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趟遠門,大概要一兩個月時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要安分些,不要太出頭,一切等我回來再說!”臨行前張天健對陳平開的交待,就沒有這麽客氣了。
陳平開猶豫著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張天健瞥了一眼陳平開道:“你不用問我要去哪裡,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我之所以讓你低調些,是為了你好。你看看現在朝中的勢力,胡太后,陸大姬,還有祖珽,哪個不是一肚子鬼主意,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沒有我在,若是你犯了什麽錯,可沒有人幫你,到時候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張天健所說並非危言聳聽,雖然陳平開在朝中已經算是位高權重了,可與這三人那還不能同日而語,若沒有張天健,他還真惹不起這其中的任何一個。
想到這裡,陳平開趕忙跪倒在地:“請小郎君放心,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一直等您回來。”
張天健不再說話,起身便離開了。除了馮雨煙與陳平開,張天健還要去向另一個人辭行。
……
“你要去哪裡?”聽了張天健的話,李德林不由大吃一驚。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能告訴你!”張天健歉意道。
李德林盯著張天健看了好一會,這才緩緩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得出,你要去哪裡。”
“猜得出也好,猜不出也罷,都不要說出來!我只是把你當作朋友,怕不辭而別你會著急,所以特來告訴你一聲!”張天健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傷感。
傷感似乎也感染了李德林,他長長歎了口氣:“一路保重,早日歸來!”
這天晚上,兩騎悄悄出了鄴城,借著夜色一路向西而去。
……
半個月後,風塵仆仆的張天健與趙俠便趕到了長安。當然,此時的張天健早已恢復了本來面目。
到了長安,張天健並沒有急於進宮去見宇文邕,而是先來到了姚僧垣的府上。
“師叔,你可回來了!”須發皆白的姚僧垣一見張天健便情不自禁道。
張天健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道:“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我有話問你!”
“是!師叔,請隨我來!”姚僧垣引著張天健徑直來到自己的書房。
“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張天健剛一坐定便問道。
“太后她老人家不行了!”
“什麽?”張天健吃了一驚。
叱奴太后一直以來對自己不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張天健多少有些傷感。
姚僧垣感慨道:“這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太后的病一直是由我來瞧的,這次太后的病來的比較急,根據當時我的診斷,她老人家最多只有三兩天的日子了。可可不知是何緣故,她卻硬是撐了一個月,我診了一輩子的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張天健奇怪道:“太后歸天,有陛下在便是了,為何要急著召我回來。你都瞧不好她老人家的病,我來了又有何用呢?”
姚僧垣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張天健深思起來。
姚僧垣在一旁提醒道:“師叔,您還是趕緊進宮去見見太后吧!她現在的狀況,說去就去了,既然您都回來了,若是見不著最後一面,豈不是白跑了這冤枉路?”
張天健一想,也的確是這個理。他點點頭,對姚僧垣吩咐道:“我這就進宮去見太后,你到陛下那裡去知會一聲,就說我已經回來了。”
……
叱奴太后臉色蒼白,眼中還帶著好些血絲,嘴唇因長期乾燥而裂出了口子,仿佛一陣風吹就會把她那憔悴的弱不禁風的身子給吹到來。
說起來,叱奴太后在張天健心目中只是個慈祥的老婦人,有時甚至像個童心未泯的小孩,還得張天健時時哄著,與太后相處的那段日子,張天健過得很是愜意,以至於到了鄴城還會時時想起。
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幾年了,特別是蘭陵王死後,張天健已經不知什麽叫作難過了。今日見到了垂死的叱奴太后,一種叫作傷心的東西不禁又湧上了心頭。
“天健,你回來了!”不知什麽時候,叱奴太后已經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望著張天健。
“太后,你醒了?”
“能再次見到你,真好!”叱奴太后面色稍許紅潤些了。
張天健重重點點頭。
“天健,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後,我可是真的很想你呀,想著你給我講故事,想著你陪我聊天,哪怕什麽也不做,靜靜地陪著發愣也是好的!”
張天健哽咽道:“太后,我不走了,我會陪著你的!”
“傻孩子,你有大事要做,陪我這個孤老婆子幹什麽。他們都瞞著我,但我知道,我的日子到了,能見到你,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不,太后……”
張天健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身後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宇文邕已經急急趕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姚僧垣。
叱奴太后也看見了宇文邕,她的面色越加紅潤了,她伸了伸手對宇文邕道:“邕兒,你來的正好,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姚僧垣皺著眉頭對宇文邕道:“陛下,您要抓緊時間,太后這是回光返照,我就在門外候著,有事你直接喊我便是!”
說罷,姚僧垣便退了出去。
叱奴太后對宇文邕道:“我撐著這口氣,不為別的,就為見天健最後一面,我有話要向他交待。上天見憐,我真的等來了。”
宇文邕心情沉重地安慰著叱奴太后:“阿娘,您老人家福在命大,過了這道坎,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你就不用安慰我了。邕兒,我走之前,你要答應我兩件事,不然,我是不會瞑目。”
“阿娘,您說,我全答應!”宇文邕跪倒在床榻前。
“你弟弟心術不正,將來肯定會給你添不少麻煩,但畢竟是你的親弟弟,無論如何,你都要留他一條命,絕不能殺他!”
叱奴太后所說的是衛王宇文直,宇文邕沒想到叱奴太后竟然會提出這麽個要求,他愣了愣趕忙道:“他是我的親弟弟,就算太后不叮嚀,我也不會殺他的!”
叱奴太后搖搖頭:“你先別話說這麽滿,到時候這事就不一定由得了你了。”
宇文邕還要說話,叱奴太后卻看向了張天健:“你幫我看著邕兒,一定不能讓他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我信得過你!”
張天健有些躊躇,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家事,自己如何能參與。
正在猶豫當中, 叱奴太后卻急劇咳嗽起來,張天健趕緊幫她輕撫胸口,叱奴太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她喘著粗氣道:“算我求你了,還不成嗎?”
見此情景,張天健扭頭看了一眼宇文邕,然後對叱奴太后道:“太后,我答應您了。”
叱奴太后指著張天健對宇文邕對道:“還有第二條,邕兒,記住,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猜忌天健,他是真正能幫你做大事的人!”
這次輪到宇文邕愣住了,他實在想不明白,阿娘為何會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
“怎麽?”你不答應?”叱奴太后紅潤地臉色已經漸漸變得臘黃了。
“我,我,我答應!”宇文邕情急之下趕忙道。
叱奴太后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眼巴巴地望著張天健。
張天健泣不成聲道:“太后,等平齊的事完了之後,我會好好幫著陛下的,您就放心吧!”
張天健的說罷,叱奴太后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扭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然後安祥地閉上了眼睛。
“阿娘!”
“太后!”
宇文邕與張天健大驚失色。
“姚僧垣!姚僧垣!”
姚僧垣趕忙進來,為叱奴太后把脈後,沉聲對宇文邕道:“太后歸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