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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難逑》第31章
幾天來與秦烈相處的甜蜜並未能驅散我心頭的不快,反倒如扎了根般,頑固而堅定地蔓延開去,而程浩揚越來越明顯的避而不見,更成了助之生長的絕佳養分。

 人有尋找快樂的機能,也有自我虐待的機能,而這兩種機能又都於夾縫中求生存,當痛苦居多時,人們為求取寬慰不得不想想快樂的事;而當快樂居多時,人們又免不了有些犯賤的獨獨關注在哪怕一丁點的不如意上,我現在的狀況便屬於後者。

 最近我每次提出見面都被程浩揚以各式各樣的理由搪塞了事,這還在其次,最令人懷疑的是,他似乎也不急著催我去他的公司上班了,之前老掛在嘴邊念叨的賭約仿佛從未發生過,沒再提起。

 我當然巴不得他放棄賭約,可我沒幼稚到以為他會毫無理由的饒過我,怎麽想他都不是有這種好心的人。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我非但把握不了,心裡更是一點底都沒有,這感覺讓我厭惡透了,整個人也心浮氣躁起來,跟誰說話都沒好脾氣,齊雅茜趁午休吃飯時小心翼翼地問我,“你是不是生理期快來了?”

 我白了她一眼,“咱們倆日子差不多,你忘了?”

 “哦,對對”,她頓悟般的用筷子敲了敲腦門,自言自語道,“除了生理期將至以外,女人性情大變的原因就只剩下兩個了,更年期嘛你顯然還差得遠,難不成……”她用老中醫的目光打量我片刻,低聲輕叫,“你懷孕了?”

 她沒頭沒腦的主觀臆斷讓我連脾氣都發不出來,只剩無奈,“事實再次證明你的八卦想象力異常超群。”

 齊雅茜不打算終止這個無意義的話題,繼續問,“你們倆重續前緣再燃愛火,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哪還想的起來做安全措施,我猜的沒錯吧?”

 她猜的是沒錯,我們倆都忽略了這個關乎人命的重要問題,不過,僅限於那天早上而已,何況並不是危險期,我也無需擔心。

 我心不在焉的撥弄著番茄湯,懶得回應她的八卦貪欲。

 “阮清,魂歸來兮。”

 我一把打掉她晃在眼前招魂的手,不耐地瞪著她。

 齊雅茜才不在乎,“阮清,這可不像你啊。你的優雅和從容都哪兒去了,這兩天簡直像個被拔了毛的火雞,逮誰叨誰,氣質全無啊!”

 我真的變成那付模樣了?驚覺到這點,我收斂起脾氣,歎了口氣。

 “你到底怎麽了?”

 “都怪那個程浩揚,害得我心裡沒著沒落的。”我把事情的原委交待清楚後,齊雅茜分析道,“有貓膩,肯定有貓膩。不過他不找你也並非沒有好處,你瞧,緋聞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公司裡沒人再問你,也不用你多費唇舌,這不挺好的。”

 沒人問我是因為我最近火氣漸長,成為大家敬而遠之的對象,說不定,他們還會認為我是失戀所致。

 “哎,程浩揚有沒有女朋友?”

 “不知道,我沒怎麽問過。”我對此不感興趣。

 “你看他會不會喜歡我這樣的。”齊雅茜滿含期待的望著我。

 說實話,她雖然八卦了些,還不失為一個可愛迷人的小女人,我笑了笑,“你看上他了?”

 “他怎麽說也是帥哥一名金龜一隻,如此好的機會我若放過天理難容啊!你得幫我牽線搭橋。”

 “可是我現在見都難見到他,怎麽幫你?”

 齊雅茜看到白癡一樣,“道理再簡單不過,山不來就你,你可以就山呀,難道你不能去他公司找他?”

 對呀,我幾時變得這麽死心眼了,隻想著和他約見面,卻忽略了最直接便利的方法。

 想到此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立馬站了起來,對齊雅茜說,“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如果真成了,你得替我好好折磨折磨他。”

 出了門我打車直奔程浩揚公司的所在地。前台沒人,有些地方仍在裝修施工,稍顯混亂,於是我暢通無阻的進入裡面的辦公區域,正搜尋著門上的頭銜標牌,聽到不遠處隱約傳來程浩揚的聲音。

 我快步走至跟前,貼近虛掩的門,他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我可是夠意思了,把你的女人照顧得妥妥帖帖,又接又送,讓別的男人沒半點可乘之機,現在完璧歸秦了,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一個人在突然得知自己被耍了以後會有哪種典型反應,震驚、暴怒、抑或是呆若木雞?那我的表現應該稱得上**型症狀,我只是松了一口氣,然後,笑了。

 不過,是自嘲的笑。

 連此前浮躁不安的情緒也於瞬間沉靜下來,似大考過後歷經幾番忐忑煎熬,終於盼來分數的揭曉,雖不盡如人意,但塵埃已落一切皆成定局,只能自認失誤,不甘心的是,失誤的考題居然是自己最有把握的。

 套句小時候老爸責備我考試出錯時的常用語就是,掉以輕心、粗心大意,形容我此刻的悔悟倒很貼切,原來年齡大了我還是沒長進,仍然栽在這八個字上頭。

 我不是沒懷疑過程浩揚過分熱情的舉動,卻不曾深究,還毫無隱瞞地跟他袒露心跡,私下裡沾沾自喜,等待著秦烈乖乖就范。殊不知自個兒一直在人家布好的局裡打轉,他看著我自作聰明,看著我詭計百變,卻穩穩地不動聲色,任我折騰得不亦樂乎,或許看的同時臉上還帶著可惡的笑意,諷刺得一如漫畫。

 我怎麽可以白癡到這個地步?我的症狀開始由**型轉為典型,至少,有了隱隱的火氣,一半是對自己的,另一半,是對正在辦公室裡講電話的人。

 “……兩點?我有時間,算你小子有良心,哪兒……好,兩點見。”

 他話音剛落,我便推門直入,“阮……清!”程浩揚抬頭見我的刹那,臉色實難形容,調色板上的油彩幾乎輪轉個遍,最後剩下尷尬的微紅。

 我好整以暇的坐進真皮座椅中,帶笑不笑的說,“程總,我冒昧前來,沒打擾您吧?“

 程浩揚是何等人,片刻恢復了常態,滿臉堆笑,“你可是稀客,能來我求之不得,怎麽會打擾呢?即使你今天不來,我還打算找你呢!”他不確定我是否聽到剛才的電話,因而揀著無關痛癢的說辭打哈哈。

 我沒心情再和他拐彎抹角,環臂盯著他,“程浩揚,得罪小心眼的女人後果很嚴重的,我,恰恰就是最最小心眼的那一種,如果你肯主動坦白,我心情好些,說不定還能大度一回原諒你。”

 程浩揚又搖頭又歎氣,“得罪一個秦烈已經夠我受的了,再加上一個你,我就沒好日子過了。好吧,你想知道什麽,我統統告訴你。”

 “你從何時開始騙我的,打賭的時候?”

 “天地良心,那時候我和你絕對是一條心,想逗秦烈露出原形。沒想到這小子歹毒的很,聽說咱們的緋聞,竟使了狠招,威逼加利誘,我就答應幫他了,我也是不得已呀!”他擺出苦兮兮的樣子博取同情。

 聽聞自己並不是被從頭騙到尾,我心裡好受多了。

 “他使了什麽狠招?”程浩揚也不是省油的燈,生意上的頭腦足以和秦烈抗衡,能治住他的辦法我還真感興趣。

 他有些不自在,“拜托,這種丟臉的事你不知道也罷,給我留點面子吧。”

 我更好奇了,但也不勉強他,反正可以問秦烈。

 “所以秦烈將計就計,讓你繼續扮演我的緋聞男友?我不明白,他乾脆讓你離我遠點兒不是更好?”

 “其實他是對那造型師不放心,出差在外又顧不到,有我充當你的護花使者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原來秦烈懷疑我和斐戎的關系,因此安插了一個眼線。怪不得我在拍廣告的間歇老看到程浩揚很熱絡的跟斐戎攀談,竟是在打探消息,順便宣告我的名花有主,著實煞費苦心。

 我又問,“這兩天你為何又躲著我?”

 程浩揚無奈的兩手一攤,“也是秦烈的意思,他不爽我和你總見面,沒辦法。”

 我不解極了,“你到底有什麽把柄落在秦烈手裡了,事事都聽他的。”

 他支吾著不肯回答,我見狀也不再追問,站起身來,“你們兩點約在哪裡見面?”

 “你們公司附近的西餐廳, 幹嘛?”

 “不是急事的話,可不可以讓我先跟他碰個面?”

 “如果我答應你,你是不是就原諒我了?”程浩揚不放過任何機會講條件。

 “哪那麽便宜,我依然保留追究你過錯的權利。”說著,我轉身就走。

 程浩揚大叫,“阮清,你說話不算數。”

 我笑,聲音拋在身後,“放心,不會太為難你的。”只不過要他約會一個女人罷了,這是我答應齊雅茜的。

 “那我要幾點去?”程浩揚扯著嗓門問。

 “三點。”

 一天之內見到兩個男人臉色愀變實屬難得,尤其還是兩個平日深沉莫測的男人,西餐廳,當我走到秦烈的眼前,不禁如是想。

 我在對面坐下,朝他眨了眨眼,“親愛的,喜歡這個驚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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