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的反應足以讓任何人自歎弗如,那抹詫異的神色稍閃即逝,仿佛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只是看著我,然後,探過桌面扣住我搭在邊沿的手背,回應道,“如果換種驚喜的方式我會更喜歡,例如……”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不穿衣服的那種。”
深幽的黑眸裡**裸的**一覽無余,曖昧而挑逗的氣息烘得我渾身熾熱,似乎每個汗毛孔都陡然張開又於瞬間抽緊,天,這男人存心想讓我的理智崩潰。
目的尚未達成,我不能陪著他發情,但,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搖頭輕笑,翻過手在他掌中用指尖摩刮著,另一手托腮,看著他緩緩道,“只要你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想要的驚喜呢,也不是不能實現的。”
對面的黑瞳倏地一縮,大掌固定住我不安分的手指,警告的眸光暗示我別再玩火。
我很識相地停下來,抽出手又問,“這個交易如何?”
秦烈靠向椅背,“成交,我樂意之至。”
我接過送上來的飲品,又點了幾樣甜點,待服務生走後問道,“秦烈,我想知道你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抬手指了指斜後角不遠處的座位,“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地方,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你聽完別的女人問我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當時我就明白,我們是同一類人,也認出了你是我的員工。漸漸地我開始在公司裡關注你,發現你太多的與眾不同,此後的出差和近一年的相處讓我的想法更篤定了,你就是我要的女人。至於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可說不清楚。”
“怎麽不早告訴我?”
“很遺憾,在我想有所行動的時候,你比我行動更快,交上了男朋友。”
“那也可以告訴我啊,至少可以挽回我。”
“應該說,我被你的無情打擊了,我才發現在感情方面居然有女人比男人更能拿得起放得下,一時覺得難以接受,於是答應和你分手,也讓自己有時間冷靜想想,維持這段感情到底值不值得?”
“後來你想明白了?”
“對,當我在餐廳看到你和俞奕祺的時候就想明白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從今以後,你對面的位置,必定屬於我,親吻你的男人,也只能是我。”
特有的霸道口吻讓我受用極了,飄飄然的同時不忘繼續問,“但你寧可在背地裡花那麽多心思,也不向我表白,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秦烈的語氣有些惱恨,“的確不像我的風格,我頭一次對女人這麽有耐心,等著她自知自覺,沒想到,她不僅無動於衷,還總想著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呃,好像……我當時確有此想法,我心虛的溜開視線,切起甜點來,聽他接著說,“好在,她的小腦袋瓜總算開竅了,也不枉我費心一場。”
因為中午趕著去找程浩揚沒吃飽,我現在胃口極好,嚼了兩塊點心,又送了口咖啡,說,“算你理由充分吧,可後來我覺悟了也開竅了,你幹嘛還跟我玩那些陰謀詭計?”
“哦,你問這個啊”,秦烈嘴角彎起可惡的弧度,慢條斯理的回答,“我以為你喜歡玩,就陪你玩嘍!”
這句話成功地讓我禁不住咬牙切齒,對眼前的美食也失去了興趣,我奇怪自己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仿似不在意地問,“你對我所有的舉動都了如指掌,是嗎?我很好奇,你都知道哪些事?”
秦烈嘴角可惡的弧度依然沒有消失,“我知道是程浩揚使你對我的感情有所覺悟,我知道你肯定會主動和俞奕祺分手,我知道你利用俞奕祺不成轉而找上程浩揚,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為了逼我開口表白。”
“我還知道你很無情而且絕不讓自己吃半點虧,知道你一打鬼主意的時候就會眼珠亂轉,知道你總是表面在笑,實際上心裡恨得咬牙切齒,知道只有我才能應付你這個磨人精”,他盯住我的眼睛,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我也愛你。”
秦烈懾人的目光照得我無所遁形,躲閃不及,我猜想我的臉一定也變成了調色板,感覺忽冷忽熱。我真後悔問了這問題,因為我沒料到他居然了解到這般地步,如同隱藏至深的日記被公然朗讀出來,難堪而氣惱,燎原的怒火蓄勢待發,又被他最後的似水柔情及時撲滅了。
短短幾分鍾,我的情緒卻經歷了劇烈的起伏波動。不管怎樣,他總歸說了句惹我開心的話,叫我無從發作。
沒關系,阮清,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會有辦法對付他的。
“親愛的,你漂亮的眼珠又在轉了!”
我一愣,喝了口咖啡,沒好氣地問,“你怎麽從來沒告訴過我,我一想事情就會眼珠亂轉。”
秦烈低笑,“我幹嘛要告訴你,那豈不剝奪了我的一大樂趣?”
這奸猾到骨子裡的男人!
“最後一個問題,你拿什麽要挾程浩揚幫你的?”這也是我感興趣的。
秦烈啜了一口咖啡後說道,“只是從他手機裡得到幾個女人的電話號碼而已,他若不想後院著火過不安寧,幫幫我又何妨?”
我恍然大悟,難怪程浩揚覺得丟人不肯告訴我,這真相確實不夠光彩。我得跟齊雅茜打個預防針,免得她也傻傻的住進那擁擠的後院。
抬眼瞄見程浩揚走近的身影,我用紙巾將嘴擦淨,站起來傾身在秦烈耳際印下一吻,輕聲說,“你果然無所不曉。可是親愛的,我打賭,總會有你不知道的。”
秦烈拽住我欲離開的手臂,眸光緊盯著我,正要開口,程浩揚已到了近前,他顯然看見了剛才那一幕,衝我笑,“阮清,這裡是公共場合,你也注意點兒。”
我收回手臂,拎起包語氣不善的回道,“程浩揚,你才要注意點兒,后宮的人數也該精簡一下了,免得年級大了身體不濟。”
“你……你……”程浩揚聽我拿此事嘲諷他,指完我,又指著秦烈,“你”了半天才憋出話來,“阮清,你講點良心好不好,我可是為了幫你哎!”
我哼了聲,“是呀,幫我幫得把什麽都告訴秦烈了。”
程浩揚自知理虧,苦著臉歎氣道,“算我倒霉,認識了你們兩個!”
我頗解氣的瞅著他窘迫的模樣,壞心眼的想,誰讓他只顧自己風流快活,意志不堅定誤了我的大事,叛徒內奸能得此下場已是再輕不過,照我的意思,就該讓他後院著了火嘗嘗焦頭爛額的滋味。
因為還有事,我無心再作停留,邁步剛要走,又被秦烈叫住,“親愛的,剛才的交易還作數嗎?”
我反應過來,笑了,“當然,我是個講信用的人,今晚你就可以收到驚喜!”拋給他一記曖昧的眼神,我轉身離開了。
是的,今晚我一定會送他一個驚喜,但,絕不是他期待的那種。
回到辦公室,我把近期重要的工作跟下面的副總監交待清楚,又和製作公司再三敲定了廣告的相關事宜,下班前還召集部門全體員工開會,使每個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以保證新產品的順利推出。
功課做足。我相信,接下來的一個月即便我不在,工作也會按部就班的進行,出不了太大紕漏。
而我,則要給自己放個大大的年假,這也是我應得的,從任總監職位以來,我還未曾休過年假,攢起來足夠一個月了。不合規矩的是,這次年假沒經過領導批準,完全源於我的一時興起。
因為,我的目的並不在休假。
我心裡一直憋著口悶氣,選擇休假,是想把這口悶氣留給秦烈,也讓他品嘗品嘗個中滋味,同時借旅遊散散心、舒緩近日來煩躁的情緒。
這主意我在餐廳時就決定了。機票是在回公司的路上電話預訂的,下班前快遞便送到了,怕路上塞車,我連家都沒回,隻帶了幾樣存放在辦公室的常用物品,又在樓下的自動提款機取了些錢,然後打車直奔機場。由於提前到達,我還有充裕的時間在肯德基悠哉悠哉地啃完雞腿堡和烤翅,才肚腹飽飽的登上飛機。
落坐後,我打電話通知了白旖悠和齊雅茜,雅茜的驚聲大叫盡在我的意料之中,隻得迅速掛斷電話以防噪音汙染。
隨即,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給秦烈發短信:
“親愛的,既然你喜歡陪我玩,我們再玩一次捉迷藏吧。一個月內,如果你能找到我,那麽你想要的驚喜天天都有;如果找不到,很遺憾,我們注定有緣無份了,不過我還是要祝你幸福,你也會祝福我吧?或許旅行的途中我就會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緣分的事誰說的準呢?”
100多字的短信摁得我大拇指都酸了,發送完我關上手機,邊揉著指頭邊望向窗外,深秋時節的北方,剛七點多天色已黑得徹底了,明晃晃的燈光將停機坪照得雪亮如洗,連我心頭僅存的悶鬱也一並驅散得蹤影全無。
我當然不會真如短信中所寫的那樣,不論秦烈是否能找到我,我都會按時回歸,出這個棘手的問題無非要他明白,總有他無法控制的事情,否則,實難平我心中的不甘。
我受過的悶氣,他也該好好體會一番了。
一個月,我會盡情地玩個痛快。
一個月,秦烈,我倒要瞧瞧你還有什麽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