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的臉永遠都是那麽疲憊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首先是因為他患有低血糖,而這主要原因是因為年幼時期家境極度貧困,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所致,其次則是睡眠不足,楊白能夠獲得這樣的成績,腦子足夠聰慧是一點,但並非完全依靠這點,高中時期很多人就只看到了他讀書時的輕松加愉快,但是又有誰知道這是因為他從小學就開始每天平均就睡四個小時,以自己的睡眠時間為代價去拚命的打好自己的基礎,而等到了高中之後,各種兼職和家教同樣也耗費了他不少睡眠時間。
但是之前他一直都控制住了那個量,控制住了那個底線,讓他處於亞健康的狀態,但又不至於生什麽病。
但是這次他終於還是沒能控制好——極端的緊張,以及越過了那條底線,四小時的睡眠時間是最後的底線,如果連這四小時也保障不了,後果可想而知。
楊白他就這麽暈倒在了教室門口,所幸的是交大樓道裡很乾淨,沒有什麽尖銳物,還有就是距離下課不遠,否則低血糖一旦嚴重起來而且沒被人發現的話那是會危及生命的。
楊白睜開眼睛覺得燈光異常刺眼,很快就閉上了眼睛,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睛的時候卻突然感到一陣刺痛,扭過頭看時才發現左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扎了針,順著管子看上去,倒吊著一個瓶子,上面寫著的應該是……額,看不清楚。
“你醒了!?”
門那裡傳來又驚又喜的聲音,很熟悉,也很陌生,楊白有些遲鈍的轉過頭,看到來人,眨眨眼居然一時沒能想起那人是誰。
“你……”張開嘴巴想要說話的時候就覺得喉嚨一陣刺痛,楊白很快就明白,自己恐怕真的是勞累過度,所以犯起了炎症——偏偏是這個時候,楊白也只能表示無奈了。
“你怎麽樣了?沒事吧?還能說話麽?”
問題炮如連珠的問出,楊白隻覺得心口一陣陣惡心,就是想要回答也沒心情回答了。
“你現在這裡休息,我去找醫生。”
迷迷糊糊聽到一陣腳步聲朝自己這裡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叔拿著聽診器對他進行了一陣非禮,隨後捏捏他的手,看看他的眼睛什麽的——“怎麽樣?能反應過來麽?”
楊白皺起眉頭,嘶啞道:“能。”
“名字?”
“楊白。”
“年齡。”
“18。”
“好。”醫生在本子上寫了什麽,看著一旁的——這個時候楊白才認出來那個剛剛自己覺得有熟悉又陌生的人是誰。
居然是——史淼。
“他的樣子還不算太好,必須要再靜養一段時間,而且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犯了炎症,一會我會開點消炎藥出來,你在這裡照顧你男朋友沒問題吧?”
史淼前面點頭點的很勤快,但是聽到醫生最後一句話,面色騰地漲紅,有些幽怨的看著一眼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楊白,說道:“我知道的。”
“好。”
醫生離開後,史淼拉了一張椅子到楊白床邊,擔心道:“你還好吧?”
楊白聽到這話隻覺得一陣煩躁,怎麽都要問這種問題!
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他現在喉嚨難受的要死,讓他怎麽說話?
咬著牙憋出了一個字:“紙。”
史淼一愣,突然想起醫生前面說的炎症,明白楊白可能是患了急性咽喉炎,在床頭櫃裡找了一會,才找出一本本子和一支筆。
楊白掙扎著想要做起來,史淼趕緊將背面床位升起,他墊好了靠枕,讓他好舒服一點,然後給他搭起了餐板,楊白將紙放在餐板上,還好注射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不然他連字都寫不了。
“謝謝。”
這麽寫到——不過由於全身無力,所以現在的字也沒什麽力道,歪歪扭扭的,很難看。
“不用,你現在怎麽樣了?”
“頭有些暈,其他倒還好,出什麽事了?”
“之前下課的時候,我們出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很難看到不行,醫務室老師很快就來了,然後說趕快把你送到醫院,現在你就在醫院,閔行醫院,也是我們學校的附屬醫院。”
楊白皺起眉頭,快速地轉起筆,隨後寫上:“我在這裡睡了多久?”
“也不久,現在才晚上十一點,你隻睡了七個小時。”
楊白有些無語,七個小時還不久?
“能讓我出院麽?我爺爺還在醫院裡。”
看到這句話史淼有些生氣,這個人難道就不知道要珍惜一下自己的身體麽?他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看到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麽?
“不行。”態度非常強硬,“你現在不能出院。”
楊白的表情不太好看,於是史淼還是服了軟:“你現在出院也沒有用處,你身體差成這樣,血糖濃度那麽低,還有炎症,你出院的話肯定又會暈倒,之前是在學校,有人會來幫助你,萬一你暈倒在大街上,現在這種樣子你也明白的,沒人會來扶你,你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看到楊白還是猶豫,史淼打出了最後的牌:“你出事也無所謂,可你爺爺怎麽辦?他就你一個孫子,你難道想讓他剛醒不久就知道自己孫子出事隨後再暈過去?”
楊白此時也無法反駁了。
“那好吧,不過我爺爺那裡現在有人麽?”
說動了楊白,史淼有了一種成就感,心情也好上許多:“猴子和胖子現在在你爺爺那裡了,我和他們說了,你爺爺一醒他們就會打電話過來的,放心吧,第一人民醫院的技術你也是知道的,何況你爺爺身邊還有人,是不會出什麽事情的,而你現在的任務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趕快睡覺,補充體力,把身體弄好了,這樣你才能有這個本錢去照顧你爺爺。”
史淼這一段話裡,楊白最後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本錢的錢上。
沒錯,現在自己是在醫院,而且看這樣子還是單人病房,等會什麽開藥注射治療又都是離不開錢錢錢。
雖然說還有不少余錢,但是現在是能省一點那就是一點。
“能把我換個病房麽?我不需要單人病房。”
史淼立馬就明白了楊白的意思:“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關心什麽錢。”
楊白沒有再寫,只是盯著史淼,一直盯到她想要發飆。
“這錢是我出的,當然,我不是送你錢,我不是慈善家,我只是借你而已,等你以後好了還是得還的,不過我不需要利息,恩……而且你裡面有很多東西都是可以用醫保報銷的,所以不用擔心。”
楊白看著她,這次他的眼睛裡寫滿了感謝。
史淼垂下頭,替他放下床:“好了,你繼續睡吧,恩……呼叫按鈕在那裡,晚上一旦有什麽問題,趕快摁按鈕知道了麽。”
楊白點點頭,閉上眼睛很快就睡去,看來是真的很累。
史淼起身將燈和門都關上,不過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醫生辦公室。
“你是說……要我重開一張單子,然後把用藥都換成可以報銷而且便宜的那種?”醫生有些疑惑的看著史淼。
“對,不過對他的用藥還是要用最好的,價格沒問題。”
“那你要的那張單子……”
“這你不用管,”史淼厭煩道,“我會一起付的,不會讓你有任何損失,明白了麽。”
“好,明白了,那麽之後我就把新開的那張單子給您是嗎?”醫生終於明白了史淼的意思。
史淼這才滿意的起身,看看病房方向,警告道:“不許告訴他。”
“小姐你和你男朋友……”
史淼她咬著唇:“他只是我同學而已,不是我男朋友,你不要再亂說明白了麽。”
“好的。”
離開了醫生辦公室,史淼在電梯前站定,但最後還是有點不放心,返回去重新擰開了楊白的病房門,打開床頭燈,暈黃的光線灑在楊白的臉上,他的臉顯得很是立體。
史淼的視線開始熾熱起來,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從平坦的額頭,到高挺的鼻梁,再然後就是——
楊白的嘴唇很薄,人說那是薄情的象征,事實上,的確很薄情呢。
但即便知道那是薄情,在史淼眼中那也是一簇鮮豔的火,而自己就是那隻愚蠢的,即使知道後果會如何卻任然一頭栽進去的飛蛾。
將發絲攏到耳後,慢慢的,慢慢的湊上去。
史淼她做過夢,在她的夢中,自己不止一次的和楊白告白擁抱接吻,甚至於是做.愛,地點也有很多,比如說學校,比如說在自己的家中,又比如說——在野外?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次夢裡,楊白穿著白大褂,將自己狠狠的按倒在實驗室裡的旋轉椅上,兩人又是如何糾纏的——楊白白大褂上的扣子需要解三次——還有楊白不似平時那般清亮的,用魅惑的沙啞說道:“你快要把我融化了。”
但是快要融化的人,不應該是自己麽?
可面前這樣的情況, 卻是在夢裡也沒有出現過的,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只要再湊上前一點,再湊上前一點,就能觸碰到了。
終於不再是夢了。
她顫抖著上前,眼中卻驀地閃過一個畫面,這讓她全身的動作一僵。
實際上她發現楊百和蘇清歌之間的關系並非是因為那一對袖扣,也不是楊白一夜未歸——她根本就沒在蘇清歌家外等一晚上,不是在打賭,而是有十足的把握。
第一次發現兩人是什麽時候呢?
啊,是了。
三月二十六日,那天是楊白的生日,自己想要送他禮物——一份情書,這當然是不好在學校交出去的,她決定去楊白的家,為此她特意找了借口請假,逃過了晚自習,然後,就看到楊白上了蘇清歌的那輛車,過了幾個小時後,車重新停在了弄堂口,楊白下了車,蘇清歌她也下了車,兩人就這麽摟抱在了一起,完全沒有注意到環境,沒有注意到她。
而自己就在轉角口看著……那緊貼的雙唇。
“碰!”
楊白被驚醒了,他睜開眼睛,房間裡卻沒有人,和之前不同的是,床頭燈開著,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恩,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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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心情真的不好,而且很累,明天會補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