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約定的日子,那許多來自各地的好漢便不安分起來,紛紛詢問老安德烈鬥劍何時開始。
老安德烈派人問過卡努特後,便叫人在諸多棚子中間,原本用來做結婚典禮的空地上釘進了木樁,拉上了繩索,圍起了一片大的空地,又叫海爾嘉的侍女和諸多好漢詢問,記錄他們的身份來歷和姓名——而來自西蘭島上的吟遊詩人埃裡克也自告奮勇的幫忙做記錄,並許諾要為這場比鬥做一首四十節的詩歌,好叫諸多好漢名揚四海。
這個消息到算是意外之喜。既然有詩作問世,諸多好漢也就不計較埃裡克自己也是挑戰者之一的事情了,欣然配合,報上了自己的身份。
這些前來尋卡努特決鬥的漢子便有五十幾人,其中格外出名的也有十幾人。
有個北地獵人名叫硬腳板烏拉夫,來自哈羅加蘭,在年輕一代裡是個鼎鼎有名的好獵手,展開一副雪橇在白地裡無人能及,架舟操船也遠勝常人,更使一支橡木柄的雙頭鐵矛,施展開來尋常五六個漢子不能近身。
還有個狂暴鬥士名叫克雅丹,是來自芬馬克高原上的拉普族人,慣會施展巫術,又以符咒加身,力大無窮刀槍不入,使一柄雙刃大斧,一擊之下山石也要劈作兩半。
甚至,遠在冰島名為尼亞爾的莊園主也親自趕來。這位莊園主兩年前死了父親,從父親手裡繼承了一大片土地,卻隻將土地田產交給母親照料,自己帶了幾十名好漢在愛爾蘭為愛爾蘭國王布萊恩效勞,抗擊維京海盜,從愛爾蘭國王手裡得到過不少賞賜,而他最愛的是一口名為“龍停”的寶劍,須臾不肯離身。
另外還有約特蘭的雅爾雷澤爾,雖然年歲大了,卻也曾向海爾嘉提親,此時便也帶了人馬趕來。
更有些人,原本不曾向海爾嘉提親,得了這個消息出於好奇或是想要揚名立萬,也一並趕來。
比如來自瓦特爾湖畔的多毛的拉格納,不過是個剛滿十三歲,可以自行其是的毛頭小子,聽聞這個消息後,隻道必然有無數好漢雲集,正是拓展見識,揚名立萬的大好時機,便親自帶了人坐了艨艟快船來了。
又比如奧蘭群島上的卡裡,早些年曾和卡努特一齊在北方的克文蘭同卡雷利亞人打過仗,結下深厚的情誼,此時聽說卡努特要挑戰諸多好漢贏娶一個女子,便帶了人手前來,說是為卡努特助威,順便也和卡努特切磋技藝。
這些來客中,也並非所有人都受歡迎。至少,來自南石勒蘇益格的瓦爾德馬就很不受歡迎。
這個年輕人是薩克森公爵貝爾納德二世**的寵臣,雖然也是個騎士,詩人和花花公子的名頭卻勝過騎士的。這番聽說北歐地方上有個人要挑戰諸多好漢獲勝才能娶的女人,便料想這女子一定是個知名的美女,於是帶了百來名侍從衛士乘船前來。
而見到了海爾嘉和她的侍女后,這位花花公子便為自己來對了而大感慶幸,進而不識進退的搬出貝爾納德二世的恩寵向老安德烈提親。
這樣的蠢貨,自然叫老安德烈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也成了前來決鬥的一乾好漢的笑柄。若是換了個識趣的,便該速度離去,免得丟臉,可這瓦爾德馬卻仍舊厚顏留下,且放出狂言說自己定能贏得美人歸。
無論如何,終歸到了比劍的日子,場地也準備好,當這天早上老安德烈莊上主事的吹響了號角時,諸多英雄好漢便從各自的棚戶中走出,個個精神抖擻,披掛整齊。
此時,繩索和木樁圍成的場子外,已用木頭搭了個台子,老安德烈和海爾嘉並左近地方上一乾素有名望的鄉紳便坐在台子上。除此之外,老托比亞松等維斯比有名的大商人也列席其中——他們卻是借機來和這些農民搞好關系,並給卡努特助威造勢來的。
向卡努特挑戰的好漢眾多,且自恃身份,總不能挨個連著和卡努特鬥劍,便得分了七日一天一天、一場一場來。
這些好漢有的迫不及待要展露身手,有的想要先看看卡努特的本事再做決定,有的則別有念頭,便各自報了願望。
而老安德烈便把他們的名字全部刻在卵石上,取了那些希望盡早和卡努特決鬥的,叫海爾嘉抽選——每次抽到的人,便和卡努特鬥劍。
莊丁和諸好漢講解規矩時,卡努特已然站到了場中央,穿一身及臀的短鎖甲,戴一頂精鐵的鷹盔,腰間挎一口鯊皮鞘的寶劍,劍柄處有個能套在手臂上的金環,一望便是價值不菲的古物。
更使好漢驚詫的是,卡努特手裡竟還提根黑黝黝的棍子。
見到大家驚訝,卡努特便揮舞著手裡的棍子開了口:“我要娶海爾嘉為妻,是喜慶的事,並不願和別人平白結怨。若是傷了人結了仇反倒不好——我就用這棍子代劍,終歸咱們分出勝負就好,並不必決出生死。”
聽了這話,那些好漢雖覺得不夠盡興,且給卡努特小瞧了,卻也不好出言反駁——卡努特先提出隻分勝負不傷人,若是他們堅持真刀真槍,反倒顯得刻意要和卡努特結怨似的。
於是,最先向卡努特挑戰的一乾漢子們便也紛紛將寶劍換了木棍,坐等海爾嘉抽選名額。
海爾嘉所抽到的第一個,便是多毛的拉格納。
這小子性子急,聽到自己的名字,便急匆匆翻過繩子提了棍子掄起來朝著卡努特當頭便打,教周圍的好漢笑成一片。
看到這個毛手毛腳的小子,卡努特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之後大步上前單手揮棍,在對方來得及完全使出力氣前便將對方的武器擋住,之後下壓。
拉格納雖然有兩膀子力氣,卻完全沒想到在自己這樣“突然”的襲擊之下,卡努特居然還能如此迅速的反擊,木棍剛舉過頭頂便給壓了下來,立刻便處在了下風。
雖然大吼著掙扎了兩下,最終還是卡努特單手的力氣勝過拉格納雙手,穩穩的將木棍壓在了他肩膀上——之後,卡努特笑著收手,看著拉格納。
這位來自瓦特爾湖畔的小夥子紅著臉膛,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卡努特,雙手將手中的木棍攥得吱吱作響,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和卡努特性命相搏。
但到最後,拉格納卻恨恨的將木棍朝地上一丟,長出一口氣,垂下了肩膀:“我輸啦。”
聽到這句話,卡努特便露出了欣賞的笑容——有脾氣、有力氣、乃至有本事,那都是小事,但有心胸才是好漢子必須的:“你也打得不錯啦。我這個年紀時,可沒你這把子力氣。”
“真的?”聽到這話,拉格納頓時兩眼放光——旁觀的人未必知道,可剛才他可是親身體驗了卡努特的力氣的。
於是,周圍的人便再哄笑起來——這拉格納到底還是個孩子。
接著,海爾嘉便再抽出第二枚石子——這人不是別人,竟是奧蘭群島上的卡裡。
“嘿嘿,咱們也有兩年沒較量啦。”看到卡努特,這個光頭大個子便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之後舉著木棍擺出了個架勢。
因為是老熟人,卡努特也不客氣:“這回你又想輸我點啥?”
“哈!你可別小瞧人!”聽到卡努特揭老底,卡裡頓時紅了臉,“這兩年我也不是白過的。”
卡努特也不再鬥嘴,隻笑著擺出架勢,朝著卡裡勾了勾手。
“當心了。”說著,卡裡便猛地一個大步,竟然是用肩膀直接撞了過來。
看到這一下,卡努特便皺了皺眉——若是真劍相鬥, 他到是可以一劍砍了卡裡的胳膊,可卡裡也可以借機刺回他一劍,這完全是以傷換命的打發;而如今是以木棍對拚,他就算打在卡裡的肩膀上,也擋不住對方的衝撞——這小子這兩年裡本事長進沒有不知道,腦子到是長進了不少。
卡努特遲疑間,對手已經衝到進前,猛地轉身一劍刺出,竟比平常的劍勢都凌厲許多。
這時候,卡努特也不多想,迅速側閃躲開這一劍,同時舉劍擋住了卡裡的順勢橫拖。
早前,這兩人便曾經一齊和卡雷利亞人作戰,對彼此的劍路都知根知底,加之力氣和速度相差也不太大,鬥在一起時便顯得旗鼓相當、精彩異常。
周圍一乾好漢只看到兩人不停的走步、出劍,鬥在一起旋即又飛開,飛快的將兩支木棍打得啪啪作響,次次皆以不及一指的距離閃開對方的攻擊,隻殺得昏天黑地,鬼神屏息。
最終,眾人也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只聽卡裡“啊”的叫了一聲,手中的木棍便飛了出去。
後退一步,左手握著右手手腕,卡裡看著卡努特連連搖頭:“嘿,兩年不見,你這劍到變得滑溜了。不過,這回不算,我再回去苦練,早晚要勝過你。”
雖然“這回不算”的話聽起來多少有些無賴,可看了卡努特和卡裡兩人之間的關系,誰也不會真覺得卡裡無賴——而且,既然卡裡已經磊落的認輸,這場比鬥便算結束,於是一乾好漢便喝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