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努特的船到達莊上的時候,已是午夜。在看守港口的弟兄確認了卡努特的身份後,便打開水閘放了他們進去。
因為夜色已深,卡努特便教弟兄們各自解散回去休息,自己也徑直朝了自己的大廳過去。
靠近大廳裡的時候,卡努特便放輕了腳步,想著別吵醒了兩個妻子睡眠。
然而不等進屋,卡努特便迎面看到兩個女子披著長袍出現在眼前。
這樣的突然襲擊讓卡努特覺得有什麽地方變得軟軟的。
愣了一下之後,卡努特隻來得及笑了一下,便被海爾嘉猛的撲了個滿懷。而索菲亞則只是站在一邊看著卡努特,眼睛就濕了起來。
狠狠的摟了一下海爾嘉之後,兩個人才分開。卡努特便將海爾嘉摟在懷裡,走向了索菲亞:“哭什麽。”
“他們說,你們被人襲擊了,死了好多人……”說著,索菲亞的眼淚便大滴大滴的跌落下來。
聽到這話,卡努特大笑著將索菲亞也摟到懷裡:“傻丫頭,我是那麽好死的?他們聚了人想來害我,有些不聽話衝上去的死了,可我的弟兄一個也沒死,我更是連油皮都沒傷著。”
這時候,海爾嘉便放開了卡努特:“走了一路,餓了吧,正好還有些肉,和些菜一起燉得爛爛的,我去給你拿來。”
聽到這話,卡努特便笑了起來:“誒,正好我也有點餓了。”
於是,海爾嘉便走開去取食物,而卡努特則摟著索菲亞走到桌邊坐下,讓索菲亞坐在自己懷裡,低聲安慰著索菲亞,同時給她講起自己這次出去的事情來——說到拉格納竟嫌棄奧洛夫王宴會裡的食物不乾淨時,索菲亞也禁不住破涕為笑。
這時候,海爾嘉便提著大籃子走了過來。
將籃子重重向桌子上一放,海爾嘉將滿滿一盤連肥帶瘦的冷牛肉從籃子裡拿出來“砰”的一聲放在卡努特面前。之後是裝著摻牛奶和蜂蜜的白麵粉烤的小白麵包,帶著腿骨、蔬菜和堅果的肉湯,新鮮醃漬的鱈魚,用鹽水浸泡但還活著的貝類,一樣樣的摔在桌上。
將食物擺好後,海爾嘉便沉著臉,低聲嘟噥了一句“我先去睡了。”便提著籃子走了。
看到海爾嘉的行動,卡努特便一臉茫然:“她怎麽了?”
遲疑了一下,索菲亞從卡努特懷裡站了起來:“她生我的氣了。你去哄哄她吧。”
卡努特挑了下眉毛:“生你的氣?怎麽會!”
尷尬的擠出一個笑容,索菲亞歎了口氣:“先前神殿那邊來人說你們給人夜襲,死了許多人的時候,海爾嘉也急得什麽似的,可你回來了卻先哄我說笑,把她丟在一邊……”
“哈?”這種說辭讓卡努特懷疑的看著索菲亞:“她沒那麽小氣吧……”
“換了我,我也要生氣的。”說著,索菲亞便伸出手去拉卡努特,“你去哄哄她吧。”
卡努特點了點頭,站起身,剛要走,卻突然又停下:“嘿,我若是去哄她了,你又該生氣了吧?”
這樣機敏的反映讓索菲亞又好氣又好笑,便再伸出手去推卡努特:“去吧。你都已經陪我說了好一會兒話了。”
這樣,卡努特便猛的將索菲亞摟進懷裡,狠狠的將自己的嘴巴蓋住索菲亞的小嘴,痛快淋漓的吮吸了一陣,才放開滿臉通紅的妻子,低笑著轉身去找海爾嘉。
卡努特走進臥室的時候,海爾嘉正在氣鼓鼓的脫衣服。
看到卡努特進來,海爾嘉便停下手裡的動作:“你怎麽不去吃你的。”
卡努特便笑了起來:“我的夫人生氣了,叫我怎麽吃得下去?”
這話就叫海爾嘉瞪了卡努特一眼:“左右有索菲亞陪你。”
海爾嘉既然這麽說,那麽索菲亞的猜測就是對的了——這個發現讓卡努特格外驚訝——平素裡一貫樂呵呵的海爾嘉竟也會為了這樣的小事而生氣。
不過,卡努特到底是讀過奧維德的大作的,不至於蠢到公開指責海爾嘉的小脾氣。
笑了下,卡努特便走過去輕輕拉住了海爾嘉的手,微笑著挑起眉毛:“嗨……本來想著和你倆一起吃的,現在你害我吃不成晚飯,不然我就吃你吧?”
這樣赤裸裸的調笑和暗示頓時讓海爾嘉紅了臉。
一臉不情願的甩開卡努特的手,海爾嘉看了眼門外:“索菲亞還在外面呢——知道你出事,她都急死了,你就讓她在外面?”
聽到海爾嘉這樣說,卡努特便放下心來。
他以前也曾聽人家說,一個家裡的幾個夫人互相勾心鬥角使手段害人,結果鬧得家裡雞犬不寧,生生將一個大家族弄得人丁凋零的事情,所以對這種夫人間的矛盾便格外小心。
先前看索菲亞性子柔弱,小心謹慎,而海爾嘉則開朗大方,熱心直率,兩個妻子相處得也融洽,卡努特總覺得那種事情不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結果這一回,發覺海爾嘉竟為了自己多和索菲亞調笑了一會便生氣了,卡努特就不由得緊張起來,只怕他的兩個妻子也和別人所說的那樣互相鬥氣,鬧得他不得安寧——若說兩個妻子相互陷害,他到是不信的,終歸兩人都不是壞心腸的人。
不過,索菲亞雖然舍不得他,卻也能夠體諒海爾嘉,讓他先來哄海爾嘉。而現在海爾嘉雖然還未完全消氣,卻仍顧念著索菲亞,他就完全放心了。
一手環住海爾嘉的腰,卡努特就笑著去拉海爾嘉的手:“剛才不還氣鼓鼓的?我現在過來陪你,你倒要我去找她?”
海爾嘉頓時又瞪起了眼:“我哪有那麽小氣!”
停頓了一下,海爾嘉的話風又變了:“我就是覺著,你更偏心她一些。”
聽到海爾嘉把這話都說出來了,卡努特就知道她真是憋了許久了,便歎了口氣,環著海爾嘉的腰,將她摟到床邊坐在自己腿上:“你要這麽說,到也沒錯。不過,我是有原因的。”
“哼……”不滿的扭了扭身體,海爾嘉微撅著嘴,等著卡努特的解釋。
“說起這個,我還有事要托付給你。”說著,卡努特舔了下嘴唇,“你也知道,咱們北歐漢子們所做的事情,誰也保不準自己一定能活著回來的。”
海爾嘉咬住了下唇,卻並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要是哪天我去了瓦爾哈拉,你和索菲亞就都成了寡婦。你們就趁早找個可靠的好人嫁了。”停頓了一下之後,卡努特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你得帶著索菲亞一起——她性子柔弱,別教人欺負了。”
聽到這話,海爾嘉頓時又是滿腔怒火:“憑什麽!你就知道護著她!”
“別鬧。”卡努特輕輕拍了拍海爾嘉的手,“就算我沒了,你好歹還有父親,還有哥哥。若是哪個膽敢欺負你,自有你父親和你哥哥給你出頭。可索菲亞呢?”
說著,卡努特歎了口氣:“當初我偷偷護送她一家到塞浦路斯,本來是投靠她父親的一個老部下。結果就在海灘上,那個老部下捅了她父親一刀,她母親也當面給個羅馬兵割了喉嚨——我、索菲亞、利奧,都親眼看著的。”
這一次,海爾嘉沒有說話,隻抬起手擋住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索菲亞以前的事,她多少也聽過一些,知道她的不幸境遇——可沒想到,她竟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父母給人殺死的。
卡努特又歎了口氣,攤開雙手:“她父親撐著一口氣,把她和利奧托給我。我當場和索菲亞立誓成婚,又和利奧切腕換血做了兄弟,她父親才咽氣——當時他腸子都流了一地,滿頭是汗,卻還一聲不響的看著我做完這一切。我到現在都記著他的眼神。”
緊緊的用手捂著嘴,海爾嘉張著眼睛連連點頭,淚水大滴大滴的跌落在卡努特手臂上——她本就是體貼善良的人,又怎麽體會不到這已逝老人的父愛?
長出一口氣,卡努特輕輕拍了拍海爾嘉的後背:“所以,你得知道,雖然沒明白說,可我是立了誓的——甭管我活著,還是我死了,我都會護著她,不教別人欺負她,不給她半點委屈受。”
盡管仍舊覺得委屈, 海爾嘉還是滴著淚站了起來,拿手去推卡努特:“我知道了,你去找她吧。”
然而,卡努特卻又一把將海爾嘉拉回自己懷裡,輕輕的在海爾嘉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蠢丫頭,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我立誓要護著索菲亞不假。可你也是我在弗雷大神面前立誓迎娶的妻子,我也一樣得護著你——這一點,和我對索菲亞是一樣的。”
停頓了一下之後,卡努特看著海爾嘉:“你是直爽性子,又是個好劍客。將來要是我死了,你轉嫁,別人的妻子若是正面和你衝突,我是不擔心你的。可你沒那麽多心思,別人要是耍手段害你,你是擋不住的。”
“而索菲亞不同,她是羅馬人,打小就在宮廷酒宴裡出沒,心思細膩——要是別人想耍手段害你,有她在也可以提點、保護你。所以,叫你無論轉嫁誰,都得帶著索菲亞,即是護著索菲亞,也是護著你。明白嗎?”
終於明白了卡努特的謀劃,海爾嘉的淚水便再也止不住,伴隨著狠狠的點頭稀裡嘩啦的傾瀉下來:“說到底你就是偏心索菲亞,卻和我說這些狠心話。你要護著我們,就自己護著。誰要害你,就殺了他——終歸我不要你死。”
任由妻子緊緊的抱著自己,卡努特便低笑著輕撫海爾嘉的後背:“哭什麽,蠢丫頭,我自然是要自己護著你們的。只是提前說一聲,免得哪天我就走了,連個話也沒留下。至於害我——能害我的人還未出世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