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有一座園子,名曰‘尚文苑’,每逢佳節文人騷客都是喜歡聚集如此,無論男女,只要有一絲文氣,皆是可以來此一聚,吟詩作對談天說地,這園林對文人是一個成名的捷徑,李老在此,諸多文人墨客在這,只要你的詩詞文章足夠好,能打動李老他們,就能一夜成名,功名利祿指日可待。
因此,每逢佳節聚會,都是有許多文人騷客來此碰碰機會,但是真正能打動李老的詩文真的是寥寥無幾,就是能入李老之眼被他點評幾句都是不多。
尚文苑構造精美,舞榭歌台,亭台廊院錯落有致,此時的園子裡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燈火通明。
眾位才子就在空曠的園地上擺開宴席,李老跟幾位大儒則是坐在上方的亭子裡,另一邊是女子。
女子當中並非都是雲英未嫁的小姐,絕大部分是才子的家眷。
一場優美的歌舞過後,終於有人按耐不住,詩興大發,站起來就是獻詩一首。
只見此人時而抬頭望天,時而低頭數腳趾頭,面部扭曲至極,配以極其誇張的動作,似是不如此不能淫出感天動地的好詩,到了後來聲音更是哽咽不能成聲,一首感動的自己淚臉滿面的詩吟完了,書生很是自傲,沒看見場上的諸位才子佳人都是驚得目瞪口呆,傻傻的望著自己嗎,自己果然有豔驚四座的本事。
可是,李綱笑而不語,三位大儒也是搖頭苦笑,這四位不說話,就是在做的才子佳人叫好聲喊破喉嚨都沒用,這人頓時焉了,心中大罵,一群老匹夫!老子的詩可是找了三十多位大文人一起寫的,這動作表情更是找人專門設計的,**的連個屁都不放,實在是可惡至極。
不過沒辦法,人家才是老大,隻得是訕訕的回到座位,不過,這詩還是有反應的,引得眾人大笑不已。
“呵呵,小姐,此人真的是好搞笑喔。”女子這邊,也是嬉笑聲一片。
郝連玉笑道:“小嬋,莫要笑話別人。”
小嬋想了一會,“小姐,若是程公子知道你在這裡,會不會急的來找你啊?”
郝連玉俏臉微變,“不要跟我提他,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可是,小姐,上次也許真的是我們誤會他了呢。”
“什麽誤會,明明就是事實,不要再說了。”
小嬋隻得嘟著嘴不再說話。
陸續有人獻詩,卻都是沒有得到李老的認可。
這時一位學子打扮,面相俊朗的男子站了起來,此人在長安城頗有些名氣,在場的眾位大都識得此人,叫做伊毅,老爹是將作少監伊少龍,自己本身也是有些才氣。
伊毅對著李綱四人微微躬身,“小子伊毅不才,有拙作一首,獻醜了。”
伊毅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消片刻,一首詠月的詩就朗誦完了。
李綱旁邊的三位老者皆是點了點頭,一人縷著胡須笑道:“沒想打高今天真的能碰到一首不錯的。”
另一人也是笑道:“不錯,依老夫看來這首委實是不錯。”
左邊一人微微點頭,“嗯,老夫已是如此認為。”望向閉目不語的李綱,“李老,你看這首如何?”
所有人都是看向李綱,伊毅雖是信心滿滿,但此刻也是頗為緊張,手心裡全是汗水,雖然被三位大儒讚賞,已是出盡了風頭,但是若是被李綱認可,那才是真正的名動長安,只要李綱點頭,今晚過後,自己伊毅將會名揚四海,功名利祿唾手可得,這一刻很有可能自己的生活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個時刻饒是自己心性堅如石,也是不免緊張的不能自已。
所有人都是一臉期待的等待著李綱揭曉答案,屏氣凝神,終於,李綱緩緩睜開眼睛,“此詩雖是無甚驚豔之處,但是也可看入眼,中等。”
伊毅一聽,頓時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短短數十字,雖然評價不高,但是誰都知道,李老不會輕易評價一首詩,他對文學的要求近乎苛刻,只有被他認可的詩才會開口,雖是中等,但是已是證明這首詩已是入了李老的法眼,被他老人家認可,很快,伊毅這個名字將會傳遍長安,甚至極有可能被陛下知曉,那伊毅以後的前途將會不可估量。
伊毅興奮不已,忙向李綱幾人躬身道謝,眾位才子也都是紛紛道賀。
“伊兄大才,今晚風光無限,被李老認可,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可喜可賀,伊兄之才,真乃當時子建啊。”
……
……
這時候被人誇獎,伊毅自是要謙虛一番,但是心裡早就樂開了花,看見對面和丫鬟小嬋說笑的郝連玉,心中得意,走了過來,“郝姑娘,不知伊某的詩如何,跟那些只知道舞刀弄槍的粗人相比如何?”
郝連玉眉頭緊蹙,自是知道伊毅在說什麽。
伊毅曾經追求過郝連玉卻是無果,前些日子知曉她竟是和程處默這等粗人有交往,心中自是不喜,肚中有怨氣,自己和程處默想比,程處默只是有了一個比自己老爹厲害的多的老爹,但是其他方面,無論是氣質修養,還是長相,自己比程處默不知好上多少,可是,自己心儀的女子偏偏卻是喜歡他,這是他最為懊惱的。
郝連玉面帶寒霜,冷聲道:“一個人有長處和短處,你拿自己的長處跟別人的短處相比,伊公子果然是聰明絕頂啊,”
伊毅聽了這話,臉上頓時難看到了極點,“好,勿論長處短處,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他除了會舞刀弄槍還會幹什麽?”
“看人不能只看他會什麽不會什麽,是要看心的,他雖然愛胡鬧,但是對人真誠,敢作敢當,直率的有些可愛,而有些人,縱使什麽都是精通,但是心思卻是不純,從來隻考慮自己,這種人才是真的一無是處。”
“好一個看心,真是可笑,這是我這麽大聽到的最可笑的笑話,無論是什麽時候,才華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才華才能揚名,才能有利,那小子只會他程家的沒用的三板斧,他怎麽能跟我比。”
“哪個王八蛋敢說我們程家三板斧沒用!”忽然一聲暴喝,眾人一看,卻見氣勢洶洶的程處默已是到了伊毅跟前,二話不說猛地揪起伊毅的衣領,諾大的拳頭直接就將伊毅砸飛了。
“程處默,你幹什麽?”忽然郝連玉一聲嬌喝,程處默的動作瞬間便停滯住了。
看見郝連玉,眾人都是傻眼,沒想到一向驕橫的程處默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才還一臉憤怒,這一刻卻是滿臉堆著笑,走到郝連玉旁,“連玉,這混蛋居然敢侮辱我們程家的三板斧沒用,這不是找打嗎?”
這時尉遲小黑三人也是到了,見到程處默這個樣子,覺得很丟人,都是遠遠的看著,不想靠近這個家夥,太沒面子,咱們男人的臉都被這家夥丟沒了。
“這裡是文人墨客交流詩文的地方,你怎麽到這裡來打人,你怎麽總是喜歡打架?”
“連玉,不是這樣的,經過你上次的教誨,我已經是深刻反省了,打架是不對的,罵人是粗魯的,所以從那以後我就不打架了,有時就是打打樹出出氣,但是,俗話說,頭可斷血可流,我程家的三板斧不能辱,這混蛋居然侮辱我程家三板斧,不打不足以平民憤。”
“噗嗤”
郝連玉頓時被逗笑了,“哪有這樣的俗語?”
程處默摸著頭憨笑道:“這是我自己創的。”
郝連玉見程處默看著自己傻笑,頓時又是收起笑容,板著臉,“你來這幹嘛?”
“當然是來找你的。”
“找我?你來找我幹嘛?”
“連玉,我想告訴你,前天的那絕對是一個誤會,我怎麽可能喜歡那丫頭,在我程處默心裡,從頭至尾就隻喜歡你一個,真的。”
程處默的話頓時引得一片嘩然,大唐雖是開放,但對男女之事卻還是很隱晦,這程處默居然當眾這樣, 李綱搖頭苦笑,“這老程家的人怎麽一個比一個驚人。”
郝連玉也沒想到程處默會說的這麽直白,頓時臉色緋紅,又氣又羞更是有一絲莫名的喜悅,急的直跺腳,“你……你胡說什麽?”
“我沒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程處默說著就舉手發誓。
郝連玉急忙嗔道,“好了,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要發毒誓?也不怕別人笑話。”
“笑話?誰敢,看我……”程處默嘴中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郝連玉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趕忙改口道:“看我不好好給他說道說道。”
伊毅早已是爬了起來,捂著流血的鼻子,忍著痛,對著李綱一躬身,“李老,這是我等文人墨客的清雅之地,怎能讓此粗人在此胡鬧,還請李老說句公道話。”
李老不慌不忙道:“伊毅,你出言不遜在前,乃是你之過,這件事就這樣罷了,程家小子,你若是想要聽聽詩文,老夫歡迎,若是你想在這胡來,還是回去吧。”
對於李綱,程處默還是很尊重的,忙躬身道:“李老嚴重了,適才小子一時莽撞,還請李老見諒。”
程處默正欲坐下,卻聽伊毅冷嘲熱諷道:“這詩文可是大學問,不知有些隻知舞刀弄槍的粗人能否聽得懂?”
這一次程處默終於怒了,“哼,不就是作詩嘛,太簡單了,我也會做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