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這件指套可算是玩大發了,據說山大科學院、民俗學院的那幫老頭子全都要過來,這東西要是考證出來,你這輩子啥都不用乾,就等著享清福吧。”
孔昭開著車,眉飛色舞的說。林謙的指套他已經存在銀行,就等著這幫專家來考證了,見慣了古玩街大風大浪的孔昭,這次格外的激動。
林謙一大早就邀了孔昭,三人一起去位於郊區花園路的小賓館,準備和晉商鬥智鬥勇。
“這幫晉商嘴上忒油,一不小心就被他們算計了,待會兒你們看我的。不過嘛......”孔昭眼神中閃著狡黠,“咱們生意歸生意,這古玩場的規矩......”
林謙忙點點頭,“孔哥能帶我們見識見識大場面,已經幫了我們大忙了,放心吧,凡是你看上的東西,咱們兄弟問都不問。老康,你說是不是?”
趙康沒有搭理林謙,對於已經十幾年深厚友誼的二人來說,顯得十分不尋常。趙康正用手機淘寶,認真的搜索者普通男人不常用到的關鍵詞:嬰兒鞋、奶嘴、孕婦裝。他還不時用手比劃一下,嘴裡嘀嘀咕咕著,臉上滿滿的初為人父的喜悅。
王娟最近老往大學裡跑,沒事就捧本磚頭厚的書翻來翻去,滿嘴都是自己聽不懂的外語。這讓趙康很不滿意,女人**往往從讀書拿文憑開始,王娟如果在懷孕期間給自己帶了綠帽子,這對趙康將會是個沉重打擊。趙康找王娟談心,試圖讓她辭掉工作,待家裡安心養胎,但是王娟的一句話讓他立即改變了主意。
“難道你不希望我們的寶寶將來成為國際化的人才嗎?你不希望他從娘胎裡就開始接受大學教育嗎?”王娟指的是自己挺著肚子在大學裡聽課的事情。
課堂上多出的孕婦讓授課老師大為感動,他們一度認為自己的課程已經優秀到慘絕人寰,就連懷孕的女生都能堅持聽講。他們在講台上講的更帶勁兒了,王娟隔著肚皮摸著自己的寶寶,臉上露出慈母的微笑,和她周圍的大學生一起聽著天書睡大覺。
孔昭帶著林謙和趙康,很快找到郊區農民自家的旅館,在這些一晚上15塊錢的低矮平房裡,住著幾十家從山-西來的古玩販子。走進一間臥室,店老板正在吸著香煙看電視,牆上的風扇呼扇著,帶出陣陣熱風。
屋裡陳設簡單,一床一櫥一電視,床上擺放著一堆玉石擺件、佛像瓷器等。看到有客人來,老板馬上掐死煙卷,從床上跳下走到旁邊,讓客人安心挑選心儀的物件。
孔昭的眼睛掠過一件乾隆粉彩的抱月瓶,迅速一閃而過,又認真打量起牆上的一幅絹本水墨畫。
抱月瓶又稱穿帶瓶、背壺、背水壺、攜壺等,因瓶兩側有穿帶或繩索的環耳、溝槽而得名。清代人用皮繩、絲綢等穿過溝槽,即可背掛於身上,便於攜帶,即使是騎馬也不易掉落。壺裡可用於裝酒、水、油等液體,出行時極為方便攜帶。此瓶唇口,直頸,腹部扁圓形,兩側有穿帶孔,器物主體兩面繪以粉彩花鳥紋飾,栩栩如生。
“怎麽會這樣?”林謙覺得很驚訝,因為那件抱月瓶器形規整,口沿和底部施淺淡廣潤的綠松石釉,釉面猶如粥皮狀,這是鑒定乾隆粉彩的獨特特征,林謙開了異能驗證,從小電影中人物的衣服款式來看,此件抱月瓶很可能就是乾隆朝的真品。
至於牆上的那副絹本唐人繪畫《宮苑圖》,林謙也跟著看了一眼,不禁大驚失色,此圖繪製的是古代宮苑的夏日景象,宮殿樓觀、屋宇舟車纖若毫發,山石均以細筆勾勒,重青綠敷色。畫中大量使用金線勾勒建築物輪廓和網巾水紋,顯得富麗堂皇,富有裝飾性。
再看圖畫上的題跋,作者為吳景洲,圖上有:景洲鑒定和瀛印2方。跟林謙在故宮博物院看到的絲毫不差,故宮館藏的銘牌下有記載,此畫是吳景洲先生1947年傾囊得之,後捐獻給故宮博物館,根據張醜《清河書畫舫》記載,此圖名為:唐大將軍禦苑采蓮圖。後專家多方考證,此圖實為南宋文人創作。
換句話說,如果這幅畫是真品,那麽故宮的就是贗品,吳景洲先生居然把假的絹本贈給了國家。顯然,這種概率是極低的。
孔昭字畫起家,對故宮的典藏更是如數家珍,他怎麽會對這麽一幅明顯贗品的字畫感興趣呢?
“老哥,這幅畫可不便宜吧?”孔昭指著牆上的《唐大將軍禦苑采蓮圖》,認真說道:“這可是咱國家最早的青綠樓閣繪畫精品了,你看這山石褶皺,你看這庭宇樓閣,你看看人家的紙墨設色,嘖嘖”。
趙康是直腸子,他非常好心的拉著孔昭的袖子,“孔哥,你再誇下去,那家夥得把這東西當國寶賣!”
林謙歎了口氣,自己這兄弟真可謂專業拆台二十年,他不明白孔昭此舉的目的,但他覺得孔昭絕對不會亂說話,古玩行指東道西的事情還少嗎?
趙康不明白,這位晉商更是一臉懵懂,不過他還是笑呵呵的捧了孔昭一句:“您行家,這東西今天算是遇到明白人了。”
“恐怕沒個一兩百萬不行,你們說呢?”孔昭用眼睛示意林謙,他對趙康不報啥希望,這孩子擱在三國就是魏延,衝鋒打仗還行,心眼太實在,動不動就瞎嚷嚷“誰敢殺我”,結果真有比他還愣的。
“那是,絕對的民間國寶啊,今天咱爺三真沒白來。”林謙拚命拉住趙康,跟著瞎摻乎道。
“老板您說呢?”孔昭衝著鬱悶的老板笑道。
這位老板想哭,他經商數十年,何曾見過這種場面,你說這位客人是來搗亂吧,可人家又開了實價。你說他真的想買吧,又不想是掏錢的樣子,這算哪門子生意?
“五六十萬的話,嗯,有點少。”老板可憐巴巴的說,他還能說啥,這位精明的山-西老板滿腦子的問號,同時也對自己這副破畫產生深深懷疑,莫非它真的價值連城?
風裡來雨裡去,苦苦掙扎幾十年,為的就是哪天收到件官窯國寶啥的,一朝飛黃騰達,家裡老婆孩子們跟著雞犬升天。老板那盯著水墨畫的眼睛開始灼熱了,他越發覺得這位顧客說的有道理,奶奶的,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沒準該著老子要發財,恐怕這就是幅國寶!五十萬想買國寶,我呸,一邊涼快去吧,沒個三五千萬的,都別想動一下!
老板的表情變化,迅速起伏的胸膛,孔昭全部看在眼裡,說時遲那時快,孔昭一手拿起方才的粉彩抱月瓶,說道:“這瓶子釉面有點亮,紋飾也過於精細了,應該不是真品,三百塊賣給我吧!”
這位老板估計正在琢磨著賣了“國寶”以後該乾點啥呢,是有錢擺個S形狀呢,還是擺個B的形狀,聽到孔昭的話順口就說道,“我八百收的,總得讓我回本吧。”
孔昭不等老板反映,扔下幾百塊鈔票,馬上拿著抱月瓶走了。林謙和趙康愣了半響,好像是做了場夢,反應過來後,林謙趕緊拉著趙康走了。
“娘的,不愧是老江湖,出賣朋友一個比一個狠。”林謙笑道。
“林哥,孔哥待會兒還得拿錢買畫兒,咱們就這麽走了不夠意思吧?”
林謙歎了口氣,以前聽人說,有些人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說的就是自己這位憨厚的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