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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帝卡努特》五十四 公爵大人的賭博
  卡努特的一把火不止燒掉了近三分之一的敵人,更燒出了文德人的仇恨。

  當波蘭人的大船緩慢的靠近長堤之後,文德人便搭起了跳板,咆哮著衝上了長堤。

  和寬闊的三重結構城牆不同,港口的長堤只能容納五人並行,並不是適合作戰的好地方。但怒火中燒的文德人滿心想著將城裡的仇人撕成碎片,已經不在乎那麽多了。

  看到在大火熄滅以後敵人竟然也不走水路,而是從長堤上衝進來,卡努特反而露出了笑容——經過了這場大火,水道內側的浮木也被燒掉了,為了避免整個港口都變成火海,卡努特不可能再向水裡傾倒魚油並縱火,所以如果敵人直接從水道殺進來,等著卡努特的就是一場血戰。

  然而出於對那場大火的畏懼,敵人放棄了已經失去大半阻攔手段,基本暢通的水道,從兩側的長堤上開進,這就幫了卡努特的大忙。

  毫不遲疑的派了兩名兄弟各帶了二十名兄弟和百來名農夫分別前去兩側長堤上抵擋,卡努特仍舊在港口中守著——盡管看起來敵人已經將剩下兵力近半數丟到了長堤上,可畢竟還有上千人在船上,如果趁著自己集中全力堵長堤的時候殺進港口,也會造成極大的破壞。

  而且,實際上,兩道長堤上能夠作戰的空間不大,派遣太多人過去也是浪費。

  不多時,文德人就衝到了長堤的盡頭。

  在這裡,卡努特的戰士們已經結成了盾牆嚴陣以待。

  僅供五人並行的長堤盡頭,十名卡努特的兄弟並肩蹲下,用盾牌和利劍組成了一道堅牆;而他們身後,另十名兄弟同樣用盾牌和利劍組成了一道牆,護住了頭一排兄弟的頭臉。

  在一高一矮兩道盾牆上,則是密密麻麻的一排草叉,如拒馬般直指文德人的面門。

  而最後面,則是十名農夫,緊張的高舉著收割牧草用的大鐮刀——如果敵人衝得太近,他們就會揮下鐮刀,用銳利的刀尖刺破對方的頭骨——如果僥幸刺中的話。

  在這樣一個緊緊堵住長堤盡頭的陣勢兩側,則是四五個身材粗壯,手持長柄斧的戰士——他們所處的位置也是整個陣勢裡唯一寬松到自如的揮舞武器的位置——當敵人靠近後,除了正面的盾陣,他們的大斧也將殺死那些處在兩側的敵人。

  看到面對著的由高中低三道鐵尖組成的牆壁,衝在最前面的文德海盜頓時忘記了他們對卡努特的仇恨,也忘記了城鎮裡令人垂涎的財貨,慌亂的放慢了腳步。

  然而,這裡畢竟不是寬闊的荒野——跟在他們後面的戰士完全看不到前面有什麽,仍舊滿腔怒火的吵嚷著推搡著催促前面的戰士快衝,將這些曾經是最勇猛和最敏捷的戰士們不斷的推向死亡線。

  之後,鐮刀切掉耳朵、割開臉皮、鑿破頭骨;草叉刺爆眼珠、豁開臉皮;利劍刺穿肚腸、割裂皮肉……

  和那些站在長堤中間的同族比起來,站在兩側的人反到更加幸運——至少,當劈柴斧掄過來的時候,如果打中腦袋,一下就死了。

  第一排的敵人在接戰的瞬間就死了個精光。而在第一排文德人慘叫著倒下或者跌落水中的時候,第二排的戰士驚恐的發現他們即將面對的悲慘命運,也禁不住哀嚎起來。

  緊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盡管文德人一排接一排的死去,後面的戰士卻並不清楚前面的戰況,以為他們推進得極其迅猛,仍舊奮力前衝,不斷的將文德人推向死亡線。

  置身其中的文德海盜對於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在遠處觀戰的波美拉尼亞公爵卻很清楚文德人進攻受阻的事實——除非他將大船開到長堤附近,用弩炮為文德人提供支援,否則文德人很可能會在那個惡毒的陣型面前死光。

  但卡努特設置陣地的地方畢竟在岸上,從長堤外圍把大船開過去很可能造成船隻的擱淺,非常危險——安全的做法是從港口內開進去——而這就必須通過那條曾經燒死了數百名文德人和波蘭人的水道……

  遲疑了一下,公爵大人終於還是派出了五條小船,再次靠近水道。

  對他而言,這是需要極大勇氣的——因為封臣和文德海盜都不願再靠近水道的原因,他派出的是他麾下最精銳的輕騎兵,帶著自己領地上的農夫——而一旦這些士兵也損失殆盡,那麽即便他能平安回到波美拉尼亞,他的公爵地位也將岌岌可危。

  波美拉尼亞人的動作立即引起了卡努特的注意。卡努特皺著眉沉吟了一陣,之後對著卡裡擺了擺手,對他下達了命令。

  得到命令後,卡裡興奮的跑回去找托比亞松——這兩個海商之子不止關系很好,而且在水性上也互不服輸——雖然實際情況是托比亞松輸多贏少。

  於是,兩個頭領紛紛脫下鐵甲,丟掉頭盔,各自持了一柄手斧,帶了一群兄弟就下了水。

  公爵大人的直屬部下謹慎的劃著船,小心的穿越水道,用長杆推開水面的船隻殘骸和浮屍,同時緊張的注視著兩側已經被燒焦的夾壁,一些人甚至用槍矛狠狠的戳刺夾壁,看看是不是有北歐戰士藏在夾壁層裡。

  這樣提心吊膽的旅程一直走到水道盡頭。

  到了這裡,試探船隊就遇到了卡努特設置的浮木、鐵鏈和水下尖樁。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確實花了他們些時間。但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並沒有遭遇任何襲擊,甚至就連卡努特和他的弟兄們也只是安靜的站在碼頭上看著,連叫罵和祈禱都沒有。

  如果不是兩邊長堤上文德人仍舊在不斷的慘叫聲中死去,整個戰場就會安靜得好像盛夏的午後。

  之後,伴隨著松了口氣的感歎,波美拉尼亞公爵那些聰明的部下們終於找到了連接鐵鎖和水下尖樁的關鍵點,並用長柄斧將之破壞。

  失去了固定和支持,鐵鎖嘩然沉入水下,水下尖樁則在水中輕輕漂浮,之後被帶隊的波蘭輕騎兵用長杆推開。

  看到前面是暢通無阻的水面和毫無防備的敵人,波蘭輕騎兵們齊齊發出一聲歡呼,丟下長杆長斧,操起木漿開始和農夫們一齊劃船——只要他們衝上碼頭,就可以發信號讓公爵帶領大船殺進來——在十幾具弩炮的攻擊下,北歐海盜再怎麽善戰也只有潰散一途。

  然而,沒等劃出去多遠,臨時上船的水手們突然感到有震動從腳下傳來。

  這樣持續、頻繁而且亂七八糟的震動一下一下,持續不休,讓船上的人們頓時疑惑而且慌亂起來。

  如果船上有個老水手,就會告訴波美拉尼亞人,這是有人在水下鑿船。如果他們的船是沒有甲板的,那麽他們就可以看到被斧頭劈開的破洞從而知道有人在水下鑿船。

  但不幸的是,波蘭輕騎兵們自幼在大草原和馬背上長大,對於水上事務雖然知道,卻並不熟練,僅限於能把船開走的程度。而公爵領地裡的農夫們就更是大多屬於旱鴨子。

  至於熟悉水上事務的文德人……

  他們此刻不是因為憤怒和盲目而在長堤上被殺,就是因為怯懦和謹慎而留在大船上等待。

  於是,一邊疑惑著,波美拉尼亞人一邊加快速度向著碼頭衝鋒,卻突然發現他們的船弦距離水面越來越近。

  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有問題了——波蘭輕騎兵和農夫們驚恐的喊叫,在船上亂跑,不知所措的抓起船槳又放下,竟然沒一個人想起來應該去甲板下看看的。

  之後,六條小船一艘接著一艘咕嘟著泡泡沉沒到水面之下,並將慌亂的波美拉尼亞人也帶了下去。

  而在離船很遠的地方,幾十顆濕漉漉的腦袋浮了出來,興奮而且得意的朝岸上揮舞著斧頭——船隻沉沒的時候,水流並不安全,再加上那些旱鴨子下水勢必會胡亂掙扎一氣,無論是卡裡還是托比亞松都沒必要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別扭。

  又過了一會,喝飽了水的波美拉尼亞人開始浮水的時候,卡裡和托比亞松才帶著兄弟去把一個又一個的浮屍拖回來——盡管是敵人,但抓起來就是俘虜,關起來就是奴隸,不管是拿來和人換贖金還是留下乾活都是財富,沒必要浪費。

  就在這個時候,波美拉尼亞人的大船動了。

  輕騎兵的小船雖然被鑿沉,但也證明了水道本身是安全的——這就意味著大船可以開進去。

  而且,波美拉尼亞公爵的嫡系部隊損失超過了一半,而他新招攬的文德人還在長堤上被人屠殺,如果他就這麽坐視不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如果他的突擊能夠成功,他不但有機會救回一定自己的部隊,拯救新投靠的文德人,還可能得到一座防備嚴密的要塞,贏得巨大的財富和聲望。

  兩相權衡之下,波美拉尼亞公爵決定豁出一切,賭一次——以往,當他做這種孤注一擲的決定時,他總是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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