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武帝離開之際,張天健小聲地向姚僧垣詢問道:“這個女孩子是何許人?”
“她叫竇倩,是襄陽長公主與神武郡公竇毅的獨女。據說此女生來不凡,剛出娘胎頭髮就長過頸項,三歲時這頭髮就已經與她的身高一樣長短了。武帝對她非常喜愛,自幼就將她養在宮中。”
“那武帝與皇后之間又是怎麽回事?”張天健又問道。
姚僧垣在北周多年,對很多事情適之頗深,他歎了口氣道:“突厥佔盡塞外之地,擁有數十萬兵力,志在侵犯中原。武帝即位後,為得突厥之力滅掉北齊,派遣使者與突厥邀約聯絡,木杆可汗答應將女兒阿史那氏嫁給武帝。保定五年,武帝遣使帶上皇后禮儀行宮到木杆可汗王庭禦帳迎接阿史那氏。可木杆可汗同時答應了與北齊訂立婚約,對北周懷有異心。使者以仁信禮義相勸說,但木杆可汗不聽。正巧遇上雷風大作,吹毀突厥的篷帳,十多天都不停止。木杆可汗大為恐懼,認為是上天降下的懲罰,這才準備好禮儀送阿史那氏與武帝完婚。阿史那氏抵達長安,武帝親自出宮迎接,並立她為皇后。武帝對阿史那皇后十分敬,但擔心寵愛阿史那氏會被突厥控制,於是疏遠了阿史那氏。”
說話間,宇文邕已攜皇后到了。張天健張眼望去,阿史那皇后果然容貌美麗,舉止有度。
杯觥交錯間,宇文邕對叱奴太后舉杯道:“母后,孩兒敬您一杯,祝母后身體安康!”
聽發武帝的話,那些煩心的事不由又浮上叱奴太后心頭,她歎了口氣道:“眼下的事哪一件能讓人覺得安心?過一天算一天吧,或許真到了閉眼的那天,才算是真正清淨了。”
說罷,叱奴太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宇文邕眉頭緊蹙,也將酒飲了,卻一言不發。
場中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就連蕭巋和姚僧垣這些外人都覺得不自在起來。
就在此時,張天健突然起身道:“陛下,我偶得一個故事,想博太后得一笑,望陛下恩準。”
宇文邕見面前這個幼童很是善解人意,此時情形又特殊,他巴不得有人能打破眼前的尷尬,便毫不猶豫同意了:“呃?好,好,準了!”
“謝陛下!”張天健向宇文邕道過謝後,便開始講了起來:“從前,有一座花果山,猴群正在緊張的和混世魔王戰鬥,一塊蘊育多年的仙石突然崩裂,從裡面誕生出一隻石猴來……”
張天健講的是後世膾炙人口的美猴王大鬧天宮,在場之人如何有人聽過。
剛開始眾人還不覺得如何,可張天健講得娓娓動聽,妙語連珠,口若懸河。情節波瀾起伏,驚心動魄,扣人心弦。人物栩栩如生,引人入勝,勾魂攝魄,猶如身臨其境一般。慢慢地都凝神屏息,心情為之緊張而緊張,為之松弛而長舒一口氣,為之憤怒而咬牙切齒,為之高興而歡呼雀躍。
或許是聽得太投入了,張天健講完後,眾人還覺意猶未盡,呆呆坐著,沒有一個人說話,隻留下張天健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處。
“好,你的故事講得太好了!”叱奴太后面上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鬱抑之情,大聲叫好道。
“小弟弟,要我說,這如來也太壞了,為何要把美猴王壓在山下五百年?”竇倩一臉忿忿之色。
宇文邕看向蕭巋:“梁主,不知這位小郎君是何人?”
蕭巋趕忙起身答道:“啟稟陛下,他是內人的內侄,名叫張天健!”
宇文邕點點頭,對張天健道:“小天健,你有故事講的不錯,連我都忍不住想做那無所束縛的美猴王了!”
誰知張天健卻搖搖頭道:“陛下所想,我可不敢苟同!”
“哦,你有何高見,可否說來一聽?”宇文邕滿臉驚異之色。
張天健語出驚人道:“陛下只看到美猴王的天馬行空和無所不能,卻忽略了他身上的缺點。”
“哦?缺點,這美猴王有何缺點,請繼續!”宇文邕越加有了興趣。
“陛下真要聽?”張天健故意問了一句。
“自然要聽!”宇文邕點頭道。
績張天健一本正經道“我這只是孩童之言,若說的不當之處,還望陛下海涵!”
宇文邕隻不覺失笑道:“你當我真的會與你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你隻管說來”
張天健知道:“美猴王大鬧天庭的時候只是一個人,實力還太小,力量非常有限,不能一以擋百,故而無法與天庭對立。除此之外,他在大鬧天宮之前,沒有三思而後行,既沒有權衡利弊, 也沒有考慮到如此做的後果。若是這些他考慮到了,就不會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白白耽擱了五百年的大好時光。”
說到這裡,張天健淡淡一笑道:“其實,美猴王完全可以利用這五百年來不斷增強自己的實力,待有把握後,再去與天庭一較長短,說不準還會做出更多轟轟烈烈的事情。”
張天健說罷,向宇文邕看去,只見他已經如同一座石雕,一動也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叱奴太后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宇文邕,知道他正在想著心事,從的神色中她可以看得出宇文邕受到觸動不淺。自己苦口婆心勸說兒子這麽久的效果,居然不如小孩子一個故事來的有效。
想到這裡,叱奴太后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張天健:這個孩子真不簡單,絕非池中之物。
良久,宇文邕終於緩過神來,他舉起杯衝著蕭巋道:“有侄當如小天健女,梁主好福氣!之前對梁主有所怠慢,宇文邕在此向梁主道歉!請滿飲此杯!”
說罷,宇文邕一飲而盡。蕭巋受寵若驚,飲完杯中酒之後,沒有忘記張天健之前教過他的話。他乘機陳述自己父親承蒙宇文邕父親宇文泰救命之恩,並敘述兩國艱難、唇齒相依之事。
蕭巋一氣呵成,說理明晰,言詞流暢,涕淚縱橫。
宇文邕聽罷,也為之歎息,待他的禮節也變得隆重起來,似乎今日的本意不是舉辦家宴,而是專為蕭巋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