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敬業不置可否,眉尖稍稍往上一挑:“怕什麽,就算讓他聽到了又能如何,我到是覺得那幾個小子乾的漂亮,暮北一下子損失了兩個妙渡中期,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耀武揚威。”
莫離淺笑,並不搭茬,個中之事哪有樓敬業想的那般簡單,王天祿號稱屠子,並非名來無由,那廝發起飆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到時候只有樓主能治得住他。
這些話,莫離沒有說出來,心知肚明的他向來喜歡不聞不問看世事。
王屠子牙吡必報心狠手辣,或許他不敢在懸天府鬧事,但是出了這一畝三分地,跟他作對的人決計好不了。
“莫師弟,你在想什麽呢?”樓敬業嘰嘰歪歪的發著牢騷。
到不是他有意護著進入自家陣中修行的修士,而是懸天座向來和暮北宗就不對付。
表面上還過得去,背地裡誰也不服誰。
王屠子平日還大肆妄言,說懸天府名為附實,弄幾個勞什子大陣就想坐穩炎洲第一把交椅。
可笑。
天下之大,豈是只有暮北、懸天二宗。
雖然在九界山,不能說二流天宗多如狗,但承道境高手確實不少,一個小小的王天祿,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一個天宗的底蘊要看掌握了多少絕學。
如果不是當年家族樓以瑞摻和了那場足以改變宏圖的變局,樓家現在指不定能出現乾坤境的高手呢。
小看樓家的大陣,算什麽東西。
見莫離不說話,樓敬業問了起來,還陷在雲裡霧裡的莫離神色有些茫然,耳邊聲音傳進方才抽身而出,微笑的說道:“哦,沒什麽,走神了。”
樓敬業沒有莫離那般恬靜自然契合天道的安靜勁,話說到此處了,他也想起了那玲瓏七響,問道:“對了,姓風的那小子在裡面怎麽樣了?”
“怕是已經走到大宮盤了吧,七年了,應該可以過去了。”莫離把一切說的很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風絕羽走到北鬥七星大宮盤而震驚,反而像是在情理之中似的。
四座大陣有鎮域大妖看守,相傳那大妖的一雙瞳子可洞徹日月,陣中一景一變,皆在其監察之中。
只有這樣,樓家才能回頭得知大陣中哪裡出現了問題,哪裡威力不足,然後反覆揣摩,調整完善。
當然,對於風絕羽和林烈的陣道修為,莫離和樓敬業一直褒獎有加,其實自從風絕羽驚動了玲瓏鍾敲上了七下之後,通天閣就開始密切注意他了,林烈算是沾了光,後來被發現有三門大陣他熟悉的不得了。
二人聯起手,更是所向無敵。
“報。”
莫離的話剛剛落定,門外持旗陣使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來,將陣旗往後脖領子裡一插,雙手呈上了一封嶄新的宣紙,上面有未乾筆墨。
“閣主,適才有人打通了地藏浮屠煉獄橋,直奔上九門大陣過去了。”
“什麽?有人打通了地藏浮屠煉獄橋?那不是把下九門都破解了?什麽人?”
莫離還沒接話,樓敬業到先喊了起來。
樓家的諸多陣法當中,就屬懸天靈府上下九門共合一十八門大陣最為厲害,當中還可細分。
下九門雖然是三級陣法,但卻是囊括了樓家自古至今數十代先前的心血,濃縮簡化合成九陣,威力絕不比四級陣法差,旦凡能闖過下九門大陣的,不是世間高手就是陣道先鋒,個個不俗。
而且據目前樓家的情況來看,對於推演、排布陣法的修為,三大長老和通天閣主也就能修煉到這個地步,再懂上一兩種粗淺的四級陣法,完全立足九界山陣道高手之列,並非癡人說夢。
可惜是下九門之外的上九門,他們就無法觸及了,不是樓家不想傳,而是傳了也學不會。
上九門的陣法是領域,各種各樣的領域。
樓家傳承幾千年,收集天下陣法大綱要領無數,各種各樣的領域能力如百花齊現,但難有將其領悟之人。
近千年出了一個樓重仙,才算好一些,將天火、寒蒙、重力三大領域修煉了出來,雖不能稱達到極致,但越級挑戰高手並不吃力。
說到底,懸天靈府十八門大陣才是樓家仰仗的至高絕學,再如小行天、大都天門嶺和雲空天座,只不過是陣法的皮毛。
消息傳來,有人再次打通了下九門陣法,樓敬業豈能不吃驚。
如果對方並非用蠻力強行衝關,這陣道修為完全可以跟他們三長老、莫離媲美了。
“情報顯示,客人姓風,正是那驚動玲瓏鍾七響之人。”來人回道。
樓敬業吸了口涼氣,兩目呆滯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之上,怔怔相望面色有些尷尬的莫離道:“你不是說他們才到大宮盤嗎?”
莫離掐指用心算了算:“已有七年了。”
“連闖兩陣?”
“是了。”
“厲害。”樓敬業伸手在額頭上抹下了一把虛汗,兩眼望天嘴邊喃喃:“名劍、天香、廣霄、風絕羽、林烈、再加上那個怪物,上九門終於有六個人了。”
一個巴掌抬起來五指伸開覺得不夠的樓敬業,再把左手拇指豎起。
莫離點頭,微笑道:“可惜了,他們永遠別想打通上九門,到這就止步了。”
樓敬業頭不抬:“那也不錯了,八百年了,能走到今日的人寥寥無幾,只要踏進三大領域,兩個小子絕對可以名揚七霞界。”
莫離站起身道:“三師兄你先坐坐,我去瞧瞧,到了上九門,有些事必須交待一下,否則待慢了貴客可不好。”
“你去,我留在這裡。”
莫離閃身而遁,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另一邊。
離開了地藏浮屠煉獄橋的風絕羽和林烈形象略顯狼狽的走在青石子鋪就的羊腸小路上。
這條路景致絕美,小路羊腸九曲,彎彎拐拐,兩側玉樹林立,五彩奇花於樹冠綻放,天有祥雲數十朵,層層疊疊,空中氤氳濃鬱非常的天地元靈,猶如五彩飛煙嫋嫋蒸騰,地面上仙霧縈繞,上浮兩尺,猶如雲中仙境,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路石兩側每隔數丈便有一八寶蓮台,蓮台上隻坐一人,弟子負劍、垂目不睜,泰然自若、形同雕塑,若非盤旋於體表蒸蒸神力化成彩色霞光,旁人還不知道那些個都是活人。
蓮台有高有低,錯落有致,簇擁著小路好似佛祖殿前的鎮殿羅漢。
風絕羽和林烈沿著小路走,每過一個蓮台,便有一名弟子睜開眼睛點頭示意,恭謹之意非常。
也不多話,隻伸出一隻手,作請的手勢,沿路指引,給人一種氣象萬千之感。
“呵呵,樓家真會講排場,上九門大陣居然擺了這麽多花樣。”林烈頭髮稍微得蓬亂,一身黑衣也盡剩布條,古銅肌膚裸露在外,強健富有美感。
風絕羽的狀態要好些,身上的衣袍未毀,但也有劍洞、刀口十數,幾縷揮之不去的黑氣正在被體內慢慢吸收,化成極陰本源排除雜質,三十丈走過黑氣盡消,神態平淡,微笑如常。
“少說兩句,畢竟到最後九門了,人家講講排場有什麽錯,這才是真正的天宗,跟那些只有妙渡修為,坐守山中開礦洗丹的相比,這才是人間仙境啊。”
林烈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炷香後走到盡頭,紫氣氤氳的高嶺雄峰外是遮天彌漫的大霧,雲從龍、風從虎,氣象萬千。
大霧茫茫、諸峰林立,皆是插天石柱之嶽緊緊相聯,山脈連綿起伏有高有低,懸空柱石刻鼎定坤、珠玉樓台八寶琉璃,皚皚長空自有回廊無數,將亭台樓閣、塢宇塔殿悉數勾連,形成一個大大的太極雙月萬象圖,猶若蜃樓海市,如虛如幻、亦假亦真。
小路的盡頭是一懸崖,左右無橋更無索,不通各處,凜凜站在風霧中,飽飽吸食天地元靈之精,目放遠外蒼山丘壑、天柱懸石,給人一種波瀾壯闊之感。
到了此處名山大川盡顯,可是那峰巒疊嶂的雲山霧罩,卻無陣門跡象。
兩側各有竹林,籠罩在雲霧之中,這時兩個小童子雙手插袖徐徐走來,雙手不曾抽出,微微一躬:“兩位貴客,閣主有請。”
“哪邊走?”林烈洋洋自得,貌似闖過了下九門大陣就天下無敵似的。
“客貴請……”兩個小童低頭不多說,彎著腰徑直走向雲山深處。
皚皚晴空,遍尋無索道,兩個小童凌空虛渡,足下生蓮,淡淡漣漪慢慢撐展,四周景物連環變換,一個巨大的懸空樓宇緩緩浮現。
接天樓!
“靠,淨玩花架子。”林烈嗤之以鼻。
風絕羽笑著不說話,半晌後踏上了接天樓。
此樓極扁,近看如一幅畫,只能看正面,繞過去就像一面鏡子,或者一張紙片,絕不真實。
莫離就站在接天樓的樓台前,一朵浮雲之上。
四周浮動無數,皆是法雲法器,隨便落足,雲朵帶著風絕羽和林烈通往接天樓前,見著莫離,三人行禮。
“兩位歷時數十年到達接天樓,當真可喜可賀。”莫離言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