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的精明,林謙算是徹底看清楚了,他早就看中了那件乾隆粉彩,卻故意指著牆上的仿品絹畫,把賣家往死裡忽悠,等老板被他忽悠的不知道天南地北,孔昭立即痛下殺手,抱起粉彩瓶,付錢就走。
不過林謙覺得孔昭出賣了自己,那就太冤枉人家了,且不說孔昭的刻意作秀,本來就有“示范”給他們看的成分。那老板也不能真把林謙兩人怎麽樣,他只能怪自己麻痹大意,孔昭自始至終也沒說要買畫。況且他這會兒還在琢磨著,剛才那人怎麽還沒回來買畫呢。
當然,林謙更佩服的是孔昭的鑒賞能力,他一眼就能從一堆贗品中看出那件粉彩抱月瓶,幾百塊錢的東西轉手就能賺20萬,但他背後的付出誰又知道呢。
林謙和趙康又去了幾套房間,但是都沒有發現心儀的東西,失望之下,來到一間靠近大門的房間,老板穿著短褲背心,長得獐頭鼠目,一雙眼睛滴溜亂轉。
逛了一天毫無收獲,林謙有點生氣,乾脆把靈力散發出去,他就不信除了抱月瓶,滿院子全都是贗品。果然,放在床頭邊的一堂鬥彩杯子,散發著明亮金光,林謙眼前一亮,立即走過去,想要仔細看看那四個鬥彩杯。
鬥彩又叫逗彩,是漢族特有的製瓷珍品,鬥彩創燒大明成化年間,它是預先在1300度高溫環境下燒成的青花瓷器上,用礦物顏料進行二次施彩,填補青花圖案留下的空白以及塗染青花輪廓線內空間,再放入窯口800度低溫烘烤。
“一堂”是古玩術語,兩隻杯子是一對,四隻為一堂。
這四隻小杯,其形纖巧清雅,胎質潔白細膩,柔和輕盈。外壁繪製母雞帶領數隻小雞悠然覓食,小雞們左右顧盼,姿態傳神。母雞和小雞所處的庭院美景,春意蕩漾,妍花怒放,疊石依偎。
繪畫筆法細膩,設色極為妍麗,畫面設色有鮮紅、葉綠、水綠、鵝黃、薑黃、黑色等彩,運用了填彩、覆彩、染彩、點彩等技法,以青花勾線並平染湖石,
以鮮紅覆花朵,水綠覆葉片,鵝黃、薑黃填塗小雞,又以紅彩點雞冠和羽翅,綠彩染坡地。施彩於濃淡之間,素雅、鮮麗兼而有之,收五代畫師黃荃花鳥畫的敷色之妙,整個畫面神采奕奕,盡寫生之趣。
林謙正要拿過來看看底寬,早有人比他還快,兩個穿短袖的中年人,一人一對,早把這堂鬥彩杯捧在手裡。
林謙心裡歎息一聲,晚下手一步,好東西就要失之交臂了。
古玩行的規矩林謙還是懂的,別管誰先看上的,東西在誰手裡誰砍價。所以,有些經驗豐富的玩家,當看上一件好東西的時候,為了要壓價但是又怕東西被人搶走,他們會故意拿起另外一件贗品,跟賣家侃東侃西,把真正想買的東西用膝蓋或者手臂遮住,這樣就可以避免被老板們控制價格了。
搖搖頭,林謙正要離開時,有人忽然拉了拉他的胳膊,是孔昭。
“別急,先看看。”孔昭笑著低聲道。
薑還是老的辣,兩個短袖男跟老板價格談不攏,最後無奈放下鬥彩杯走了。林謙趕緊湊過去,把鬥彩杯拿在手裡湊近了看,胎輕而薄,釉子細白滋潤,但是釉色白中泛青,釉面有蛋殼青的獨特特色。
再看底款,成化鬥彩的底心青花雙欄內有楷書“大明成化年製”,雙行六字款,字體十分笨拙,專家考證說是成化皇帝親自寫上去的。而這四件鬥彩杯的底款,布局均佔滿杯子底面,字體線條粗獷,青色很重。
除此之外,畫片中的彩飾上出現一些細小顆粒,可見彩料很不純淨,不是成化年的正品。
林謙把看到的鬥彩杯,與自己腦海中知識標本對應,再加上剛才異能中只出現一條金龍的提示,他判斷這堂鬥彩杯,應該是大清康熙年仿造。
這位山-西老板果然精明,他見林謙看得仔細,認定他肯定非買不可,咬定三百萬死不松口,林謙從一萬塊還價,慢慢還到三萬,那老板隻降了五萬。
兩百九十萬,就算賣了自己錢都不夠,林謙只能搖頭,碰上這種往死裡喊價的老板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看看門口!”孔昭湊在林謙耳旁低語道,林謙往門口一瞧,原來那兩個短袖男人沒有離去,正對著老板比劃著手勢呢。
“老板,這東西我看著挺老,這樣吧一百萬我就拿下。”林謙說的斬釘截鐵,不過漲紅的臉色還是表現出了他心裡的極度憤怒。這次趙康沒怎麽吃驚,他已經猜出林哥又要吹牛了。
那家夥咽了口吐沫,林謙的出價看來已經讓他心動,不過他還是瞧了眼門口的兩位,這兩人臉皮夠厚,完全不顧古玩行的規矩,直接伸出兩根手指。
“一百五十萬!”林謙說的聲音挺大,一副“老子窮的就剩下錢了”的模樣,門口兩人對視一眼,左邊那位毫不在乎的伸出三根手指。
“五百萬!”林謙又提高了嗓門,門口一堆人往裡面探腦袋,三百萬以上的交易,在這種地方可真不多見。
山西老板使勁掐著自己大腿,他已經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但是喊價仍然沒有結束,門口的短袖居然作出“八”的手勢!
林謙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算了,看來這件好東西只能歸你們了。”
林謙三人走出房間,趙康怕他難過,還在一邊安慰:“別急林哥,這東西要價實在太高,咱手裡就十幾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林謙和孔昭相視一笑,孔昭說到:“你這招夠狠的嘛,不過,你可能自己都沒有想到,剛才你那是一箭雙雕,三個人全都被你害死了。”
“不是吧,我只是覺得這倆短袖欺人太甚,完全不講古玩行的規矩,一時氣不過就擺了一道。至於那老板,恐怕他今天是賺的盆滿缽滿了。”林謙歎道。
成化鬥彩杯深受收藏者喜愛,更是拍賣場的寵兒,動輒千萬起價。不過康熙仿品價格就差了老大一截,林謙把幾十萬的東西抬高到八百萬,本來就是想讓門口那兩個不守規矩的買家吃點苦頭。
生奪硬搶不要緊,背後捅刀子也不要緊,只要你不怕現世報。
當然,這樣一來也把自己架在火爐上烤了,林謙走出房間才發現,自己已經緊張的前胸貼後背了。不過他並不後悔,這口惡心不出,心裡實在憋得難受。
“那兩個買家不是別人,都是大雅齋的員工,大雅齋的買賣,從來不講什麽規矩,不信你們聽聽。”孔昭停下腳步,臉上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三人也就走了不到二十米,房間裡立即傳出一聲歇斯底裡的吼叫:“什麽,你明明說的是八百萬,怎麽會是八百塊!”
“你說什麽呢你,我們一直用手比劃價格,誰告訴你八百萬了,一件贗品敢賣八百萬,當我們傻子呢?”
咒罵聲很快夾雜在一起,不過這兩個大雅齋的員工也實在低估來晉商的實力,向來講究抱團取暖的山-西古玩商可不是吃醋的,門口看熱鬧的同行全都進了房間,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不絕於耳,看來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強龍遇到地頭蛇,還不知道誰更猛,不過和一心看熱鬧的趙康不同,林謙心裡多少有些犯嘀咕,還沒開店呢就得罪一位同行,以後跟大雅齋的梁子算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