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成功的逃回了本方的村落,並且將村寨遭到夜襲並被洗劫、誘敵深入計劃失敗、克文蘭人很可能洗劫一陣就離開的消息告訴了藏匿在內陸的精壯戰士,洛基和奈格爾兩個老人卻都丟了半條命。
高燒不退,仍舊在各種草根樹皮的幫助下和死神赫爾鬥爭著的兩個老人不能主事,統禦大軍的職責就落到了七個中年首領的肩上。
簡單商議一番之後,七人團決定不管那麽多,先率領大軍追上去,免得讓克文蘭人跑掉。
然而,真的等到大軍開到了距離被克文蘭人攻陷、洗劫、佔據的城塞隻一天路程的小村並駐扎下來之後,七人團的意見卻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對於屈米人的首領而言,迅速的追上克文蘭人,為他們的族人復仇才是當務之急。
對於目前被克文蘭人佔據了營壘的卡雷利亞部族而言,奪回失去的營壘、婦女孩子也是極為緊迫的事情。
然而,對於其它地方的卡雷利亞人,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克文蘭人的兵馬雖然不如卡雷利亞人多,卻也都是精兵強將,又守著堅固的壁壘,並不是那麽容易擊敗的。
相比之下,等到克文蘭人主動放棄營壘,準備撤離的時候再出動大軍,在野地上和敵人廝殺一場也許來得更加劃算。
於是,為了到底要在什麽地方攻擊克文蘭人,七人團之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不過,首領們意見不能統一,大軍也就不能行動——到頭來,到底是保守一方的意見得到了執行,大軍據守在距離克文蘭營壘一天左右的地方停滯不前。
爭論不休的卡雷利亞人這時候才意識到那兩個高燒不退,不知道能否挺過這一關的老頭的重要性——雖然兩個老頭使了伎倆騙了他們,使他們不得不聽從命令,但終歸是將卡雷利亞諸部族擰到了一起;而眼下兩個老頭一倒下,卡雷利亞人就又亂了——而各行其是的卡雷利亞人,竟連克文蘭人也對付不了。
遺憾的是,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可卡雷利亞諸部族首領卻誰也沒辦法——除去屈米人之外,剩下幾個大部族勢力均等,首領的本事雖有高下之分卻也相差不多,真指望這些首領真心服從其中的一個,也不可能。
在七個首領激烈的爭論時,哨兵前來匯報,說外面有一隊斯拉夫人打著使節的儀仗,前來要求和首領們會面,傳達基輔大公的問候。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雖然他們沒怎麽和基輔大公打交道,但是對於南邊那個強大的國家他們還是有所耳聞的——而如今,那個國家的使節隊伍竟然來了,而且準確的找到了他們的所在!
相互商量了一下之後,首領們決定還是鄭重的接待來自羅斯公國的使節。
將大廳裡簡單的布置一下之後,卡雷利亞人準備了豐盛的食物,叫人將那些斯拉夫人的使節請進來。
在四名最魁梧最強壯的衛兵護送下,雅諾羅夫斯基站直身體,挺著肚子,做出輕松優先的姿態邁著小步晃了進來。
盡管表面上做出鎮定自若的姿態,斯拉夫強盜頭子還是忍不住的感到心驚肉跳——他這可是隻身入敵營啊。
雖然,為了這次行動,克文蘭人那邊也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專門給他和他的衛兵們捯飭了格外有場面的裝備,但過來辦事的畢竟還是他和他的人不是?
雅諾羅夫斯基自己那一身極罕見的白熊皮的袍子不說,光是四個衛兵身上那四件黑貂尾做裝飾的鬥篷,以及腰間佩著的有鑲寶石劍鞘的寶劍,就足抵得上百人的武裝。
總而言之,依他們眼下身上穿的、戴的,要冒充羅斯公國的使節到是足夠了——可接下來,怎麽使卡雷利亞人相信他們的話,還能活著離開,就要看雅諾羅夫斯基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和口才了。
盤算間,雅諾羅夫斯基已經進入了大廳。
看了看大廳裡幾個不分主次的中年壯漢,雅諾羅夫斯基便知道,這群人裡並沒有能夠主事的,於是心中一喜——這樣一來,除非自己的言辭過分得太厲害,否則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雅諾羅夫斯基便挺著肚子,昂著頭,一副拿腔捏調的模樣:“日安諸君,何人主事?”
聽到這樣頗有古風的招呼,所有的首領都愣住了。
過了片刻,才有一個首領遲疑著開口:“這個……日安……主事……洛基和奈格爾。可他們病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目前,暫時……是我們幾個,商量著來。”
聽到這樣不確定的回答,雅諾羅夫斯基越發篤定:“吾此來,傳三諭……”
“哎呀,你有啥話就隻說吧——你這麽說話,俺聽著迷糊。”不等雅諾羅夫斯基說完,一個光頭的首領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斯拉夫人傲慢的挑了下眉毛,笑了一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們這幫鄉巴佬聽不懂”的表情:“嗯……說實在的,我並不是基輔大公他老人家的使節。”
一聽眼前這人並不是基輔大公的使節,卡雷利亞諸首領頓時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這人先是以“大公使節”的身份進來,進來又說自己不是大公的使節!
“你這人!卻怎麽敢騙我們,莫不是活得膩歪了?”
慢條斯理的看了下幾個怒而拔劍的首領,雅諾羅夫斯基不屑的哼了一聲:“咱不過是個小小的詩人,怎麽有資格為大公他老人家效力?”
聽到這話,看到這樣的態度,心思細膩的首領便動搖起來:“那你是替誰來的?”
滿不在乎的整了整自己的胡子,斯拉夫人斜著眼看著幾個首領手裡的劍:“我為大公麾下的元帥留裡克大人效力——這次來,也是傳達留裡克大人的意思。”
這下,幾個拔劍的首領沒了脾氣——大公的使節、大公麾下元帥的使節,雖然確實不一樣,但如果殺了這個使節,產生的後果有差別嗎?
“那麽,元帥大人有什麽事嗎?”發覺自己這邊搞錯了,卡雷利亞人的氣勢便弱了下來。
昂著頭,雅諾羅夫斯露出了一個施舍般的笑容:“元帥大人聽說克文蘭人組織了軍隊,把你們打得節節敗退。”
停頓了一下,斯拉夫人才接著說:“元帥大人一貫好心腸,見不得你們給克文蘭人欺負,就組織了大軍,來幫助你們對付克文蘭人。”
不給卡雷利亞人整理思路的時間,雅諾羅夫斯基接著說了下去:“元帥大人已經親自率領兩千精兵,前來和克文蘭人交戰了。”
七個首領驚訝的互相交換眼神,竟忘了回話——卡雷利亞諸部族七拚八湊也就兩千多精壯戰士,而這個元帥竟然已經帶了兩千精兵前來!
考慮到羅斯公國精兵的裝備會比卡雷利亞人要好,這就意味著,卡雷利亞人舉族之兵面對斯拉夫人的軍隊也無法取勝。
遲疑了一陣之後,屈米人的首領才緊張的看著面前的“羅斯公國使節”:“元帥大人到是好心腸——不過,先前你好像說有三件事?”
雅諾羅夫斯基點了點頭:“第一件事,元帥大人會率軍過來幫你們,你們不要怕。第二件事,元帥大人雖然是出於好心來幫你們,而且也自帶糧草,可你們終究也不能做得太過——元帥的意思是由你們出一半的糧草和軍餉。”
聽到這話,幾個首領就忍不住怒氣了。
他們的軍隊本就比克文蘭人多,並不至於打不過克文蘭人。雖然眼下因為諸首領的分歧而有些指揮不靈,但一旦解決了這個問題,勢必能消滅克文蘭人,名揚四海。
斯拉夫人不請自來就算了,一個使節傲慢得國王似的也就忍了,現在竟然還要他們提供糧秣、軍資?
強壓著怒氣,一個卡雷利亞首領惡狠狠的看著雅諾羅夫斯基:“那麽第三件呢?”
“恩……”看到場地上的怒氣已經積累得差不多了,雅諾羅夫斯基第一次露出了為難和委屈的表情:“也不瞞諸位,說實話,對第三件,我是並不讚成的——而且這也並非是元帥的本意。 可大公既然發話了,咱們這些賣力氣的人也是沒辦法。”
這個斯拉夫人使節第一次表示出低姿態,而且宣稱第三件事甚至不是元帥的意思,而是大公直接發話,這就讓所有卡雷利亞首領意識到事態的重要性了——接下來,這個使節要說的必然是極要緊的事情。
幾個首領互相交換了下眼神,之後齊齊點頭,表示他們洗耳恭聽。
雅諾羅夫斯基清了清嗓子:“大公大人認為,你們可能並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所以,他願意向你們提供保護,只要你們宣誓效忠於他,改信我們唯一的主,並向他的稅官繳納稅金,從此你們就不必再為自己的安全擔憂了。”
這就幾乎是要求卡雷利亞並入羅斯公國了——聽到這話,幾乎所有的首領都立即咆哮著拔出了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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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簡單介紹一下——諾夫哥羅德的王公佔領了基輔,建立了諾夫哥羅德-基輔公國,後來定都基輔,就是所謂的基輔羅斯公國,是以東斯拉夫人為主體的國家(雖然老大是北歐人)
所以,本書裡的“斯拉夫人”“羅斯人”“諾夫哥羅德人”“基輔人”,很多時候指的都是一夥人(當然,其實還是有差別的,比如斯拉夫人還有西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諾夫哥羅德人和基輔人有時候可能真的是說某個地方的人呢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