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一直吹牛,說自己隻要肯吃苦,天底下就沒有泡不到手的村姑。但是實際上他就一農村土拔鼠,公交車上見到曲線玲瓏的美女,從沒不敢看正面,等人家轉過身去,他這才肆無忌憚的,從純粹藝術欣賞的角度,照著美女圓鼓鼓的屁股、白皙修長的大腿使勁兒瞄幾眼。
《愛情公寓》裡的呂子喬說得好,追女孩就像趕火車,整天琢磨著要不要表白的問題,火車早就開走了,獨留你一人對月流淚,感慨一句“漢有遊女,不可求斯”,再把自己悲傷成河的故事講給無知少女們聽,期待眾多的聽眾裡面能出現個腦子特別不好使的,趁機忽悠一把芳心啥的。
土拔鼠的性格可以去打工,但是做不了老板創不了業。林謙又咬牙又跺腳又捏鼻子又揪耳朵,從劉邦分羹耍的故事,到劉玄德三顧茅廬的厚臉皮精神,足足給自己灌了半小時的心靈雞湯,終於鼓起了“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的勇氣,拉過自己苦練戲曲藝術的兄弟,跨上二手三輪坐騎,殺氣騰騰的再次叩開王家大門。
林謙咬牙切齒要乾好這一票,趙康的戲曲藝術被打斷滿臉憤怒,兩個人活像《勇敢的心》裡面的眾多愛爾蘭勇士,扭曲的五官下帶著憤怒的殺機。
“不是叫你們走了嗎?你,你們怎的又回來呢?”王老漢注視著門外殺氣蒸騰的小夥子,右手慢慢伸向靠牆的鐵鋤,他發誓,如果這兩個半大小子敢來硬的,那他就來更硬的。
“渴了,到您府上借口水喝,未審尊意如何?”
王老漢一呆,他以為這倆小子跟以前的帝國主義似的,軟的不行想來硬的,沒想到人家倒是客客氣氣,斯斯文文的。林謙這幾句扯淡的古文,換成別的人家早當成神經病報警了,但是王老漢聽了分外舒服,龍生龍鳳生鳳,軍閥的後代古文水平都賊精。
林謙拽的幾句話,趙康聽得也很鬱悶,不過他知道一個真理,隻要林哥說的,就一定是有道理的。隻要林哥的主意,就一定是行得通的好主意。就說小學五年級那會兒,趙康數學考了鴨蛋,暴躁的班主任賞了趙康幾個耳光子,又喝令他下午必須讓家長來一趟。
趙康的爸媽都是“棍子地下出孝子”的忠實信徒,真要讓他們來學校,非扒他層皮不可,關鍵時刻,林謙給趙康出了好主意,他們在街上找了個算命的瞎子,以十塊錢的代價請他冒充趙康的爹。一開始挺順利的,算命先生低著頭,任趙康的班主任罵得吐沫橫飛。
老師罵完了,趙康的假爹也想罵罵自己“兒子”顯得更真實,可是算命的不知道趙康的名字,一張嘴就漏了餡。事後,雖然趙康被罰寫兩百五十遍《桂林山水甲天下》,但是他還是深深的記住了林哥的聰明睿智。
王老漢笑眯眯的把林謙二人請進門,穿過玄關,來到鑲嵌瓷磚的迎門牆,林謙忽然注意到,在迎門牆的牆根下面,雜亂的放著一堆撲克牌。
“王大爺,我想看看這幾張馬吊牌,不知可否?”林謙左手往右手背上一搭,恭敬問道。
“呵呵,小夥子你太客氣了,不用顧忌,隨便看嘛。”王老爺子越聽越覺得林謙的話舒服,他也很久沒有聽過別人這麽恭敬的對待自己了。
撲克牌,起源於唐朝葉子戲,唐朝文人蘇鄂在《同昌公主傳》裡記載,韋氏族人,最喜歡葉子戲。宋代改葉子戲為扇兒牌,到了清朝以後,因為百姓痛惡南明奸臣馬士英的緣故,扇兒牌改名為馬吊牌,文人馮夢龍曾著作打牌的心得筆記。
林謙專門說出“馬吊牌”,就存著討好王老漢的念頭,他知道農村人心腸都特別軟,如果能高價買下這堆垃圾似的撲克牌,也許能讓王老漢改變初衷也說不定。
直到把54張撲克翻了一遍,林謙才發現,手裡的這副撲克牌與一般撲克很不同,圖案全部都是打乒乓球的運動員,撲克的A、J、Q、K變成了1、11、12、13,大王和小王的圖案是亞非拉人民手牽手,共同舉起了乒乓球拍。
以前逛地攤的時候,林謙就聽小販們說過“文娛片”,據說撲克牌中的文娛片價值不菲,有些孤品文娛片,價格從千元到幾十萬元不等。不過當時他也就隨便一聽,究竟手裡這幾十張與眾不同的撲克,是不是文娛片,那還說不定。
說起撲克牌,很多人可能覺得,那就是一塊兩塊的廉價玩意,不值一提。事實並非如此,1966年到1976年的時間裡,因為撲克牌當時屬於禁止銷售的商品,全國撲克廠被迫停產,改為生產偉大領袖的著作和語錄等。當時很多撲克廠為了生存,也偷偷摸摸生產了一批撲克牌,收藏界一般稱之為“娛樂片”,因為十分珍稀,市場價值非常高。
2001年寧.波《撲克世界》雜志社舉行的撲克拍賣上,721兵乓球文藝片,以1500元成交,現在文娛片的價格一直上漲,屬於冷門收藏中最容易入門的收藏門類。
林謙仔細看了看這些撲克,好幾張表面有劃痕,折痕,還有幾張邊角磨損的很厲害,或者圖案上有一些不知道怎麽造成的黃色斑點。他估計這些因素會影響到撲克牌的價格,但是不管怎麽說,為了能得到老漢的信任,他還是決定買下。
“大爺,這幾張撲克牌,我給您200塊錢,您看合適嗎?”
林謙說的很認真,趙康聽得直哆嗦,乖乖,幾張破紙片子要花200塊錢買下,莫非林哥兜裡有錢了,大腦也跟著退化,就跟一首歌裡唱得那樣,“我有錢了有錢了,不知道怎麽去花,我左手拿著蘋果6,右手拿著諾基亞,嘴裡叼著摩托羅拉......”
“啥錢不錢的,都是牆根裡的東西,小兄弟你想要,隨便拿去,省的我還花力氣掃出去。”
王老漢越來越覺得林謙難得,一般下鄉收東西的,嘴巴跟抹了油似的,個頂個的狡猾,坑蒙拐騙偷,比當年的二鬼子都不如。林謙卻不一樣,就算是地上的垃圾,他都想著給錢,而且一出手就是二百。
“不行大爺,這個錢我必須給您,而且我也不瞞您,就您這副撲克牌,我一轉手至少能賣250!”林謙開始瞎謅,他哪知道這破東西能賣多少錢。
“顏枯骨隨風散,名利富貴作浮雲。人生在世,圖的就是個痛快,要這些黃白銅臭幹什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走吧兄弟,跟大爺到屋裡乾兩盅,大爺可好久沒這麽痛快了!”
王老漢的一席話豪邁灑脫,林謙和趙康仰望著他,覺得王老漢已經不是剛才的王老漢,他那滾圓的腦門上,開始綻放金色的光圈,閃閃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