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軒站定,孫帳房跑近前。
“孫帳房,還有何時?”付軒輕輕問道。
“我……”孫帳房面露難色,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付軒皺眉,“孫帳房,何時變的吞吞吐吐。”
“少爺,孫某不是人,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但孫某……”
付軒看著他,沒說話。
不一會兒,就見孫帳房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帶著歉意道:“少爺,這個欠條……”
欠條?付軒接過來看了一眼,果然是張五十兩銀子的欠條,忍不住的皺眉,怎麽還有欠條,“這五十兩銀子,是我家欠你的?”
“是的,我知實不該在付家落難之時,把欠條拿出來,付家對我有恩,孫某心存感激,但少爺是知道的,我膝下兩兒,馬上就到了成婚之年,家母近年還患了重病需要醫治,這五十兩銀子實在有急需之用啊!”
孫帳房哭喪著一張臉,悲歎不已,顯得為難無比。
“我爹何時向你借的銀子?按理說不會啊!”付軒緩緩地道。
“銀子是半年前借的,當時我隨老爺去蘇州辦事,走到半道上老爺卻發現忘記帶銀兩,若是再折返回來就耽擱了生意,巧的是,我家就在附近,於是我就把家裡的積蓄拿了出來,我本不要老爺打欠條的,可老爺執意寫個欠條。”
“本來老爺說好的,從蘇州回來便還我銀兩,可回來後老爺瑣事頗多好像忘了這事,我也沒好意思向老爺要,心想的是等我用到之時再向老爺要便是,可老爺……”
“少爺,您要體諒老朽的難處啊!那些銀子是在我沒來付家之前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啊!”
說完後,孫帳房大大的吐了口氣,就好像他說這些話費光了所有的精力一般。
“我能體諒孫帳房的難處,但是孫帳房你是清楚的,付家已經沒有銀子了。”付軒神色平淡的說道。
“我也知道少爺為難,勞煩少爺再想想辦法,您是富人,不知窮人的苦楚啊!這可關系到我兩個兒子的婚事和家母的命啊!”
孫帳房的樣子,讓人覺得可憐到了極點,隻是眼中閃現出了兩道狡黠之色。
“我有心想還孫帳房的錢,但現在真拿不出來了,孫帳房你知道的,家裡的貴重東西都賣完了。”
“少爺,請贖老朽直言。”
“孫帳房你說。”
“據老朽所知,大夫人手上的鐲子好像好沒賣掉吧!那個是上等的玉品應該能值五十兩銀子。”
付軒心中早有了怒氣,故忍不發,又道:“那是家母護命鐲,即便餓死也不能賣的。”
“那該怎麽辦哪?”
“孫帳房,我身上還有二十兩銀子,你看……”
“二十兩?”孫帳房心中竊喜,表面卻像很為難的樣子,思考片刻,終於狠下決心說:“好,二十兩就二十兩,我也認了,誰讓我對付家存有感激之情呢。”
付軒從懷中掏出剩余的二十兩銀子,在孫帳房眼前晃動了晃,孫帳房眼睛亮了起來,心裡得意,廢物就是廢物,老夫略施手段,你就上套了。
陡然,付軒吼了一嗓子,“孫帳房,我付家可待你不薄啊!”
孫帳房嚇了一跳,急忙說道:“少爺,就是因為付家待我不薄所以那三十兩銀子我不要了啊!”
“混帳……”付軒臉色大變,生滿怒氣,“你當真以為我付軒是好糊弄的麽?你的伎倆我早就看破,雕蟲小技……你都不能玩點高明的手段,你真以為我連家父的字跡都不認得麽?你模仿的倒像幾分。”
“但你蠢就蠢在編造的謊言,我可沒忘記一年之前,因你家夫人患有肺病,你急需為她醫治,半夜三更敲家父房門欲透支銀兩,家父二話沒說給了你三十兩銀子,放你長假在家休息了兩個多月。”
“你剛又說家父半年前借你五十兩銀子,怎麽突然一下子會有這麽多錢?哪來的?莫非偷人搶人了不成,還是從我付家撈了些油水?還有就是,以前我家在蘇州邊境有十幾家店鋪分號,在哪不能拿五十年銀子,家父為何偏偏向你討借?”
“孫帳房,我付家一直重用於你,自愧待你不薄,沒想到在我付家落難之際,你竟用如此卑鄙手段騙我錢財,你良心何在?”
“我……”孫帳房臉色鐵青,被付軒揭破謊言之後無地自容。
付軒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義正言辭的又道:“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走,咱們去見官,相信官府的人能辨偽欠條的真假,我要讓你的訛詐之罪難辭其咎。”
付軒氣勢大漲,拽住孫帳房的衣服就向外拉。
孫帳房哪敢去見官啊!欠條本來就是作假的,他以為付軒好糊弄好騙,故此想到了歪計,心想能撈點是點,沒想到被付軒識破了詭計。
噗通一聲,孫帳房在付軒的撕拽中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起來,“少爺,少爺,您開恩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孫得利不是人哪!我是畜生啊!少爺,您放過我這一次吧!求您了。”
這次他的樣子是真可憐了。
“少爺,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了?”
恰時,從羅氏房中出來的周管家,奉羅氏之命,正要去前院尋找付軒,剛好看到孫帳房跪倒在地不停的求饒著。
周管家匆忙跑來,面帶驚色的問道。
付軒大致的和周管家說了下情況,頃刻,周管家暴怒,大喝,“孫得利,你這個畜生……”
“周管家,周管家看在咱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您幫我求求情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是一時犯了糊塗。”孫帳房哭的悲痛,“少爺,看在這麽多年我為付家盡忠盡力的份上,您繞我這一次吧!”
周管家以前和孫帳房交情頗深,閑時兩人經常一起喝酒談天,像對好兄弟,如今孫帳房雖有過錯,但若因此把他送進牢中有些罰不當罪,周管家實在是於心不忍。
夾在兩人中間,周管家十分的為難,想求情又張不開口,畢竟孫得利這次太過分了。
“周管家,您看這次的事?”付軒知道周管家為難,把選擇權利交給了他。
“少爺,孫帳房為付家效力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以前也是忠心耿耿,從未做過違背之事,這次他也是犯了糊塗不如就饒他一次吧!”周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既然周管家這麽說了,你起來吧!”付軒對著孫帳房說道,付軒本來也沒想把孫帳房告到衙門。
起身後孫帳房連忙道謝。
“孫帳房, 你好自為之吧!”
付軒說完把那張假欠條揣進懷裡,轉身欲走。
孫帳房大急,硬著頭皮說道:“少爺,那欠條不如撕掉吧!免得您日後看見動氣。”
“孫帳房,你大可放心,若以後好好的,我怎麽可能會拿著這張偽造的欠條去衙門告你呢。”
付軒眯眼一笑道,證據怎能銷毀呢?
孫帳房心中一緊,付軒的話徹底令他頭皮發麻,意思太明顯了,若自己老實點他就不告,若是自己……
孫帳房冒出了冷汗,“少爺,可是……”
“孫帳房,你在害怕什麽?難道以後咱們不能好好相處麽?”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孫帳房急忙說道。
“哦!忘了跟你說,這件事我不會讓楊家的人知道的,所以你呢可以安心的留下來繼續做帳房先生了,希望孫帳房能早日得到楊家的青睞。”
付軒的這句話更值得孫帳房深解了,他早已經和楊家搞好關系,繼續留在這裡改作楊家的帳房先生,若這件事被楊家的人知道後,楊家還會信任與他麽?
在這陽光明媚的三月,孫帳房竟有徹骨冰冷的寒意。
剛才他求饒之時,腦子裡確實閃出日後報復的念頭,可是現在……他敢麽?
孫帳房悔的腸子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