩白的誘人口水直流。
豆花便是貫穿著林白他們這幫人整個童年的東西,每年林白他們都會來這裡,每年林白都會偷偷一個人來這裡。
喝了一口豆花的柴爺說道,
“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林白在一旁講述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而柳橙時不時的補充幾句。
當聽到林白中了大獎的時候,柴爺在林白胸口錘了一拳,然後連林白中了多少錢都沒問,隻是笑著說了句“這頓豆花你請客”便揭過去了。
林白接著繼續講到了陳朝。
柴爺拍了拍柳橙的肩膀表示就目前來看陳朝是個不錯的戀愛對象。
接著林白就講到了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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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林白離開之後,大禮堂的會議就暫停了。
經過學校幾天的討論後,最後對相關人員的處分進行了調整。
除了林白和孫剛之外的所有人都改為記過,處分算是減輕了不少。
而對於林白和孫剛的處分初步的決議是開除學籍。
先前猜測估計會從輕處罰的人都大跌了眼鏡。
而林白對此早有預見, 雖說法不責眾,但是出頭之鳥必然嚴懲,不然人人都效仿了林白的行為,學校的威嚴何在?學校的規章制度何在?
輔導員在學校新的處分初步決議出來之後打電話給了林白。
表示了隻要林白寫一封道歉信,並承認自己是情緒過於激動,並且服從校方的決定,開除就會減輕成為留校察看並記大過。
林白聽完輔導員說的話後,讓導員給自己一天時間考慮考慮。
那天晚上林白買了幾箱啤酒,兄弟們全部喝到了吐,喝到了哭,喝到了不省人事。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林白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正如他先前所說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不妥協的這條路。
就這樣,差兩個月就畢業的林白,背著行李離開了學校。
林白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口,身後來送別的人越來越多,兄弟們幫林白提著行李,不時還喋喋不休的勸著林白。
可林白的腳步一步比一步堅定,等林白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身後自發而來送別林白的人已經過百了。
當林白踏上車的時候,身後整齊的一片聲音響起,有男有女。
“林白,再見。”
林白背對著人群,將手伸過頭頂搖了搖,如同《八英裡》中的阿姆一樣,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再見,林白。”林白在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