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卡努特的回歸,並沒有帶回大批的勞動力,只是讓新城的守衛力量增強了許多,因此工程進度並沒有加快。
因為快要到冬季了,工程師們便停止了其它的作業,集中人手開始建造住房。
雖然要給所有人都配上寬敞的羅馬式小別墅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建造出足夠多的磚石大廳,讓更多的人過上一個溫暖的冬季。
而真正對新城帶來巨大影響的,卻是海爾嘉。
原本在哥特蘭島上的時候,海爾嘉身邊就聚集了一群年紀相仿的女孩,其中一些是附近莊園上的小姐,另一些則是安德烈自己莊子裡莊丁家的女兒。
這次海爾嘉出嫁他鄉,那些莊園上的小姐自然不能跟來,可莊子上莊丁的女兒們卻當仁不讓的作為娘家人跟了過來。
這十幾名女子既代表了老安德烈的顏面,自然也是經過挑選,身體健康,樣貌周正的,又常年跟隨了海爾嘉練武,也是使得一手好劍,到了新城後沒多久便引起了卡努特麾下那群血氣方剛的年輕兄弟們的注意。
這樣樣貌本事都出眾的好女子,自然是人人喜歡。可無奈狼多肉少,對方偏偏又是自家兄弟媳婦的人,不能用強,到教一群漢子手足無措,不知該從何下口。
並非沒有大膽的漢子主動出擊,直接攔住心儀的女子示愛。可惜即便是海爾嘉的侍女,在海爾嘉身邊待久了,也早養成了極高的心氣,毫不客氣的將那些冒冒失失的笨蛋頂了回去,教他們成了兄弟中的笑柄。
對這事,卡努特並不反感,反而有些鼓勵的意思——他媳婦的女伴,嫁給他的兄弟,總好過嫁給外人。
只不過,為了避免傷了兄弟義氣,卡努特專門說過,各憑本事,不得用強,不得爭鬥,否則他手中的劍須不認人。
若是換了別人說這話,一群好漢中難免有不服氣的。可回到新城後,卡努特就以磨練劍技為名,將新加入的兄弟挨個虐了個遍,遇到比較弱的還一個打三個,甚至一個打四個,從無敗績——這樣,他說的話就沒人不服氣。
而且,由於卡努特沒事就將兄弟們聚集在一齊比拚劍技,各位兄弟之間或多或少都曾鬥過,對各自的實力也差不多有個了解。
這樣,一眾兄弟之間,都是擺在明面上的競爭關系,若是不服氣隻管憑了自己的劍技打回來,到沒什麽暗地裡的怨恨。
不久,卡努特就從海爾嘉那裡聽到了個讓他很在意的消息——他的兄弟中的一個,那個始終陰沉著臉不見笑容的霍德爾,竟攔住了她的一名女伴,卻又什麽話也不說,弄得女伴也是心驚肉跳。
聽到這話,卡努特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海爾嘉和那女伴不明白,他怎麽會不明白?
霍德爾年幼時候就被仇家殺了父親奪了母親,自己在野地裡和一群同樣境遇的小夥伴掙扎求生,死了一半人,隻活下來一半人,就養成了沉默寡言陰沉狠辣的性子。
等到終於借助自己的力量報了父仇,解救了母親,霍德爾卻又殺死了母親給殺父仇人生下的孩子,弄得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母親也伏劍自殺。
如果不是卡努特勸解及時,霍德爾怕是早也伏劍自殺,一了百了了。
可即便是卡努特說服霍德爾“活著為自己的人生尋找意義”,並讓霍德爾和他那些兄弟都成了自己的兄弟,霍德爾卻始終陰沉沉的,除了不折不扣的執行卡努特交代的事情之外,對什麽事也提不起興趣。
為了自己的兄弟著想,卡努特便尋思著給他安排一門婚事。可沒想到自己還沒行動,他到先有了中意的女人——只不過,霍德爾連和平常人正常說話都極少,又怎麽懂得怎麽和姑娘搭腔?雖然鼓足了勇氣攔住了姑娘,卻開不了口,倒把事情搞砸了。
笑夠之後,卡努特便詳細詢問海爾嘉——給霍德爾攔住的那姑娘年紀、出身,可有意中人,對霍德爾的看法又如何。
得知姑娘並無意中人,也未對霍德爾有什麽惡感,隻覺得他莫名其妙後,卡努特便打定主意,拾掇了下行頭,去找霍德爾。
因為給卡努特交代了在港口周圍巡邏的任務,霍德爾將他的弟兄分了四班,晝夜交替著在周圍巡邏、探查。而這個時候,霍德爾正沒有班。
稍稍打聽了一下,便有兄弟告訴卡努特,霍德爾一個人提了酒囊,去了長堤盡頭。
得到這個消息,卡努特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越發有信心了。
也提了一囊酒,卡努特便也上了長堤,一直走到盡頭,便看到那個始終沉默寡言的兄弟正坐在長堤上,一口接一口的灌著酒,不住的長籲短歎。
見到霍德爾這幅模樣,卡努特便知道,他是給弗雷眷顧了,於是笑了起來:“怎麽了我的黑狼?孤寂長夜裡的黑暗和群鴉饕餮下的廝殺尚且不能讓你皺眉,而今你卻坐在這裡歎氣?”
聽到這話,霍德爾幾乎是立即跳起來,轉身拔劍。
可看到是卡努特後,這個可能是羅斯人後裔的好漢就放松下來,露出一絲苦笑:“唉……我……”
看到霍德爾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卡努特便笑了出來:“你看上了個姑娘,卻不知怎麽開口,是不是?”
“呵……荷?”霍德爾驚訝的瞪大了眼,看著卡努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後退了兩步,之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海裡。
所幸,北歐的漢子沒有不會游泳的,而霍德爾雖然在斯拉夫人的地方上長大,水性也不錯,折騰了一會便順著長堤傾斜的邊緣又爬了上來。
爬上來之後,霍德爾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看著卡努特:“你怎麽知道的?”
“海爾嘉可是我媳婦。”卡努特簡單的解釋道,“你既攔住了人家,怎的不說話?”
霍德爾張了張嘴,之後重重歎了口氣:“我的事,你是知道的——我怎配得上她?”
聽到這話,卡努特毫不在意的翻了下眼睛:“我的兄弟,怎麽會有配不上的姑娘?”
盡管卡努特說了這話,霍德爾仍舊一臉遲疑:“可是……”
“嘿!可是什麽!”看到霍德爾的模樣,卡努特便不耐煩起來,“當初你找到我,教我連夜逃跑的時候,知道我不逃,便要和我合作,為父報仇的時候,何等爽利,怎麽現在到婆婆媽媽起來?”
停頓了一下,卡努特直直的看著霍德爾:“你給我說,那姑娘,你喜歡不喜歡?”
霍德爾咬了下嘴唇,之後點了點頭:“喜歡。”
“想娶她做妻子,讓她給你生孩子?”
素有“黑狼”之名的霍德爾堅定的點了點頭。
“這不就結了?”聽到霍德爾這麽表態,卡努特一拍巴掌,“你既喜歡她,就和她提親,然後娶了她不就好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霍德爾楞了一下,仍舊一臉遲疑:“可是,她要是不同意怎麽辦?”
“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說著,卡努特再次笑了起來,“你和人性命相搏的時候,難道還想著‘要是打不過他怎麽辦’不成?”
這話讓霍德爾也笑了起來——既然要白刃見紅,哪裡還有那麽多有的沒的考慮,隻管豁出一切以死相拚就是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卡努特斬釘截鐵的一揮手,“你先去找她,和她聊聊,教她知道你,你也知道她。若是你仍想她做你的妻子,就和她說,就是了。”
霍德爾雖點了下頭,卻仍舊面露遲疑:“可我該和她說些什麽……”
“就說你先前的事啊。”卡努特一臉的理所當然,“也問問她從前的事情。”
“我先前的事情?”這下,霍德爾越發遲疑了,“不好說吧……”
面對霍德爾的懷疑,卡努特一臉的不屑:“有什麽不好說的?早晚得教她知道。而且,這是你的優勢。”
“優勢?”霍德爾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殺死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逼得自己的母親伏劍自殺,這也算優勢?
看到霍德爾的表情,卡努特便歎了口氣,坐了下來:“唉……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懂。”
“怎麽說?”
美滋滋的喝了口酒,卡努特認真的看著霍德爾:“甭管姑娘家再怎麽美貌、驍勇, 終歸是女人,除了極少數的英雄人物,都是不如男子的。和男人比,她們是弱者。”
霍德爾點了點頭。
“既是弱者,就有兩種心思——即巴望著能夠找個強者看護扶持她們,又害怕遭了強者的欺凌。”
這話聽起來似乎也很對,於是霍德爾再次點了點頭。
“所以,想要姑娘們願意做你女人,給你生孩子,你就得教她們知道你有本事,敢擔當,是個能護佑著他們不給別人欺凌的強者。”
停頓了一下,卡努特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霍德爾:“這一點來說,我的兄弟裡就沒有弱者,而你更是兄弟裡的佼佼者,自然不在話下。”
霍德爾雖然平日裡對諸般事情盡不關心,但涉及心愛的女人,他卻格外上心:“可是還有……”
“對。”卡努特點了點頭,“另一點,你要姑娘們願意親近你,覺著你和她們是一夥的,就得是個弱者——強者和姑娘們可不是一夥的。”
這話一出口,霍德爾便長歎一聲:“教你這麽說,我到寧願自己不是兄弟裡的佼佼者了。”
“錯。”卡努特毫不遲疑的反駁:“你若是不夠強,姑娘們哪個願意做你妻子?你若是不夠弱,姑娘們哪個敢於親近你?所以,該擔當的事情上,你必須得是個能乾的;而旁的事情,你不妨做個弱者。而你,在這一點上,正是大有優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