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的和國王匯合後,克文蘭人士氣大漲,狂呼著在國王的帶領下發動反擊。
原本斯拉夫人的首領就多半死在了弗蘭韋德和卡努特第一次衝擊的時候,群龍無首的斯拉夫人戰鬥時就有些混亂。而給那兄弟倆兩次衝突,被克文蘭人兩麵包夾之後,這種混亂和動搖就更甚。
結果,眼下,當弗蘭韋德率領克文蘭大軍猛烈衝擊一陣之後,斯拉夫戰士們便徹底慌了神。那些機靈的眼見身邊的戰士們不斷倒地身亡,便悄悄向後讓去,之後轉身跑掉。而原本就有些動搖拿捏不定的看到別人跑了,便也忍不住跟著跑了起來。到最後,就連那些最勇敢的戰士也禁不住感到勢孤力單難以取勝,不得不放棄了作戰的念頭,轉身跑開。
所謂戰陣無常勝,兵敗似雪崩,一旦有了最先逃離的,又沒有得力的人彈壓,明明人數佔有極大優勢的斯拉夫人卻如同遭了狼群襲擊的野兔,驚叫著四散奔逃。
見到這樣的情形,原本只是打算衝殺一陣的弗蘭韋德也改了主意,讓戰士們甩開步子,各自去追拿俘虜。
等到大隊的斯拉夫人都跑掉之後,克文蘭人已經抓了近百名俘虜,便喜氣洋洋的押著俘虜回到了營壘。
在幾乎所有戰士的齊聲擁戴和讚頌之下,弗蘭韋德和卡努特一行進入了戰士大廳。染血的衣甲早有人拿去清洗,而禦寒用的皮袍也被立即送上。
拿起銀杯大口啜飲蜜酒烤火禦寒的同時,幾個斯拉夫人也被押了進來。
看到為首的一個,卡努特立即便笑了出來:“呦,這不是卡雷利亞人的女婿麽。怎的,救嶽丈不成,反把自己搭進來了?”
聽到這話,大廳裡的戰士們便哄笑起來,讓先前那厚顏無恥的首領也禁不住滿臉通紅。
見狀,弗蘭韋德便歎了口氣:“他已經敗了,又何苦羞辱他。”
停頓了一下之後,弗蘭韋德才再開口:“把他們都帶下去看好了,等咱們擊敗了卡雷利亞人,便將他們一齊帶回去。”
若是以往,弗蘭韋德這麽說,別人難免覺得他不夠好漢。可眼下他剛剛衝殺一場,以幾十人殺入數百人的陣列又毫發無損的殺出來,大家便都覺得他即驍勇,又寬宏,因而額外欽佩起來。
而原本憤憤的瞪視著卡努特的斯拉夫首領也歎息一聲,軟了下來:“嘿,那個國王,你既顧全我的顏面,我也不白受你的恩德——聽我一句,還是趕緊收拾隊伍,回克文蘭去吧。”
這樣沒頭腦的話,若是叫卡努特接著,必定又是一陣譏誚。而周圍的戰士們聽到這話必然也是一臉不屑。
然而,弗蘭韋德終究是個好脾氣的:“你這麽沒頭沒尾的說話,叫我的戰士如何信服?若是你知道什麽重大的消息,不妨說出來聽聽,真幫了大忙,難道咱們克文蘭人是些有恩不報的人?”
猶豫了一會,斯拉夫首領才開口:“咱們原本也是裡加地方的士紳,祖上也曾出過幾個王公。可到了前些年,和諾夫哥羅德人交戰,人不如他們多,武器也不如他們精良,便不得不低頭認輸,叫他們派來的官長給管著。”
“咱們氣不過,便帶了人在林子裡另外起了營壘,專劫他們的糧隊、稅官。”說著,斯拉夫首領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這些年下來,咱們也聚了五六百人——可這不就叫你們一仗打光了?”
看到對方的模樣,弗蘭韋德便心生憐憫:“你也別太傷心——你的戰士叫咱們抓了近百人,殺了近百人,應該還有兩三百人,只是逃散了,還能聚起來。”
斯拉夫首領搖了搖頭,苦笑一下:“咱們的人本來就沒經過大陣仗,帶人來原本就是我太貪心,活該落得這個下場。”
說著,斯拉夫首領又接著開口:“前些天,咱們抓了個大公的稅官。那人為了活命,給咱們透了個消息——說是卡雷利亞人遠征克文蘭,後方空虛,雅羅斯拉夫大公覺著是個機會,便派了個元帥,帶了足足兩千人的隊伍,準備來奪取卡雷利亞地方。”
“我琢磨著,凡是能給諾夫哥羅德人添堵的事,咱們就得辦。所以就帶了人過來聯絡卡雷利亞人——要是他們願意,就立即撤回遠征軍,再加上咱們的人馬,非得給那個雅羅斯拉夫一記迎頭痛擊不可。要是他們不願意信咱們,咱們也可以在周圍藏了,見機行事。結果……”
說著,斯拉夫人攤開雙手,一副“你們都知道了”的模樣。
見到這幅模樣,戰士們就都笑了出來。
然而,弗蘭韋德卻笑不出來。
諾夫哥羅德人早些年就南下佔了基輔,又向東西拓展了許多地方,已經儼然東歐草原強國之一,不是克文蘭這種邊陲小國能夠抵抗的——人家派了個元帥,就帶了兩千人的隊伍,而克文蘭人傾盡舉國之兵,還沒有人家一支偏師雄壯。
而且,克文蘭人已經和卡雷利亞人交上手了,無論如何卡雷利亞人都會回師和克文蘭人作戰。但那些諾夫哥羅德人卻可以等卡雷利亞人和克文蘭人血戰一場,互有死傷之後再將雙方一齊擊敗——雖然不怎麽光彩,卻得利最大。
“不如你先帶人前去收斂潰兵?”就在弗蘭韋德思索對策的時候,卡努特卻率先開口了,“你的人手、船隻、武器都還你,咱們先前的廝殺一筆勾銷,如何?”
聽到這話,斯拉夫人眨了眨眼,立即明白了卡努特的用意,於是搖了搖頭:“若是你想要咱們回裡加,繼續給大公添堵,那我就謝謝你了。可若是你要咱們留在這裡和你們一起對付諾夫哥羅德的軍隊,那你還是把咱們當俘虜吧。”
卡努特笑了笑:“怎麽?你雖口口聲聲說要給諾夫哥羅德人添堵,真要打的時候卻又不敢了?”
這樣的羞辱讓斯拉夫人滿臉通紅。
又羞又怒的斯拉夫首領恨恨的跺腳:“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我父親,我幾個叔叔伯伯,我兩個哥哥,都是和諾夫哥羅德人正面硬打,全死在戰陣上啦!咱們人手不足,武器盔甲不足,本事也不足,當然不能正面來打!”
聽到這話,卡努特笑著對弗蘭韋德揚了揚下巴,又轉向這斯拉夫人:“若是依你,該怎麽打?”
“依我?”一說起自己的本行,斯拉夫首領立即眉飛色舞起來,“若是依我,咱們就把財帛女子分了,分道揚鑣——克文蘭地處偏遠,決不是諾夫哥羅德人能到的地方,而我呢,則帶著財物回去森林裡,將女子安置好,拿了財物去招攬人手,在林子裡多建幾個點,加派人手盯著大小道路,但凡見到諾夫哥羅德人落單的,便去砍殺,搶了他的財物。”
“等他大軍來剿時,咱們就收了哨崗,一直望森林深處跑,躲到他們進不去的地方藏好。等他們撤軍了再出來。總而言之,只要咱們在一日,他們就休想安枕。”
卡努特眼睛一亮,笑著轉向弗蘭韋德:“你怎麽看?”
克文蘭國王搖了搖頭:“這辦法不是不好,隻太不磊落。”
“磊落?”聽到克文蘭國王的話,斯拉夫人頓時叫起屈來,“我的好國王啊,這世上哪有磊落的事!若是圖磊落,諾夫哥羅德人何苦來欺負我們?人家比你強,你若硬碰就是送命,那就該使不送命的法子啊。”
看到弗蘭韋德有些無言,卡努特便瞪了斯拉夫人一眼:“夠了!說你一句,你倒有十幾句等著。”
聽到卡努特開口,斯拉夫人便縮了下脖子,閉上了嘴巴。
“怎麽的?”笑著喝了口酒,卡努特歪著頭看著斯拉夫人:“他說話你就敢回嘴,我說話你就閉嘴了?”
苦著臉陪著笑,斯拉夫人為難的看著卡努特:“哎,咱們的好國王是個好心腸的,就是我有所冒犯,最多也就是斥責一番,大不了喂我頓棍子。你可是個狠心的,一句話說錯了,命就沒了啊。 ”
這樣機靈且實在的回答頓時引得戰士們哈哈大笑。卡努特也笑著看向弗蘭韋德,同時將手中的牛角杯滿了一杯交給戰士,讓戰士遞給斯拉夫人:“這到真是個機靈的——你叫什麽名字?”
斯拉夫人狡猾的一笑,摘下自己的帽子對弗蘭韋德和卡努特的方向行了個禮:“承您大老爺下問,咱是裡加西邊林子裡討生活的雅諾羅夫斯基。”
卡努特點了點頭:“我到是有心給你錢財,叫你去給諾夫哥羅德人添堵。可你手下那些人太弱,我只怕我的錢白白便宜額了諾夫哥羅德人。”
聽到這話,雅諾羅夫斯基也面露羞赧之色:“可這也是沒辦法啊——說實話,有點本事的都叫諾夫哥羅德人開大價錢給拉走啦,這些人還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聚起來的呢。”
卡努特聳了聳肩,一臉滿不在乎的神色:“不如你跟著我?我手下自有武士操練你的人手。等你的人能打了,拉回去不但可以給諾夫哥羅德人添堵,說不準還能保你重新當上裡加王公。”
斯拉夫人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一個國家的支持,一個王公的承諾——這對於他這樣的流寇而言確實是無法拒絕的誘惑。但是,如果他答應,就意味著他必須和諾夫哥羅德人,更確切的說是和諾夫哥羅德和基輔大公正面作對——那一位的恐怖他也是親眼見過的……
第一次,雅諾羅夫斯基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