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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特區》五十二、賊也,民也
  順著北山方向轉向回城之路,是一條根本不是人工挖鑿而出的崎嶇蜿蜒小道。從亂石成堆到處都有倒伏的樹乾鋪墊來看,這裡顯然是一條捷徑,被人發現之後走的人多了,於是也就變成了一條路。

  這也正好應驗了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這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不過這可苦了已是耄耋之年的瞿豐大人了。

  老頭兒剛剛從人背上下來,原以為下山就能坐上自己的那匹大青馬舒舒服服地回城,沒想到卻被護送他的兵丁引到了這條路上,頓時大發雷霆,叫來領頭的什長罵道:

  “不長眼的混帳東西,沒看見老爺我腿腳不靈嗎?放著大路不走,偏走這裡,是不是想要軍棍伺候啊!”

  什長似乎並不吃他這一套,畢竟是北山上大營臨時派出的巡哨湊成一個小隊,算是看在學政大人的官階上盡一下保護義務,所以當即按著刀把臉上十分不愉。但最多也就不愉了,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發怒,怔忪半晌,最終還是屈服地半跪於地道:

  “大人恕罪,小人奉命保護大人回城自然得十分用心,只是前路正方探得有流賊出沒,方才不得已從小路而回,還請大人明察。”

  沒想到瞿豐並不糊塗,乾脆戟指罵道:

  “走都走了本官如何明察?再說了,如果真有流賊出沒於此,大路有了,小路就沒有了麽!”

  這老東西看來真是烏鴉嘴,話音未落,一個負責領隊在前方探路的伍長,便一路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指著身後就是一聲慘呼道:

  “大、大人不好了,這條路真、真有了流賊,把路、路都堵死了,看上去黑壓壓的一大片啊……”

  瞿豐的臉刷地一下白了,瞪著什長就差把他的手指,直接戳到他的鼻子上。

  “該死的東西,你不說小路不會有賊嗎?現在如何是好,還不快快想辦法。本官若是有事,定不饒你!”

  這個什長剛才賭狠還行,現在卻成了軟蛋,臉色甚至比瞿豐還要發白,哆嗦著嗓子對他的伍長道:

  “多、多少人,你他、他娘的到底看清了沒有,萬一是、是流民呢?”

  伍長年紀看上去不大,最多也就看上去比賀一龍大上一點。不過這一路看下來,這大明的軍隊兵卒,結構上似乎普遍都是兩頭重——要麽就是也就老朽的老兵,要麽就完全還是孩子的新兵蛋子。所以明末時官軍總是一敗塗地,看來根源也是在這裡。

  “流民不可能張旗舉棒,小的一看便知。大人,趁著賊寇趕到還有些空隙,現在退回去興許還能再到——”

  話音未落,只見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陣人喊馬嘶聲,動靜之大,甚至連每個人都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土地,也在跟著抖顫一般。幾個兵丁爬上大樹,只看了一眼,便在樹上嚎哭起來:

  “大、大人,我們被、被包圍了……他們人多、多到一眼望不到邊兒!嗚嗚,俺不想死……更不想被這些流賊當做食物吃掉……嗚嗚,大人,救、救救我們……”

  樹上的哭號一傳下來,所有的人當即都是臉上一呆,隨即猛然發一聲喊,拔腳就是四散逃竄了出去。

  什長看了一眼年輕的伍長,跟著也是腦袋一低,轉身就向一旁的山上跑去。直看得伍長一怔之下,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突然雙手一抱蹲在地上打哭起來。

  瞿豐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眨眼間便跑了一個精光,不覺又驚又怒,一口痰湧上來,頓時堵在喉中便一口氣憋昏了過去。

  整個過程,幾乎完全失控。

  文刀本能地是想登高一呼,試圖去將跑散的人重新聚攏起來。可是一轉念間他又克制住了自己。

  在誰都不知道他是哪根蔥的前提下,想要人跟你走聽你話,一定是徒勞無功的。另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那就是他一定要實際親眼目睹一次,屠殺或被屠殺的場景,戰鬥或等死或逃命的場面。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從靈魂深處去把握到大明最後時光的脈搏。

  值得高興的是,瞿豐跟過來的家丁雖然猶豫了一番,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留在他的身邊,甚至還將昏倒的他抱了起來。

  文刀清點了一下因為各種原因留下來的人,包括自己正好12個,一個班的數字。歎口氣,於是最後將目光放在了袁承志、羅鄂生兩個身上,狠了狠心再次試探道:

  “你們兩人怎麽不跑,要跑現在說不定還能跑掉。”

  袁承志以從未有過的眼神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扭過頭去,將一直背在後面的自製弓箭捏在手中,一字一頓道:

  “公子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倘若以後再說這樣的話,袁某從此與你分道揚鑣。”

  羅鄂生也是看了他一眼,但卻是實話實說道:

  “公子有百人敵本事,跟著公子活命的機會更大一些。再說了,我本來就是跟著公子的,我為何要跟著那些不認識的人跑?”

  “百人敵,你說的是公子的人還是他身上的那些神奇兵器?”

  袁承志在第一次相遇時已經見識過神器的神奇,所以聽到羅鄂生這樣說,不覺就是脫口而出,一臉的聽天由命道:

  “這世上哪有什麽真正的百人敵,就算有,那也是沒用的。你還沒看見嗎?”

  他說著,突然揚手一直道:

  “這漫山遍野有多少人,他就算真的殺得了一百人,可他殺得了這漫山遍野的流賊嗎?”

  “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所以我們必須要突圍出去。只有想辦法回到城裡,我們才不會被這漫山遍野的人潮所吞沒!”

  文刀很快接過話頭,盯著漫山遍野逼近的無數人影,起身來到瞿豐跟前,命一個家丁從附近的小溪溝裡取來水,將他從昏迷中救醒,然後手腳並用也爬上了大樹。

  大樹上,兩個之前爬上去的兵丁,看到文刀突然出現在面前,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想都不想便是抽出刀來揚聲恐嚇道:

  “快快滾下樹去,叫流賊看見我們藏在樹上,老子一刀砍死你!”

  混帳東西,文刀一聽,原本是要順帶著好言相勸然後帶上他們一起跑路,誰知這兩個貨面對自家人時卻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刀。媽的,可是他們卻把刀尖對錯了方向!

  “真是一對欺軟怕硬的豬——”

  文刀怒從心起,趁其不備,一人一腳,將二人踹下樹去。

  隨後,摸出望遠鏡將目前的狀況,十分仔細地觀察了一遍,發現最好的結果還是沒有超出自己最初的判斷:面對百倍於他們的流寇,唯一的出路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回城,除此一切都是自尋絕路。

  可問題是——文刀不覺從樹上將目光投向那位正在醒來的爺——學政大人瞿豐老頭兒,自己單槍匹馬甚至帶上袁承志、羅鄂生兩個都有把握,殺出一條血路回城。如果帶上那位爺,可就是一個大大的累贅了。可就這樣把他扔下,似乎還真是有些於心不忍。

  而且無論從長遠目標還是眼下私心來說,丟下他似乎也是一個十分不明智的選項。對於自己目前在大明兩眼一抹黑的現實而言,瞿豐無疑是一塊最好的敲門磚和擋箭牌。

  糾結中,漫山遍野的流寇越來越近,幾乎不用望遠鏡甚至都能看見他們衣衫襤褸的樣子,絕大多數都是面色枯黃,雙目無神,有的甚至乾瘦如柴,一陣風似乎就能吹倒。文刀看了兩眼,毫無來由地就是心裡抖了一下。

  媽的,這哪是什麽真正的賊呀,匪呀,完全都是放下鋤頭整日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可憐巴巴的農民。

  可是一轉臉又看到樹下的十來個人,卻又忍不住嘿然搖頭:

  他們,好像也不是天生就應該被人無緣無故殺死的吧?

  唉,兩邊都是一樣的可憐,又是一樣的可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太平盛世都是老實巴交的布衣百姓,一逢亂世便是窮凶極惡的匪徒強盜,這一切都是誰之錯?

  文刀不敢再顧自胡思亂想下去,趕緊收好望遠鏡, 順便就在樹上整理好了自己的武器裝備,將它們全部打開到隨時都可以開火狀態,然後跳下樹。

  “老頭兒,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能稍稍走走活動一下嗎?如果可以了,就準備出發。”

  瞿豐一聽,一行混濁的淚水刷地一下流了出來,嘴唇哆嗦不已道:

  “文、文公子,你、你這是要救我走麽?嗚嗚嗚,你能留下沒有自己逃走,我、我已經是感謝不盡了……”

  “少廢話,別說這些沒用的。”

  文刀一伸手,親自將瞿豐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帶著他試著走了幾步,隨後將他交給他的兩個家丁,鄭重其事地一眨不眨地盯著瞿豐道:

  “老頭兒,一會兒上路之後,我會一直就在你的四周。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而且一定不要咬緊牙關,身體再累再痛也要堅持。另外還有最重要一點——”

  說著,文刀忽然向兩個家丁一指道:

  “一旦活著回去,你必須要對他們兩個重重獎賞,不能有絲毫吝嗇和遲疑。”

  瞿豐一怔,緊接著連連點頭道:

  “當然當然,這是一定的。而且,而且回去我、我就立刻給他們每人娶一門親事!”

  兩個家丁一聽,喜出望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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