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多好漢都和卡努特這樣的人傑結為兄弟,自然興高采烈。
卡努特轉眼間就得到了上百名能征慣戰的好漢追隨,也是滿心歡喜。
而卡努特的老兄弟們,並不見外,和那些新加入的攀談起來,惺惺相惜,也是相談甚歡。
唯獨一個高興不起來的,就是托比亞松。
先前,卡努特和德國騎士搏殺,眾多好漢紛紛拔劍相助的時候,以為自己已經是“自己人”的托比亞松正樂得和西格特等老弟兄一起看熱鬧,並沒有參戰,就算不得“一齊流過血”,自然也就不能和卡努特換血成為兄弟。
為此,托比亞松便少不得抱怨西格特未曾及時提醒。而西格特雖在卡努特面前總是不經意的露出奴才相,對外人時卻極有擔當,隻調笑托比亞松自己竟沒發現機會,若是去做生意怕是要賠個底掉。
這樣糾纏笑鬧了一番之後,眾好漢便各回木棚休息。
到了第二天,卡努特便帶了好漢們開始籌備婚禮。
老安德烈既是哥特蘭島上有名的莊戶人,遠近的莊戶人家和自耕農便少不得都要請到。而既有托比亞松家的人和卡努特關系親近,維斯比市鎮裡的商戶、貴族便也少不得要邀請——這樣,大概算了算,會前來的賓客便有五六百人。
這樣一場宴席,所消耗的飲食酒水便少不了,而需要的場地也必須足夠大,而且,並沒有要老安德烈出錢的道理。
卡努特便讓西格特跟著托比亞松,帶了兄弟和銀錢在周圍莊戶上收購各種食材酒水,全部給付雙倍的銀錢——這樣,就在當地贏得了慷慨多金的美名。
除此之外,卡努特又帶人進入森林,砍伐了許多木材,將木棚子圍起來成一個大場子,又做了許多長桌用來擺放食物。
而這時候,海爾嘉也帶了她的女伴們,采集了許多鮮花,準備了捧花、花環和花門。
與此同時,老安德烈莊上的仆婦們也忙著將卡努特買回來的各種食材烹飪做熟,足足忙了兩天兩夜。
到了第三天早晨的時候,卡努特便在仆婦的服侍下梳理了易容,穿得體體面面的,佩著寶劍,在一乾弟兄的圍護下早早的等在了弗雷神的聖石下。
而在此之前,來自哥特蘭島神殿裡的長老已經早等在聖石下了。
看到卡努特出現,周圍前來參加典禮的莊戶人們便齊聲喝彩——就算不考慮這少年先前大把撒錢的慷慨舉動,他也稱得上是年少英雄,風采非凡了。
卡努特只在聖石下站了片刻,便看到人群潮水般分開,讓出一條長路。
在這條路的盡頭,二十名全副武裝的好漢和二十名盛裝少女的圍護陪伴下,頭戴花冠身穿純白細棉布長裙的海爾嘉挽著老安德烈的胳膊,在一路花雨的陪伴下緩緩走來。
看到腰間仍舊挎著寶劍的海爾嘉,卡努特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姑娘果然是個合適做他家裡主婦的。
帶著自己的女兒走到近前,老安德烈神色複雜的看了卡努特幾眼——若說本事財富權勢名望,卡努特確實堪為良配。可想到養了這麽多年的眼珠子就這麽歸了人,總教他心裡不痛快。
遲疑了一下,老安德烈才一臉不爽的開口:“我的心頭肉就交給你了。若是你教她受委屈,少不得吃我一斧子。”
聽到這話,主持儀式的長老也露出了無奈的苦笑——旁的人家結親,少不得要說些喜慶話,可這個……
而對這樣的祝福,卡努特也不在意:“砍了我,你就沒外孫抱啦。”
這話自然又噎得老安德烈一瞪眼,而長老也越發無奈起來——這一對翁婿,就沒一個正經的。
安德烈不再說話,將海爾嘉的手交到了卡努特手裡。而卡努特則笑了笑,湊近了老安德烈耳邊:“你莊子上,我教人留了東西給你啦。”
聽到這話,安德烈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笑容,而海爾嘉則生氣的瞪了卡努特一眼——若照卡努特的做法,到成了使錢將她買過去似的。
看到海爾嘉不高興,卡努特便明了了她的心思,於是笑著拍了拍媳婦的手:“不是錢,是給咱爹用的物事。”
這樣的承諾才叫海爾嘉消了火氣,安靜的站在一旁。
而卡努特又朝西格特招了招手:“我也有東西送你。”
海爾嘉皺了眉,看著西格特一路小跑,神神秘秘的端上來個使布蒙著的長條,不明白卡努特在弄什麽玄虛。
卡努特也不多說話,直接揭了布,露出一柄連鞘的寶劍。
看到這劍,海爾嘉頓時眉開眼笑,“呀”的低呼一聲,從西格特手裡將劍接了過來,徑直拔劍出鞘。
和平常的北歐好漢慣用的被稱為“日耳曼式”的闊刃劍不同,這劍做得極纖細,靠近劍柄處也只有兩指寬度,成四個面迅速向上收束成一個銳尖,整個劍就如根錐子似的,一望即知只能用於刺殺,並不能拿來劈砍格架。
看到海爾嘉疑惑的表情,卡努特便笑著解釋:“雖然練過,你的力氣終究不比男子。若是遇上強手,硬拚幾劍,你握劍不穩,什麽劍技也白搭。”
停頓了一下之後,卡努特才接著說:“索菲亞那邊,也有幾個劍手,是專走輕劍路子的。等回去後,你可以和他們學學,總勝過和人拚力氣。”
聽到這裡,長老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你們兩個到底是來結婚的,還是來學劍的?
得到警告,卡努特立即神情肅穆的站直身體,一副乖寶寶模樣,而海爾嘉也喜滋滋的將劍收好,掛在武裝帶上,握住卡努特的手。
長老歎了口氣,之後開始大聲吟詠一首古老的、獻給弗雷神的讚歌,祝夫妻二人盡享肉欲之歡愉,多子多女,廣播血脈——雖然期間夾雜了不少晦澀難懂的古代茹尼文字,但大體意思所有人還都能聽懂,海爾嘉的俏臉也便飛起了紅霞。
等到長老吟詠完畢,當眾宣布弗雷神見證這對年輕的男女結為夫妻之後,一乾好漢便也大聲應和,宣布一同見證這樁好姻緣。
之後,吟遊詩人埃裡克便彈起豎琴,放聲高歌。前來的賓客裡有自恃歌喉的便也一齊扯開嗓子嚎了起來。
於是,老安德烈宣布開宴,教仆婦莊丁將準備好的各種生熟冷熱食物流水般搬運上來,擺在早就排好的木桌上,又用劈好的木柴堆起篝火堆,將宰好的豬羊整隻整隻架到火堆上烤。而大桶大桶的蜜酒、果酒、麥酒也被打開,在旁邊放上長柄木杓,任由來客自取。
一乾好漢便和著詩人們的歌、曲,又唱又跳,大吃大喝,並紛紛向長老、老安德烈和卡努特敬酒。
這三個值得這樣的喜慶日子,自是來者不拒,酒到杯乾,更使賓客們快活。
到後來,好漢們便扛起盾牌,提起短槍,在場中央擺出了槍林盾海。
見到這架勢,卡努特便甩開了膀子,第一個縱身躍到盾海之上,在此起彼伏的槍林間和著樂曲穿梭奔走,時不時的急停、閃避,並跑到邊緣從別人手中接過牛角杯一口喝乾。
而在卡努特的帶動下,別的自恃身手的好漢便也上來了六七個,和卡努特一齊,分了兩隊,相互使啃過的豬腿骨做寶劍狀奮力搏殺,直砍得肉屑四散、汁水橫飛。
一乾好漢玩得興起,便又齊聲喚起海爾嘉的名字。
而這位新娘子,也不是個扭捏的,當下便將純白的長裙一脫,露出裡面寬松柔軟的裡衣,和緊身的皮短褲。
甩著兩條白生生的小腿,海爾嘉也一個縱身便躍上盾海,身手之利索引得一乾好漢紛紛叫好。
而看到自家媳婦也上了盾海,卡努特便哈哈大笑,甩了自己的對手,直撲向海爾嘉,也不答話,將新娘子一把抱起,徑直扛在肩上,轉身就跑。
這時,埃裡克便很是應景的將調子一變,唱起了另一首古代歌謠,講一個名叫庫裡的英雄去搶一位公主做自己妻子的故事。
於是,轉眼之間,槍林盾海便分作兩撥,一波緊緊衛護著卡努特後退,另一波則緊追不舍。詩人們也分成兩個陣營,相互唱和,一邊做搶了公主要跑回家鄉成親,另一邊則緊追不舍誓要奪回公主……
而等到卡努特扛了海爾嘉一路跑到棚子裡後,所有好漢便都哄笑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海爾嘉便滿臉通紅的跟著得意洋洋的卡努特出來了。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棚子裡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所有人都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於是,大家夥便這樣大吃大喝,放聲高歌,肆意玩鬧,一直折騰到太陽下山,便又點起火把,繼續宴飲——直到最後,沒人知道卡努特和海爾嘉是什麽時候消失的,也沒人說得出宴會到底是什麽時候結束的。
總之,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一乾好漢便昏昏沉沉的發現自己竟在外面睡了一整夜,且個個都給皮子或毯子蓋了,並沒有著涼。而老安德烈則讓仆婦們前來傳話——所有的賓朋,自己身上鋪蓋的,便是他的了。
這樣,好吃一通,又得了厚禮,附近的莊戶人便紛紛動身回家,而卡努特的兄弟們則乖乖的等著卡努特——新婚燕爾,這少年今天裡至今尚未露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