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安遊擊縱隊的炮火轟擊下,失去與外界聯系的二六二旅,並沒有堅持多久,就開始全線瓦解。
尤其是城南守備的一個團,整整一千五百人,全部喪生在博福斯山炮的炮火之下,該團覆沒的結果,最終徹底的擊潰守軍的信心。
正午十二點,在全線指揮員吃飽肚子之後,休整了半個小時的情況下,後方的指揮部內的孫邦良,觀察到戰場時機已經成熟後,當即果斷的下達了全線總攻的軍令。
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就算是鋼鐵部隊,軍心也早就渙散,所以當崇安遊擊縱隊剛發起進攻,城中的殘存部隊,幾乎沒做什麽抵抗,就紛紛選擇了舉手投降。
二六二旅的官兵,之所以這麽容易放棄抵抗,一來是確實是被前面師部以及二六四旅接連的失敗所震懾,二來是被博福斯山炮強大的威力給嚇住了,三來是國軍中上下的官兵都知道,紅軍向來優待俘虜,只要是主動投降的,戰後不但沒事,還會發放路費回家。
有此三條原因,二六二旅上下的官兵,自是不會在此敗局之下,進行垂死掙扎。
早上九點開打,到兩點結束戰鬥,短短的幾個小時,二六二旅全旅四千三百人,死傷接近兩千,其余全部被俘。
二六二旅旅長朱池,雖然在舉槍自殺之際,被警衛員攔下,隨後被俘虜,並送到了孫邦良面前。
面對這個將來抗戰沙場上立下軍功的將軍,孫邦良表現的客氣而又親和的主動敬禮,握手道:“朱將軍,各為其主,無須如此喪氣,再說你我皆炎黃子孫,同室操戈,勝之何喜?敗亦不足憂也;如今倭寇侵我東三省,亡我華夏之心可謂路人皆知,我輩軍人,當精忠報國,驅除倭寇,抵禦外敵,如此才不失為民族英雄也。”
“好,說的好,今日聽將軍一席話,方知將軍胸懷,朱某朱愧不如也,有此一敗,不冤也。”朱池原本還一臉頹廢之色,在聽了孫邦良這一席話後,臉上不由再次恢復了一絲神采。
“朱將軍能夠坦然接受失敗,這份胸懷又豈是常人所有?哈哈……”孫邦良說到這裡,兩人對視之下,不覺放聲而笑。
“敢問將軍職務名諱?”一番交談下來,朱池對於孫邦良,自是多了一份尊敬和好感。
“在下孫邦良,暫代遊擊縱隊總指揮一職。”孫邦良坦誠的回道:“朱將軍可安心在此小住一些時日,桂軍的黃梅興旅長目前也在我軍中,待我軍在城中安頓之後,貴軍中所有被俘的同志,只要願意回家的,我軍一律發放路費返家。”
“貴軍真乃仁義之師也。”朱池感慨一聲,再次向孫邦良表達了謝意,事到如今,對於他來說,能夠活著離開,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戰鬥結束之後,孫邦良很快就率領部隊開進了城中,進城的後孫邦良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安民。
經過這一番戰火摧殘,百姓可謂受到不小的牽連,但戰爭就是這麽殘酷,唯一能夠的補償的就是救濟受難的百姓。
當天夜裡,孫邦良召集了全體營以上指揮員會議,宣布了蘇區中央局關於成立閩北軍分區的電令,以及自己自己未來的新職務。
“又來這一套,邦良,你立下這麽大的功勞,上面的領導就看不到?我們這支部隊能有今天這麽大的規模?難道不是你的功勞?俗話說卸磨殺驢,可如今磨還沒卸呢,就要殺驢,這真是豈有此理。”聽到孫邦良又被免去總指揮職務,剝奪了軍事指揮權,調任地方擔任所謂的政府主席,軍校分校校長,陳進當場就拍案而起。
“陳團長說的是,這命令我不服,麻了隔壁的,總指揮的功勞,同志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們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一營副營長陳大勇大吼一聲,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直接把桌面給砸了個窟窿。
“老賀,老遊你們什麽意見?”四營長葉昆看了眼對面的賀聲洋,遊銳軒、林野幾個,微微皺眉問道。
葉昆雖然看起來性情溫和,但在他心理卻早把孫邦良看著了自己一生的追隨者,在很多時候,他都是以參謀的身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老賀就一句話,只要總指揮發話,我堅決服從。”賀聲洋上起戰場雖然是個猛漢,但卻不是個笨人,相反他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此刻他這話回答也是十分巧妙。
看似做出了明確的回答,但實際上卻是把皮球踢到了孫邦良手上,因為他明白,他沒有能力壓製陳進、葉昆、陳大勇等一乾人,所以多說無益,相反只有孫邦良開口了,這些人都會無條件選擇服從。
“總指揮,蘇區中央局這麽做,想來也是一時的失誤,您對閩北根據地做出的奉獻,同志們都一清二楚,我認為咱們作為一名黨員,首先還是要服從大局的,我覺得此時還是不宜公然反對中央指示的,我建議咱們還是先接受任命,然後同志們一起向上面反饋,為總指揮請功,我認為更為妥當一些。”
三十七師政委周子昆,作為一名老黨員,又是閩浙贛軍區省委派來政工幹部,實際上目前在級別說,他顯然是光澤城中上萬紅軍中職務最高的一個。
孫邦良這個總指揮,說白了就是自封的,有些名不副實,好在他威望夠高,換著別人來乾這個總指揮,根本無法服眾。
就算周子昆不開口,孫邦良也不會衝動行事的,因為他知道大勢的走向,也明白蘇區紅軍的覆滅,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這一切都是因為目前的紅軍頭上,還有一個共產國際的存在。
只要共產國際的權利凌駕在本土政府頭上,我黨就永遠無法獨立自主做出決斷,而要想把這個包袱甩掉,最好的辦法,就是經歷一次慘痛的失敗,讓大家都醒悟過來。
所以孫邦良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順勢而為,同時也盡量的保存著有生的軍事力量, 為將來主力紅軍轉移保駕護航。
說實在此刻的孫邦良,看似平靜,但心中同樣也是苦楚的,他不為自己的不公而痛苦,而是為即將到來的歷史大潮,以及十萬湮滅在征途中的紅軍指揮員而感傷愁悶。
深吸一口氣之余,孫邦良緩緩起身道:“我服從蘇區中央局的命令,這是一名黨員最基本的要求,在此我也懇請同志們,時刻記住自己是不但是一名黨員,更是一名軍人,軍人服從命令就是天職。”
“現在我提議縱隊的一切工作,全部由子昆政委代替我執行,待新任的閩北軍分區首長到了之後,再進行移交。”孫邦良看了眼眾人,揮手製止了想開口的陳進,接著道:“等新來的首長到了之後,我就返回崇安籌辦軍區紅軍分校事宜,在此我提請林野、高靜山、賀聲洋、遊銳軒、黃蘇、施簡、鄭益等同志,擔任軍區分校的教員,隨我返回崇安,同志們要是沒有意見,散會之後,各自把手頭的工作安排妥當,收拾行李做好出發的準備。”
孫邦良心中清楚,賀聲洋這些人要是失去自己的保護,那麽這一次軍分區成立,必然會再次成為某些人肅反的對象,所以帶他們離開,無疑是最好的保護手段。
“總指揮……”賀聲洋等人聞言,無不動容的起身喊道。
“好啦,大家都去忙吧。”揮了揮手的孫邦良,看似瀟灑的轉身走向了窗口,但實際上此刻的他,心情確是充滿沉重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